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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动往书房里快步走去了。
进了书房,关好门后,王忠嗣颇有些感慨道:“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真被你给说着了。韦坚被贬去缙云郡做太守,至于皇甫惟明,只是暂时解了他的兵权和节度使的职务,具体如何处置,圣人还未下定论。”
王思礼看着王忠嗣坐下后,自己却是直接双臂抱在胸前站在了窗前,背靠着窗棂,略微沉吟,然后才轻声问道:“圣人下这道诏书的时候,你可在场?对于此事,圣人的态度究竟如何?”
王忠嗣面露迟疑之色,想了想,才道:“圣人下诏之时,我倒是并不曾在场。”顿了顿,王忠嗣继续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今日的朝会之后,圣人留了李林甫和萧相公在书房中商谈政事。随后,诏书便从兴庆宫发了出来,直接到了我的手上……”
王思礼瞅了王忠嗣一眼,无奈道:“圣人下诏之时,你恰好也在兴庆宫中,只是并不在书房那处?”
王忠嗣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他在幼时父亲去世之后,便被玄宗为假子,小时候也是在皇宫之中长大的。这次从河东回到长安城,除了述职,本来也有要探望玄宗的意思,所以这几日的时间里,王忠嗣除了去拜会萧嵩这样的旧日相识,便是留在兴庆宫中。若非今日兴庆宫的大朝会后,玄宗又留了李林甫和萧嵩两人,肯定就是和王忠嗣一起坐下来说说话,留他用饭了。
王思礼缓慢的点了点头,现在他知道的信息有限,思忖许久,方才半是猜测半是揣摩的得出了一个大致的结论,分析道:“萧相公此前便一直作壁上观,到了这会儿,尘埃落定之际,想来更是不会参与此事的。”
“既然圣人的诏书会在李林甫也在的时候发出了,那么,我猜,今日书房之中,很可能是李林甫又在弹劾韦坚和皇甫惟明,圣人也不厌其烦,便想要暂时将此事了结。”王思礼的后腰靠在窗台上,微微侧着身子,轻轻的摸了摸下巴。
王忠嗣一开始还没当一回事,等到这小子竟然都开始编排起来玄宗书房中的情况下了,顿时急了,使劲瞪了他一眼,压着嗓音怒道:“噤声!圣人行迹,岂容他人揣测!?”
王思礼被瞪得立刻乖乖闭嘴,唇边却带上了三两分漫不经心的笑意,左颊上的小梨涡也跟着轻轻勾了起来,心中却是微微一哂,天子行迹,自然不容揣度,不过,这种面上的套话,嘴上说说就行了,心里该琢磨的,还是得继续琢磨……
他装模作样的冲着王忠嗣拱手作揖,仿佛真的就老老实实的受教了,虽然不再提起玄宗和书房中的场景如何,却是自顾自的直接分析道:“韦坚此次由刑部尚书被贬去缙云郡做太守,尤其他的罪名还是野心谋求,恐怕,短时间内韦坚都起复无望了。”
王忠嗣听了,倒是没再吭声。
要让他说,哪里是短时间内起复无望,得了“干进不已”这么一个罪名,韦坚的仕途,恐怕基本上就已经到头了……
王忠嗣想了什么,脸上基本就是明明白白的表示出来了,王思礼瞅了瞅他,比起王忠嗣,他的心里想的还是更远一点,甚至忍不住的犹自腹诽道,韦坚的境遇,除非将来太子登基,否则的话,估计是难了……
不过,比起韦坚的仕途,王思礼显然还是更关心王忠嗣刚刚到手的兵权。
如今,王忠嗣已经是朔方、河东两道节度使,只不过,朔方那边,还有始终驻守在西北边境的朔方军,朔方军本身是有将领的,王忠嗣如今还只是兼理,并非大权在握。
不过,皇甫惟明此前身兼陇右和河西两大节度使,如今,这部分兵权,却是悉数到了王忠嗣的手中。
王思礼双手抱在胸前,左手的手指轻轻的按在右手臂的手肘处,略微摩挲了两下上面微凉的衣料,心情倒是不错这次回长安城,可是真没白来……
他的眸光一闪,略微弯起嘴角笑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长安城?”
“你怎么突然着急离开了?”王忠嗣愣了一下。
王思礼一脸的理所当然,挑眉道:“此次东宫危机,皆由韦坚和皇甫惟明起,如今,他们两人贬得贬、关的关,此事已经告一段落。陇右和河西两地的兵权都到手了,接下来的众矢之的,并非太子,而就要变成你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王忠嗣拍了拍脑袋,然后站起身来,走到了王思礼身边,重重的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从来勇猛英武的将军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有些难以形容的笑容来。
王思礼顿时敏锐道:“你要作甚?”
王忠嗣扯了扯嘴角,压着嗓子略有些纠结的说道:“思礼你在河东长大,所以,并不清楚当年长安城的一些事情”
王思礼脸上的表情越发狐疑,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丝不安,更是一眼不眨的使劲盯着他。
听了王思礼刚刚那一连串的分析后,王忠嗣也自己咂摸了一会儿圣人如此处理此次东宫波澜的意图,然后才有些赧然的告诉王思礼道:“我同太子李亨从小一起长大,虽距离遥远,关系却一直亲密无间,朝廷之中,人人皆知……”
王思礼满心错愕,他便是不知道的那个了!
对于圣人会直接将皇甫惟明手中的兵权交给王忠嗣的意图,再加上如今的局面,王思礼稍一思量,登时变了脸色。
萧府之中,萧燕绥正陪着祖父萧嵩坐在一起。这祖孙两个的关系本来就亲,见萧嵩犹在思忖,萧燕绥也不心急,一边喝着茶,挑着看起来眼生的点心一块块的尝过去,然后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先说了今日和两位兄长、以及诸多其他小郎君、小娘子去曲江池踏青游玩的见闻。
萧嵩含笑瞅了自家孙女一眼,随口关切道:“等下便用饭了,饭前少吃些这些东西。”
“嗯。”萧燕绥依言直接放下了手里一块没看出是什么材料的点心,用清水洗了洗手,擦干之后才重新坐回来。
萧嵩想了想,将今日在书房中玄宗下诏一事告诉了萧燕绥,然后又补充道:“东宫之事,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一直都在观察着自家孙女的表情,发现她一直神态自若的模样,至于什么李,仿佛就真的只是认识的朋友,所以有些关心,但是却又并非太过在意的模样,便也跟着稍稍放下心来。
萧燕绥想了想,说道:“我记得,皇甫惟明和太子李亨关系很好,也就是说,倾向于太子的两方节度使兵权,旁落他人?如此一来的话,李林甫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萧嵩脸上的表情顿时微妙了一下,他抓了抓自己那一大把白花花的漂亮胡须,然后道:“不,并非如此。”
“嗯?”萧燕绥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