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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声叹了口气。
远水救不了近火,何灵雨再快马加鞭赶来也是七八日之后的事,而眼下情况也远远不是能推到那时候再解决的状态。
战场之上情况瞬息万变,七八天足以颠覆乾坤,刻不容缓。
秋笙双手交错缠绕在一起,握紧后又慢慢松开,松开后再缓缓紧,如此循环往复三四次,终于睁大了眼睛朗声道:“信发出去,明晚子时进攻对岸,无论如何要占了先机。”
韩建华点头领命,叫来一旁护卫去集合全军,调令来军师一同商讨战术,秋笙先行撤回帅帐写加急军报交给番茄蛋送去,南大营在紧急备战状态之下蓄势待发。
此时彼处,湘水天渊寺。
净然尽心力终究是在一堆被堆积在角落的旧书之中总算找到目标,了老大一番心血将其中古文一字一句翻译出来,这头还要顾着帮半身不遂神志不清的楚大木头慢慢调养身体,劳心伤神程度可谓前所未有,谁料就这么个消耗法,此人竟奇迹一般地丝毫未曾消瘦下来。
楚陷在失血过后的强制性昏迷已然许久,直至后来,净然便只当自己在此处养了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小娃娃,尽心尽力地伺候着不求回报。可这年头意外总是来的格外多,他破译出整本古籍的第二天,躺在床上数月之久的楚竟像是冥冥之中有所感应一般,幽幽转醒。
他多日未张开双眼,初一被强光所激竟有些剧烈的灼痛感,楚略微眯起双眼,隔着密密麻麻的眼睫看到了站在身前满面震惊的净然大师。
他脸上仍是一副清淡自然的闲适表情,却在眉宇眼角处隐隐约约可见些“目瞪口呆”的痕迹,便知这人大概是十足震惊了。
老是眯眼看人到底有些不礼貌,楚随手找了条长布轻轻盖在眼上,将其在脑后绑成麻结一扎,隔着帘子冲着净然轻笑道:“这一觉可睡了多久?”
净然面上的惊异一闪而过,不过一转眼的工夫便恢复了寻常的淡然神情,将药碗往楚面前一举道:“无论你有何种要事,眼下必须在此处老老实实呆上一两个月。便是你与人有何先前之约,以你眼下所错过的时间来看,这些时日大可忽略不计。”
楚撑着床垫勉强坐起,这么冷不丁一换姿势,太阳穴顿时传来一阵尖锐而鲜明的刺痛,他一时受不住,硬是将右臂平举在空中的净然晾了半天,只顾着咬牙狠狠捂住脑袋,平静了好一会儿才算缓了过来,慢慢回想一阵:“我睡了多久?”
“你还能醒过来贫僧就着实佩服得五体投地,”净然将楚来回乱抖的双手一架,转而亲自拿着小勺给他喂药,“半年是有了,八月十六都叫你安稳睡过去了,如今窗外已是飘雪时节,年节已是过了。”
楚将刚含在舌根底下的一口药狠狠咽进去,这才没喷出来:“半年?年节已过?”
眼看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伤号又要不顾一切地从床上爬起来,净然先是神色如常地看了一会儿,见此人在辗转挣扎了半盏茶时候仍然像头倔驴似的不打算放弃,终于是看不下去,一把挡住楚皮包骨的细瘦肩膀,只不过轻轻一推,便顺利地将人重新放倒在了床上:“阁主难道不知眼下你的身体根本不适合上战场么?去了无异于送死你不清楚么?”
楚闹腾了这半天早折腾出一头大汗,躺在柔软的床榻间一时只能剧烈喘息平复。他目光发直地瞪着床帘半晌,轻声道:“我不去,他又该如何是好?”
净然:“阁主。”
他声音放沉,一股佛家独有的庄严气度便无声无息地四散开去,楚舍弃了无甚可看的床顶,将视线转到他身上。
“尘世中情缘三千,贫僧不解其中滋味自然不便加以评说。只是阁主,陛下身前数事,你可曾有所了解?”见楚实事求是地诚实摇头,净然缓缓鞠了一躬,继续道,“陛下自小跟随南大营韩老将军修习武艺兵法,技艺不可谓不湛。十三岁随军出征,担任千夫长率领部下首战告捷,随后作为火军副统帅带领部队屡立战功,十五岁亲领火军上阵杀敌,英勇无匹,人称‘千军秋四爷’。十六岁不堪世俗之流众多纷扰,单枪匹马闯荡花都,奉先帝之命一手打理起当年形同虚设的军火库副站,一时间花都亲军只知世有南萧王,竟是天高皇帝远,不愿朝拜先帝。”
他这番话说得言辞切切,情意不可谓不深远,饶是净然内功深厚气息平稳,却仍是不了轻喘几声,看向楚面对着他的苍白侧脸,轻声道:“阁主请恕贫僧直言,就凭您这副残肢败体,若是只身前去南大营战场,除了在此机要关头给陛下添堵之外,起不到其余任何作用。”
或许寻常人听了这话,只会认为这是净然在规劝不必前往,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楚轻笑一声半直起身子:“大师,既然孤身一人并不安全,您打算派给楚某多少兵马?”
净然微笑着颔首:“出家人不犯杀戒。”
楚弯腰还礼:“不知大师可否回答楚某一问。”
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紧了净然波澜不惊的瞳孔,未出口的词句不言而喻。
杀一人而止杀戮,亦或是眼睁睁见此人屠尽天下人,若是四大皆空一出家僧侣,你选那一条路?
净然抱着双手静静看了他片刻,好半晌,终究转身,向着屋内一尊如来佛像深深行了一大礼。
我佛慈悲。
再回身时,他面上再度被一片宠辱皆忘的淡然神情所取代,遇见楚近乎有些不依不饶的目光时,不过浅浅淡淡一笑:“普天之下,家国先行。天渊寺既生于长于大越领土,必将誓死效忠陛下,若无杀心杀念,此番便只是救赎世人之邪思罪孽…阁主,”他坦荡荡对上楚的双眼,“但愿战场之上,仍可坚定本心,从一而终。切不可忘记此身在何处,心念为何执着。”
战争持续到最后,血泊之中往往会酿出最不可挣脱的窠臼,怀着满腔激情愤懑而去,自以为将正义带到敌军手里令其认清现实,实则连同自我亦渐渐迷失其中,只剩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充斥心中,却全然忘记为何而战。
楚长长舒了一口气,重新倒回到床榻上,冲着灰白的床帘露齿一笑:“好说。”
转眼已是四日,楚本想带着净然挑细选出来的千名秃驴即刻启程,转念一想,却想起自己此行前来的最初目的,连忙拽着净然询问死魂脱体之术极其解决办法。这便被老毛头钻了空子,以什么“古书繁杂难以看懂,再给上三五日说不定会有成果”之类的说辞搪塞他,明白这是净然千方百计想留他在此再歇上些日子,纵然心急如焚,楚终究是没忍心拆穿。
时间归于两地俨然是不同的光景,天渊寺众僧虽说对即将上阵参战一事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