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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个把女子,实在算不上什么不得了的事吧?
她的心中,是不是也以此事为风.流而自诩?
寻常男子亡妻续弦,在世人眼中再平常不过,没有人会以之为异。
而女子呢?若是亡了夫,又有几个有勇气再嫁?
大魏朝算是开明的,亲贵女子之中,亡了夫的,都有再嫁的。但对于那再嫁的女子,世人多以“异类”视之。或许唯有再嫁之后,夫妻和合才能堵住他们的口,将那“不守妇道”四个字咽回肚中吧?
世人与所谓的礼法,加诸在女子身上的东西,太过沉重,以至于女子丧夫畏惧人言不敢再嫁的现实,往往被世人当作“女子比男子更重情义”的依据。可是,非亲历者其人,哪一个又能替她体味余下的几十年里的孤冷寂寞呢?
须臾之间,墨池想了许多。
若元幼祺是个贪慕自己的容颜的,墨池倒并不觉得如何意外了。
然而不是。
元幼祺看重的,明显是自己身上与她的妻子想像的地方。
而自己自幼年起被强迫着习学的那些东西,不就是为了模仿她口中的那个妻子吗?
墨池的脑中有些乱,更有些被绞碎般的疼痛。她隐隐约约觉得,某一瞬自己捕捉到了什么,但那感觉转眼即逝,到头来,她仍是在摸不到边际的困惑之中乱转。
她疲惫地闭目。
当真疲惫,身心俱疲。
她不是没猜测过元幼祺已经看破自己的身份来历,一番言辞行为都是诱自己入毂的手段。
可是,墨池宁愿将这种猜测抛诸脑后
皇帝的情不自禁,又怎会是伪装出来的?
周遭安静得厉害,连点缀的水花声,都因着墨池闭上眼睛而停滞了。
元幼祺缓缓挺直了脊背,克制着想要冲入屏风内,看一看墨池怎样的冲动。
“墨姑娘?”她唤了一句。
墨池徐徐睁开眼睛,眼中布满了更多的迷茫不解,但还是适时地应了一句:“嗯。”
你无事便好。
元幼祺心神略松,小心试探道:“你想见一见她吗?”
墨池悚然圆了眼睛。
见……她!
她不是已经……
元幼祺顿了顿,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又道:“你随朕入宫……宫中有她,留存下来的很多物事……”
“不必!”墨池急急打断了元幼祺的话。
她竟要我入宫,去见识那个我模仿的女子遗留下来的东西吗!
她是想让我模仿得更像,将来陪她演这场戏,演得更开怀吗!
那么,我,又算什么?
墨池悲从中来,忽的自浴汤中立起身来,强撑着脑中的眩晕和双腿的酸软,抓过一旁的布巾,失了章法地擦拭自己湿润的身体。
她的双手,同时在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墨姑娘!”元幼祺惊觉情势有异,跳起身来。
“你别过来!”墨池抖声厉喝道。
元幼祺迈出的脚步涩然僵住,不敢贸然动作。
“墨姑娘,你的身体……”
“卑贱之躯,不劳陛下挂心!”墨池声音冰冷,咬着牙,丢开了被水渍湿了大半的布巾。
元幼祺愕然。
这是墨池第一次这般称呼她。
这是……恼了?
元幼祺的一颗心悬了起来。她快速地在脑中回忆了一遍自己的言行
抱她,亲她,甚至差点儿把她按在榻上……这些都没让她恼。到底是什么让她突的疾言厉色了呢?
元幼祺苦闷起来。
天地良心,她方才说想让墨池入宫那番话的时候,存的只是想帮助墨池忆起前世事的心思。她爱惨了墨池,怎么会出言伤她呢!
可是眼下,墨池只是墨池,同样的话,听在她的耳中,就成了另一种意味。
元幼祺聪明一世,也有糊涂一时的时候。她对墨池关心太过,所谓“当局者迷”,迷得深重,再灵光的脑子也会不顶事。
眼前人影一晃,元幼祺回神,看到了已经穿戴整齐的墨池,脸色泛白,面无表情地自屏风内走了出来。
刚刚沐浴过的她,本该如细雨濯过的芙蕖一般娉婷美好。可事实是,除了一头青丝是半湿着的,以及身上的干净新衣,连蒸腾的水汽,都被她周身的冰寒衬得无地自容了。
好歹没有拒绝萱姐姐准备的干净新衣。元幼祺略松了一口气。
她本能地近前,轻环了墨池的臂膀,同时攀住了那只左手。
触手柔滑,却也冰凉。
墨池垂眸,没有拒绝,更没有回应。
元幼祺瞧得心疼无比:“手这样凉……”
她双掌合住墨池的双手,凑到唇边,呵着热气,努力地暖着。
墨池心中更苦。
皇帝的柔情她扛不住,皇帝的矛盾言行更让她不安得厉害。
元幼祺呵暖了墨池的手,见墨池仍是一副恹恹的模样,心头发慌。
“朕不知道何处让你心里不痛快,你告诉朕……唔,你不喜欢说便不说。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朕一般计较……”元幼祺陪着小心道。
墨池始终不言语,没表情,听罢这话,悚然抬头,像不认识她似的盯着元幼祺。
这是一个皇帝该说的话吗?
她是皇帝,唯有旁人竭力去讨好她的份儿,一个小小的音姬,何德何能,让她这般做小伏低?
只因为,同她的妻子很相像?还不是面目想像!
墨池觉得,这样的皇帝,当真是疯了。
如此下去,她也快要被她,弄疯了。
“天色不早了,请陛下回去吧!”墨池撇开脸去,又道,“陛下是天子,身担天下苍生,还请以国事为重!”
元幼祺根本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搬出国事、苍生之类的大名头以赶自己走,顿觉受伤。
墨池话一出口,许久不得回应,她迟疑地扭过脸去,惊讶地看到了元幼祺琥珀色的眸子中弥漫着委屈与不甘。她毫不怀疑,自己若是再冷眼相对,元幼祺眼中的水雾会凝结成水珠子滚落下来。
虽然觉得一国之君可能会被自己弄哭这事儿太过诡异,墨池的心,还是在看到这副模样的元幼祺的时刻软了下去。
你是皇帝啊!怎么可以因为我这种微不足道之人的冷言冷语就这么……孩子气呢?
一时间,墨池深深觉得,自己和皇帝的年纪,肯定是弄反了。
“妾身虽然卑微,却也是知道的,天子怕是不能宿在外面的。”墨池的声音和缓了下来。
元幼祺闻言吸了吸鼻子。方才墨池的表现,带她回到了那些曾被顾蘅无情拒绝的日子,她没法不难受。
“你不卑微!”元幼祺答道,透着上位者的森然决断。
墨池无声叹息,生出一股子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元幼祺拉着她的手,在榻上坐下,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