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钉在了车厢上,此刻两车相距不足三十步,对面车右已竖起铜戟,箭能躲过,利刃要如何抵挡?!
谁料田恒一抖缰绳,前方骏马长嘶一声,竟又偏转了方向。急转之下,马后悬着的车厢几乎飞了起来,向着敌方驷马撞去。再怎么训练有素,马儿也无法抗拒天性,这偌大车厢撞来,怎能不避?边上骖马立刻扭身,撞在了中间并轭的服马身上,却仍未躲过,被车尾擦到,顿时筋断骨折,马嘶声声。四匹马乱作一团,任是御手如何驱驰,也动弹不得!
车厢“呼”的飞起,又重重落下,震的车身剧颤,险些翻到,楚子苓只觉跟坐过山车一样,两眼发花,指骨都攥的生痛。他们躲过了吗?这是要另寻突围的道路?
林止高声叫道:“他们要往山林逃了!拦住!”
剩下那两辆战车,齐齐调转了方向,欲前后夹击,百来兵士也持刀持戈,冲向那小小安车。正在此刻,一声长长呼哨响彻四野。随着哨声,那漆园吏居住的小院,竟传来了急促脚步,二十几个持剑的游侠儿冲了出来!
如今敌人面向山林,背向小院,这一下猛冲,直切腹肋,哪里能挡?林止又惊又怒,他们埋伏前明明搜过一遍,这群游侠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然而后悔也晚了,杀喊声顿起,林止高声道:“分兵!拦住他们!别让人逃了!”
他们驾的是安车,御术如何高超,也逃不过驷马战车。只要逼停对方,自然能以众击寡,杀了田恒,夺下楚女!
然而田恒要逃吗?骏马再次被缰绳勒住,调转了方向。他并没有向着山林逃去,而是冲了回来!
早就设下伏兵,动用了原本准备对付屈巫的游侠儿。鱼已上钩,焉能不杀?
一手挽缰,一手抽出了插在车边的短矛,田恒怒喝一声:“林止!”
叱咤声犹如雷霆,轰然炸响。林止猛地抬起头来,就见前方车架上站着的大汉,猿臂舒张,凌空挥下,一道银光撕裂长空,直直向他射来!
如此远,竟也能抛矛?这念头刚一浮上,林止就知糟糕,再想闪身,却已来不及了。短矛落下,身体似被重物一撞,向后飞去,肩上剧痛传来!
敌方主使重伤,场中又是一阵大乱,那群游侠儿更是杀性大起,血光四溅。然而迟了一步的战车,再次逼了上来。林止半跪在地上,嘶声叫道:“抓住大巫,只要抓住大巫即可!”
四下犹如鼎沸,饶是单马的安车都无法提速冲阵,被人围困,腹背守敌,他要如何保住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林止目中血红一片,死了战兵,伤了臂膀,全无所谓!只要能抓住楚女,就能向家主交代,就能救回娇娘!
楚子苓跌坐车中,指甲已深深陷入木栏,几乎抠出血来。他们的人太少了,根本不足以抵挡敌兵,就算杀了林止,也未必有用,要如何才能逃出重围?
正在此时,竹制的车帘被一把扯掉,前方那人,冲她伸出手来:“子苓,来!”
他们要弃车了吗?楚子苓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握住那只大手,下一刻,腰上一紧,她腾空飞了起来!
不,不是腾空。揽着怀中女子,田恒一脚踩上车轼,猛力一跳,正正跨骑在了拉车的骏马背上,反手一刀,斩断了束着马匹的衡木。
“抓牢了!”只对怀中人低语一身,他磕马腹,那马儿甩脱身后大车,向着前路冲去。
方才被冲垮的战车还停在路边,车上三人哪能料到还有单骑奔驰这招?根本不及阻拦。而后面追来的战车,又被坏掉的车驾挡住了去路,眼睁睁看那一马双乘,消失在昏黄天光之中。
林止跌坐在地,半身染血,双眼却睁得极大,直直盯着那远去的身影。为让华元失势,家主废了多少心力,怎能在关键时刻败在他手里?一匹马能跑出多远?蒙邑在宋国腹地,不出宋境,总能追上的!
那钻心的痛楚,又从肩上传来,林止竟不管不顾,踉踉跄跄站起身来:“莫管这些杂兵!快去追那两人!”
“执事!你这伤不可挪动……”
有人在耳边劝道,林止却一把挥开:“速速去追!不可伤了那巫医性命!”
※※※
风声,无休无止的烈风在耳边呼啸,双腿斜跨马上,无鞍无辔,无依无凭,似乎随时都会跌下马去,楚子苓只能死命抓住了身前人的衣襟,半分不敢放松。
他们竟然骑马逃了出来?身后追兵可还能赶上?那些留下的游侠儿又当如何?
本该有万般思虑,然而这些都被奔驰的马蹄声敲散,惊骇、担忧、恐惧,所有的杂念都慢慢消散,唯剩下身前温热胸膛,和那一声一声,沉稳无比的心跳。
渐渐,天地间一切声响,都不可闻,楚子苓只离那人更近了些,近到可以用肌肤感受那强有力的跃动。残阳消逝,夜色笼罩,双眼无法视物,那心跳却更明晰了些,似乎与自己的心脏连在一起,生死与共。
在茫茫夜色中,不知奔出了多久,直到马儿发出沉重鼻息,渐渐放缓了脚步。楚子苓只觉身前人一动,忍不住伸手去捉,却被一只大手安抚的拍了拍:“莫怕,下马歇息片刻。”
田恒勒停了马,一跃而下,随后扶着楚子苓的腰,把她抱下马来。
也直到此刻,楚子苓才觉出自己浑身僵硬疼痛。早先是在车厢中磕的,随后则是马背上颠的,从未骑过马,此刻她腰背都快散了架,还能不能走路都是两说。
田恒似也料到了这个,根本没有放下怀中人,一路把她抱到了厚厚的草垫上。当身体终于再一次挨到坚实的大地,楚子苓浑身一软,差点没瘫软在地。
“你可还好?”
关切声音传入耳中,楚子苓抬起头,月轮高悬,银辉遍地,照亮了那人面上神色。他在担心她,明明出生入死,奔驰御马的是对方,却还在担心被护的严严实实的那个。
楚子苓说不清此刻自己的心情,只喃喃道:“无咎可还好?”
并非回答,而是同样发问,田恒一怔,旋即笑了出来:“区区鼠辈,能耐我何?”
这熟悉的、狂傲的笑容,让楚子苓回过了神,唇边也带出了笑。然而很快,她又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了对方衣袂:“那些游侠儿呢?能逃出来吗?林止会不会派人来追?”
“那些游侠儿不会硬抗,打一打就撤了,不必担心。”田恒安慰道,“至于林止,自是会追上来,我还怕他不来呢。”
楚子苓眨了眨眼,并不明白。田恒见她面上神情,解释道:“既然有会安排暗子,潜在你身边窥探,荡氏岂会就此罢休?前来埋伏,拿了人回去,交给那楚国来使,才是最好选择。即便不交,也要让你离开华元掌控,为己所用。因此他们必然会紧追不放。”
可是这对他们又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