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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中原大越欲犯我九黎,誓死守卫疆土,不至死处,半步不退!”
“誓死卫国,虽死不退!”
这三千人的喊声吼出了千军万马的豪迈,连未及加冠的少年与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学士都面红耳赤地提起了刀剑,猩红着双双深邃的眼睛,像是昆仑山上一头头杀红了眼的恶狼。
羽箭如暴雨般砸在来犯者身上,一支支深入皮肉,卷起阵阵血肉模糊,他们哀鸣着,痛呼着,睁着眼睛挣扎着死去。片刻前还高高坐在马背上威风凛凛的西北军,下一秒便做了箭锋下的孤魂野鬼,被自家陆续赶来的兄弟身下骏马铁蹄踏了个尸骨无存,脑浆迸裂。
欲造地狱者,必先入地狱。
楚筌回头看了眼族人,略略一扫,该是一个未少,心下安定了几分,缓缓舒了口气,举起千里弓瞄准城下来人。
等等。
他忽然觉得心里一凉,回眸一看,浑身就像被深冬里呼啸的北风吹了个底朝天,赤身裸体地被冻成了一颗人形冰块。
少了个医师。宫何姑娘。
不可能是被西北军袭击或俘虏,他出征前特意再三叮嘱过,女子与医师务必留在队伍的中心交给众位将士保护,宫何两项都占,西北军也未来得及攻破他九黎层层防线直击内部,要在他丝毫不察觉的情况下杀死宫何,无异于痴人说梦。
如此看来,也只有一种想法说得通。
是宫何自己离开九黎的重重保卫的。
楚筌整个人都麻木了,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回头看去,只见原本空旷无人的白城后城门,赫然是浩浩荡荡赶来的西北军。
宫何一身戎装手拿弯刀,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重甲的面具罩住了她半张脸,隐隐约约看得出她露出点阴冷的笑容来。她紧跟在主将身旁,后城门的几个守卫上前拼杀,她不慌不忙等那剑尖近了身,甚至看不清她是如何动作的,一抹黑影一闪,地上便多了几条断臂。做完一切,她又慵懒闲散地半靠在马背上晃晃悠悠地往前走,若非手中弯刀刀尖一串串滴着血,简直让人难以相信这几条臂膀是她砍下来的。
似乎是察觉到楚筌正看着她,宫何扬手一把拽下头部护甲,满头长发随风散乱,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渐渐扩大,扩大。像是刮了一股邪风,裹挟着干燥寒冷的北风直吹到楚筌的心头肺腑,将一腔滚烫的热血在沸腾前狠厉地扑灭,剩下一堆空落落的灰烬。
“宫何…她是西北军副将…”
怪不得西北军主帅身边的左右副将总是空缺着一个位子,怪不得即便是要打昆仑关,对方也是那般胜券在握,没有半分惊慌失措,怪不得宫何前半生的身世永远都查不明白…
这可怜兮兮漂泊无依的医师,竟是堂堂西北军副将!
原先的柔善可欺,连稍重一些的包裹都拿不动的娇弱模样,都是这副将未雨绸缪盘算好了,专门用来算计九黎算计他楚筌的手段。
九黎族人见楚筌停止放箭,一时间竟全体停了手看向后方,这才发觉自己早已腹背受敌,窝里出了叛徒。
“主上…”
“楚筌,如此地步,你也只有两条路可选。其一,即刻归降,我大越不灭一兵一卒,九黎族人皆可得朝中一官半职,而你,自然少不了官至六部尚书。其二,顽抗到底,被逼上山,若是如此,莫怪大越对九黎残兵赶尽杀绝,有一个算一个,但凡落在我手里,都活不成。”宫何轻笑一声,居高临下地斜睨着楚筌,“我给你一炷香工夫决断。”
楚筌只觉方才射出的羽箭一支不少地全刺在了自己身上,疼得他一阵火烧火燎的难受,三千族人皆寄希望于他,无疑增添了他的痛苦。他颇为不解,大越负有中原万里,为何偏偏执着要揽白城青州入己版图,明明天下早已平安和顺,却总想着开疆拓土侵犯别国以壮威风,难道天下人都是如此贪心不足,非要逼他人入死境不可吗?
如今已是燕栖危巢,鱼游沸鼎,曾经弱不禁风的女子身为刀斧,他为鱼肉,被捆在了砧板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这白眼狼恩将仇报,要至他于死地。
“宫姑娘!主上往日是如何待你的!你今日之为,可对得起他?”
“你当年可是命悬一线,是何人给予你一屋以栖身?是何人救你于水火之中?”
“你这样不讲情理,可是会遭天谴的!”
宫何受着这些曾经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的族人的问责咒骂,总算是略微直起腰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般真心实意地大笑两声,笑得前仰后合,叫人担心她从那马背上摔下来。
“各位,我名为吕轻烟,是西北军右副将。什么宫何,都是我说来骗你们玩玩的假名,真是一帮疯人,死到临头仍笃信着我随口一个谎话吗?”
众人愕然,无一例外全被骇住了,愣了片刻,便纷纷出手放箭。
“九黎族人听令!全员撤离!速速登上昆仑山!”
吕轻烟挥刀挡开了乱箭,偏头向主帅示意后,举军旗下令:“西北军诸将听令!全速追捕,待回京都,有军功者,重重有赏!”
重金之下必有勇士,何况是西北军这支大越最强盛的部队,城内城外两股力量前后夹击全力追捕,九黎四下望去,竟恍然以为早已身在炼狱地府中,目力所及之处,四面楚歌,孤立无援。
吕轻烟的视线始终追着楚筌,她的手指轻轻凌空点了点,微微颔首笑了:“正好的位置,拿毒箭来。”
…
楚一激灵,瞪着床帏呆躺片刻,待神智稍稍回笼,这才浑身冷汗地从床上爬起来。那一支饱浸着剧毒的羽箭仿佛不偏不倚射中了他的心口,竟不知今夕何夕,恍惚已是置身于九死一生的战场之上。
多少年之前的因果报应兜兜转转回到了他身上应验,明知那是数百年前他自己烙下的痕迹,仍然有种置身事外,隔岸观火的虚幻感。
崔嵬楚氏生来天性抗毒的体质大概便是那时候留下的病根了。
他轻轻揉揉额角,正要拾好了漱洗一番,却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帐看到了一个气定神闲躺在房梁上晃着一双大长腿的人影。楚夜里仍被噩梦纠缠的脑子顿时泛起阵阵钝痛,抑制住皱眉骂人的欲望,他披上件大氅便直身坐起:“周兄,找楚某有何贵干啊?若是无事,一大清早就把我的魂儿吓飞了,这可不太合礼数。”
“别搁这儿跟我扯淡,”周雍一翻身飘下来,毫不见外地倒茶喝,“我把你跑到京城这事儿传回崔嵬阁主,别瞪我,你以为顾嵬瞒得住?”
顾嵬是楚默认的呆子,但毕竟是自己人,任别人这么损难不爽,阁主大人脸色不太好看了:“你传回崔嵬做什么?”
“阁主先别担心,我知道你避讳什么,信里早就嘱咐过他们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