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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劝你别去记口诀,每天的不同时辰桥位是不同的。”
正在默记口诀的鸢先生有些尴尬地停下,只能按照薛藏雪说的一步一步前行。
等鸢先生从桥上下来才发现,在吊桥上观看和直接站在湖中岛上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说站在桥上看岛就像是隔岸观火,那么站在这岛上就真的是身心都受到火烤一般地折磨,这就是迦楠谷禁地的目的。
心魔不可怕,可怕的是放纵心魔,迦楠谷禁地就是让医者纵使置身火坑之中亦能习得安定沉心,越是糟糕得环境越要冷静,这才能领悟到行医最基本的要素。
幸得郁彼星和薛素衣已经晕过去了,不然这两小孩恐怕挨不过去。
“你待如何?”
两个小孩受了点小撞击,已经帮他们简单处理,也算是安然无恙了。
心中大石落地,薛藏雪再次坐回了那个石凳,低着头,乖顺得如一只引颈受戮的幼鹿。
“要你的命。”
薛藏雪抬头,眼睁睁看着鸢先生从小包袱里取出一块石头,石头像个鸡蛋,外层有些透明,中间是比海洋还深邃,比银河还明亮的蓝,光线变换中,这抹蓝色就像是这石头里不断跳动着的心脏,又像是月夜里奔涌着的潮水,不断拍击着,令人惊艳令人心醉。
鸢先生走到薛藏雪面前,毫不手软地将一把薄如蝉翼的刀插进了薛藏雪的心脏。
“这可是我散尽所藏换来的镇魂石,传说能聚人魂魄。但聚散皆为一念,可聚就可散。我要将你的魂魄抽出,再散尽这眼见的花草树木之上。如果运气好,你还能看到谷中那些人对着你的空壳身体嚎啕大哭呢。”
这是薛藏雪第一次见到这种名为镇魂的石头,它绚烂夺目又充满神秘感。
对于薛藏雪来说石头并不是石头,而是一道从世间凶险人心中孕育出的催命符。
对于这世间的人来说,这镇魂石镇的是迦楠谷的死魂薛藏雪,却唤醒了江湖上以一敌百的杀神,去镇那世间的邪恶之魂。
暮色之下,薛藏雪睫毛动了动。
遥远的村落传来低低犬吠,恍惚间,他仿佛听到嘤嘤的哭声,像只小奶狗。
那哭声很像是郁彼星的声音,但是他无法开口安慰,亦无法伸手触摸。
遥远的空间瓮声瓮气地传来记忆中的只言片语。
他们说少谷主已经死了。
自己是死了么?
应该是死了的,他记起来了,那种灵魂脱出躯壳的撕裂感,不出意外就是死亡的感觉。真想记录下来,告诉医师们,死亡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那些声音渐渐消失,薛藏雪有些难受,觉得自己像被埋在土里的萝卜,看不到光,还有泥的味道,和禁地下面的泥味儿一样难闻。
等等,为什么会有感觉?
薛藏雪猛地睁开眼睛!
有趣,自己真的被埋在土里了。
薛藏雪试着挣扎,却毫无用处,泥土太紧了,完全无法动弹。
然后他又惊奇地发现自己在土里可以呼吸。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可能当场绝望,但对于看了无数怪力乱神的奇谭话本的人来说,薛藏雪几乎在一瞬间就接受了这种设定。并且,他真的把自己当成萝卜,去感受哪一方是天,哪一方是地,试图吸一点阳光雨露,月华流浆。
时间过了,一个月?还是六个月?还是一年?
薛藏雪不知道,他一直活着,却活得像一具死尸。眼前没有光,但他可以听到植物的根生长的声音,看到爬过他鼻子却飞速逃走的虫子。
终于,困住他的整片土地开始坍塌,一股水流将他淹没,冲刷,他掉入了一个巨大的湖中。
难得重获生机,薛藏雪只是想将自己洗成一根干净的萝卜。
接下来的发现让他很是吃惊,他是在一个十四五岁的身体中,这个身体具有药儡的特性,但是跟其他光秃秃的虚假的药儡不同,它完全是按照人类长相和身材来制作的,长得非常普通,身体完美没有缺陷。
但有两个问题。
第一,经脉的走向很随性,或者说经脉根本没有制作完成,连走向都是乱的。
第二,虽然胸不大,但它确实是个女的!!
薛藏雪嘴里一下子鼓出无数泡泡,之前把自己当萝卜的心态完全崩塌,水里也无法再让他呼吸。
他双手双脚不断扑腾着,眼看就要淹死在湖里。
感觉很无望,有一种自己被人祭天了,老天却说自己不想要男人,让他重新滚回去变成女人再被人祭天的感觉。
一只双利爪插入了湖中,狠狠卡进了薛藏雪双肩,剧痛之下,薛藏雪的身体离开了水面。
他抬头一看,抓住它的是一只硕大无比的秃毛雕。
他还没来得及感谢这只雕,秃毛雕就因为不堪重负将他甩到了岸上,并给了他一个非常不屑的眼神。
如果鸟类也有眼神的话。
这个湖实在太大了,并且充满了未知。你无论怎么走,都似乎永远在同一片地方行走,没有生灵,没有变化,完全相同的景色,会让人心生绝望。
对于薛藏雪来说倒是无关紧要,毕竟他是长期被关在困月湖的人,长期看相同的景色就意味着这是一个迷走阵,只要是阵,总会有解法。
薛藏雪靠着在湖边的树上找些野果充饥,又围着湖转了起码十天,终于找到了规律。
那一抬脚之下,整个湖的样子都变了。
无数生灵栖息在这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还有各式的花草树木,他再也不是原地踏步。
五光十色的风景,让薛藏雪枯萎的心活了过来,然后也开始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很多记忆,或者说,那些过去的记忆都变成的第三人的视角,他可以观察,却无法主动触及。
薛藏雪坐在五更亭,抬头望向夜空中的漫天飞雪,跟白发初相识的时候就是在这样的大雪天吧。
他到忘归湖的三天后,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这一飘就是整整两个月。
“冬季赶紧过去吧,不知道还要多久才会停雪。”薛藏雪望着阴沉的天空喃喃道。
“哈哈哈,停不了的停不了的!现在是北野,离乡的雪至少要下半年。”一个苍老声音从他背后传出,话说得磕磕盼盼,但薛藏雪听懂了,毕竟自己从土里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说话的。
薛藏雪猛地跳起,三两步靠近山体,极为狼狈地背靠着一棵枯掉的树干,四处张望,树干上的雪噗噗落了她一身,眉毛眼睛都盖住了。
“咳咳,这边这边,”那个声音呛了一口,声音依然从背后传来,“你后面。”
为什么一直在我后面?
薛藏雪汗毛乍起,冷气从天灵盖窜到脊梁骨,这当然只是因为头上堆着雪,绝对不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