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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回家了。
许淮阳把他送出门的时候,一阵风吹过来,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你……回去吧,别送了。”蔡湛看了看原地跳着的许淮阳。
“你认路是吧?”许淮阳皱皱眉,问。
“认,来了好几次了。”蔡湛笑笑,“走了,别送了。”
蔡湛冲他挥挥手,往小区大门口走去。许淮阳站在原地愣了两秒,然后揉了揉鼻尖,飞速开门钻回屋里取暖。
抱枕还在沙发上扔着,铺沙发的垫子被两人打闹时弄得乱七八糟。
许淮阳打开电视和空调,把空调温度调到最高,然后倚着茶几,坐到电视前的地毯上。
电视上不知道在播什么,他坐在地上,有点发呆。
蔡湛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的时候才想起来出租车司机没找零钱。
钥匙插了三次才插进锁孔里,进门的时候,腿还被鞋柜旁的凳子绊了一下。
他皱皱眉,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回身把凳子摆正。
今天……
抱枕的触感,许淮阳挑衅的笑,还有自己俯身的那一瞬间。
……失智了?中毒了?
蔡湛起身,摸了摸嘴唇,然后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这毒性还挺大的。
许淮阳是一个很特殊的人,至少在他接触的人里,他是第一个能如此大面积侵入他生活的人。
蔡湛接触的人不多,朋友更没几个。有时候他甚至有点疑惑,像方绵对于许淮阳那样的朋友,到底是从哪里找的。但回想一下童年经历,大概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无法拥有这种友谊。
童年时期的家暴和禁闭、父亲对母亲日复一日的单方面辱骂殴打、以及每天带着小姨来哭天喊地的姥姥。
那些事情仿佛就在眼前,从来没走远过。他甚至还记得被那个人渣关在地下室的半个月,是怎样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逐日熬过。
长大后……准确的说,是初三起他才开始迎来安生日子。一个人生活,总好过一群人的乌烟瘴气。
大概好了没多久,他就发现了自己身上的、更可怕的东西,不愿意承认的东西。
大黑今天没来家里,早上放在钢琴角落的猫粮一颗没动,连水碗也是满满的。
蔡湛走过去,把给大黑留的窗户缝隙关上,然后坐在钢琴前,翻了两页谱子。
贝多芬热情奏鸣曲第一章。
明年的这个时候,自己大概正在为艺考焦头烂额。还有一年的时间,艺考是他脱离这个家庭的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没什么“背负起责任感”这一类的想法,背负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他只想离开。
小时候是姥爷用积蓄给他买的钢琴,有时他翻开乐谱,还能想起老人饱经沧桑的、严苛认真的脸。
小湛啊,这个家会毁了你,你爸妈会毁了你。你必须好好学习,走得远远的!
还有一年。
他定定神,深吸一口气,把手指放在琴键上。
今天蔡湛没来。
手里的笔转了第不知道多少次,每次都在第二圈的时候掉下来。
身旁的座位空着,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着三角函数,没了最后那桌的、那个上课只会看杂志的艺术生,她这节课话少得出奇。
许淮阳盯着桌上的练习题,有些出神。
从周日返校那天起,身旁的位子就是空的。现在是礼拜三了,蔡湛依然没来学校,没打过电话,没留过消息,也没跟人提起过请假。
“……接下来是第八题,函数移动之后。来,我找一个人回答一下选什么。”
周末买完猫的那天,他就觉得蔡湛有点不对。
从他家里出去的时候,蔡湛的表情明显不大高兴。到家后,他也没再像以前那样回个电话,多少闲聊两句。
到现在已经三天没来上课了,电话没接消息不回,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还是单纯不想回复他?
“许淮阳!”
许淮阳正想着,猛地被老师叫了起来,吓了一跳。
正转着的笔掉在桌子上,他赶紧定定神,站起来。
“不听课想什么呢!”数学老师皱着眉,“你同桌走神能艺考,你也艺考啊?看看你上次月考那个分,退步……”
前桌周远悄悄回头:“许淮阳,选a。”
他看了周远一眼,打断数学老师:“a。”
“退步那么明显。”数学老师坚持着把那句话说完了。“别以为你是好学生就能不听课了,坐下!”
许淮阳往后拖了拖椅子,皱着眉坐下,顺便跟周远比了个谢谢。
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数学老师开始例行的随堂小测验。试卷刚发下去,教室门忽然被人敲了敲。
“报告。”
许淮阳边往卷子上写着名字边抬起头,然后愣了一下。
蔡湛穿着校服,拉链像往常一样只拉到胸口,正背着书包站在门口。
……额角包着一块纱布。
他站在门口,表情一脸平静,甚至连眼神都没往教室里的人身上扫一下。
打架了?这是许淮阳的第一反应。
他不由自主地停了笔,抬头往门口看着。
“快下课了才来啊?早干嘛了?”数学老师斜了他一眼。
“生病,去医院了。”蔡湛的声音毫无波动,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我可以进去了吗?”
“去吧,让同桌把卷子分你一份,”数学老师皱皱眉,“哪天真得跟你们刘老师说说,一个艺术生带坏一片……”
蔡湛没理她,走到座位上坐下,没说什么。
这个数学老师说话带刺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每回见到蔡湛,都跟抽筋似的,不说两句都心难受。
八班除了蔡湛以外还有几个美术生,一个个都老实得要命,蔡湛是唯一一个被她逮着以后能训几句的。
数学老师又叨叨了半天,直到把全班都叨叨安静了,才安安静静地站回讲台上抠指甲。
许淮阳把试卷递给蔡湛一份,看了他一眼,想说点什么,但看看盯着卷子目不斜视的蔡湛,张张嘴后还是沉默了。
下课铃声一打,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每一列的最后一桌起来试卷。
许淮阳刚想问蔡湛谁去,只见蔡湛站起来,看都没看他,拿过两人的试卷就往前走。
许淮阳愣了愣,忽然觉得有点郁闷。
坐下就连句话都不说,什么意思啊?
蔡湛走到前两桌的时候,忽然被一个女生叫住了,把试卷递给他,然后说了两句什么。
蔡湛停下脚步,回答。
“……那你以后小心点呀,”女生表情很是担忧,“落下好几天的课呢。”
“没事。”蔡湛笑了笑,拿过她的试卷。
许淮阳皱了皱眉,把刚用过的草稿纸揉成一团,抛进不远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