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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
少年和少女一起行走江湖,两人各自修炼,并约定每隔一段时间就在重华树下相见,纵然总是聚少离多,可两人每次见面都没有感觉关系生疏。
“按照我老家的规矩,你下我的风铃,我下你的荷包,就算是定亲了。而在我心里,你早已经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但是最近有些人想叛国,我必须回到战场上。一年之后,我们也在这树下相见,然后就成亲吧。”
少年摸摸少女的头发,亲吻她的唇,定下这个约定。
“走吧。”他说。
不!
薛藏雪突然出手,想阻止他们,离近了却看到少女眼角眉梢都是甜蜜。
“你幸福么?”
他问。
少女没有回答。
清秀的眼静静看向薛藏雪。
薛藏雪的手定在了她的眼边,阳光倒影在她眼角的泪和褐色的眼瞳中,如飘摇的灯盏之火,将熄而未熄。
空冥的远方,他听见一个声音问他:“如果你早知道你所享受的每一段美好,都隐藏着黑暗,遇到的每一处美景,都藏着邪恶,遇到的每一个好人,都没有感情。你还往前走么?”
“世界上一切都是这样的么?我有点怕。”
那人又道:“你就怕啦?相师说你命定要九死一生,你就不敢再活下去了吗?怂货!”
“那我怎么办?”
那人到在血泊中,苍白的头发和厚重的褶皱都堆在脸上,唇齿间尽是刺伤人眼的血。
“嘿,你就先死再生啊!管谁伤你,管谁是什么感情,什么狗屁美好难受死一次都没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汉子,再去感受新的世界啊!畏畏缩缩的,你怕个球啊!”
“这算是老天再给我的一次机会?”
“老天算个球!怎么选还不是你说了算?你想回头就回头,想往前走就往前走,谁还拦得下你?”
这像是一颗种子,说者只是无意,听者却因此被埋下了生根发芽的念头。
“不,似乎不应该是这样。”他喃喃道,“为什么会有第二次机会?既然过去了,就算是死了吧?”
他又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掌。
麦色的皮肤,完美的掌纹,这才是自己吧,即使再来一次,结果也不会变的。
又为何,要再来一次呢?
薛藏雪的低笑如同一枚不谐的音符钥匙插入过去的故事中,过去的美好被炸得粉身碎骨,尘埃落定,沉进墓穴之中。
整个乌云城的天色再次暗淡下来,落入眼中的还是沉寂的采微集市。那些故事的碎片被冻结在半空,像是大雪刚落下就被定格,分不清是温柔的,还是冷漠的。
玄铁所铸的四弦琴被骤降的冰冷真气覆盖,发出不甘的震颤,最高音的两弦在魏小红手下琴弦绷断,琴弦飞散划破了魏小红苍白的脸颊。
“如果我没有记错,相比花翎羽擅长将过去的仇恨藏在音乐之中伤人,你更擅长让人沉溺与过去的美好然后全盘崩坏。”
薛藏雪睁开了眼睛,对自己依然站在魏小红的面前的现实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他问:“从你说话的时候你就开始织梦了对么?”
魏小红的铁琴虽然只剩下两根弦,乐声还是没有停下,缓慢沉声的,和他说话的声音频率非常同步,只是有些气息不稳,看来也是受了些内伤。
虽然两人之间碰撞并没有太大恶意,受伤都不算严重,但高手过招,哪有那么轻易就能控制好分寸。
“是啊,不过你很奇怪,说你武力值超群,却比任何一个人都容易进入幻境。说你武心不稳,但你又不会在幻境过分沉溺和挣扎,比任何人都要轻松破除幻境。如果我是采微阁的人,应该会非常好奇你的功法。”
“他们一直很好奇。不过我想,他们会更好奇,为什么那两个杀手学了点皮毛音攻就可以到达织梦境界。这个事实太可怕了,对那些从小有天分的乐师非常不公平,但如果是你教的我也只能认栽。”
“你遭了道?”魏小红透出点幸灾乐祸,“他们才不是织梦者,如果你遭了道也别难过,他们不过仗着有幻花镜而已,没那个镜子,这两人联手在你手上也过不了十招。”
“哦?幻花镜还能和音攻一起用?有点意思。”薛藏雪手抵在唇边,似乎在思考幻花镜的真实功能到底有多厉害。
“不过,我很好奇,”魏小红的胖手按在琴弦之上,琴声戛然而止,等着大而明亮的眼睛看向薛藏雪,语气带着古怪的疑问:“明明这是你最想回去的过去,你竟然不愿意回去?”
薛藏雪也学着他的样子瞪大了眼,惊讶道:“魏小红,你竟然超脱了织梦?”
乐师的织梦境界是个很玄乎的境界。
刚窥到此境界之时,乐师能做的就是将听音者带回过去的回忆里,所有的情节都是听音者自己最浅薄的记忆,不能变化,就像多年前花翎羽的穿花曲。
当乐师技艺逐渐纯熟,就可以像花翎羽的解尘那样,放出听音者藏起来的不怎么回想的记忆,并且放大记忆中他最不想面对的情绪。
织梦的顶级手段,也就是将听音者所有隐藏的记忆都引出来,选择最黑暗或者最欢喜的片段重新编织,织就一段新梦境,乐师甚至可以行走在梦境中,控制听音者的喜怒哀乐,让其情绪大起大落最终崩溃,就像那日幻花镜中薛藏雪所经历的一样。
魏小红这种知道梦境内容的境界当然是织梦的顶级境界,但这些梦境内容根本就不属于薛藏雪的记忆,而是魏小红亲手为他打造的梦,只有超脱织梦境界,才能够如此游刃有余地支配薛藏雪这种高手。
“没有没有,”魏小红摆摆手,透出点小骄傲,道:“我还是织梦者,只不过这江湖上没有比我更厉害的织梦者了而已,哈哈。”
“你既然已经到了此等水平,又为何要教促织和螳螂去杀那些人?特别是沙罗,明明就是最无辜的姑娘。”
“你说那个风尘女子?她们这种人啊,跟我们乐师所追求的其实是很相似的,为的是身体神能享受到愉悦。可是她们却走错了方向,围着那些肮脏的人,做着下贱的、堕落的肉体生意,她们这样怎么去追求神上的愉悦呢?所以就算一个接一个死掉也不算什么。他们要杀,那就去杀好了。”
薛藏雪道:“我不知道其他地方是怎样的情况,至少,在乌云城,每一个歌姬、舞娘乃至□□,都不仅仅是这个身份。她们是母亲,是女儿,是姐妹,或者家徒四壁,或者离乡背井,为了生存而挣扎,唱曲跳舞讨好别人那是她们赚钱的唯一途径,绝对不是为了堕落而堕落。在我心里,这里的每一个女子都不是肮脏的。相比之下,双手沾满他们鲜血的你们,才脏得不堪入目,令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