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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不去,且有印象愈深的趋势。她痴坐了两刻钟,长久的凝滞没有让她更贴近于现实世界,反而将一条街巷的名字,在她的脑海中刻镂得更加的深刻,想忘记都难。
墨池于是意识到,那条街巷,或许就是解开近日困扰她的那些古怪梦境的关键所在。
那里,是她前世曾经住过的地方吗?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去那条街巷看一看,或许能看到那株高大的月桂树。
那月桂树是个极重要的存在,或者,她前世与元幼祺的羁绊,便可在那株月桂树上寻到。
思及此,墨池再也坐不住了。
前世今生的事,有几人会当真?且事涉私隐,墨池断不会与不相干的人谈及。是以,才有了她请来方槐的那一问。
她客居于宁王别院,从宁王夫妇到上下侍奉之人,皆对她毕恭毕敬。她知道,至少于明面上,他们是绝不会跟踪她的,更不会限制她的自由。
然而,出于礼数,她还是需要向宁王府家令报备一下,否则平白不见了踪影,岂不让无辜之人担责?
出了别院大门,早有宁王府中的马车等在外面,确是家令安排下的。彼时的家令,还没有意识到异常。
墨池不禁为家令的细心周到而感怀
别院距离京城城门尚有将近十里地的路程,若一时雇不上车马,也有的她走了。
墨池于是毫不犹豫地登了车。
马车辘辘,最后停在了城门内,马车夫很有眼色地没有过问墨池要去哪里,而是恭敬地说还会在这里恭候。
墨池谢了他,便径自走了。
此处是京城的南大门,站在笔直大路的尽头,看着街面上熙来攘往的行人,还有街两边生意繁忙的商铺,墨池陡生恍然隔世之感。
自她被从丽音阁中带走,二十余日过去,人、景、物如旧,她的心头却掠过了“山中方一日,人间已千年”的错觉。而心底里,隐约某个存在在频频发生,提醒着她:隔世之感,未必便是错觉。
她的心思大部分在寻旧处上,小部分心思时而注意着周遭的行人之中,有没有疑似丽音阁中人。
至少现在,在她查知清楚之前,她不想同丽音阁中人有任何瓜葛。
而她没想到的是,关注她的,不止丽音阁。从她走下马车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墨池虽在京中待了些年头,但京城颇大,街道无数,又去哪里寻这样一棵尚不知其存在与否的树呢?
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魔障了,只因着虚无的梦中幻影,便认真寻找起来,亏得还是读书明理的!
呆立在街角,墨池有一瞬的惶然无助,脸色白了白,很快便定下心来: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因果,既来之,则安之!
她于是不再计较什么街巷,信步而行。既然事情本身已经超越了理智的认知,那便索性放任于感觉。天下万事万物,莫不合于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心神倏地一震,墨池似有所悟。她任由自己随着那感觉信步走着,而脑海中不断有一段一句闪现出来。
这些段落与句子,有的是她读过的《老子》《庄子》《列子》中的金句名言,有的则是她从没见过的。而那句段的风格气象,所揭示的奥义,无不指向道家一派。
墨池一边走着,一边蹙紧了眉头
莫非,她前世,是名坤道?
如此走着,脑中同时闪现着,墨池仿佛陷入了某种静谧非常的境地,周遭的行人与景物,于她而言,皆化作了虚无的光影。而她的双脚则迈得更加自信起来,她对自己的感知愈发地笃定了。
无数的面孔从她的旁边擦身而过,皆被她无视;而另一些面孔,则在她的脑中渐渐清晰分明,涂抹不去。
墨池于其中,捕捉到了元幼祺的面孔。
那张脸,透出的不是现在成熟稳重而不怒自威的帝王气象,而是一张十五六岁的少女的面庞。那少女的鬓角边,可没有一丝一毫的白发。
像一击重锤,突然击打在心脏之上,墨池霍的止住了脚步,某些陌生的场景,碎片般地塞入她的脑中。她想要将它们拼接起来,看个清楚,却发现,哪怕只是稍稍努力一点点,头就痛得厉害。
她立在原地,脸色更加的苍白。经过了几番努力而失败之后,墨池颓然放弃了。
她平缓着失了正常节奏的呼吸,双眸渐渐回复了清明,眼前,她又回到了现实之中。
墨池凝目细观,惊然发现,就在远处,不知哪里的高墙之内,一株月桂树耸立着,高过那青砖琉璃瓦,其中的两节粗壮枝干,还搭在琉璃瓦之上,延伸到墙外的街巷上。
墨池抑不住自己的脚步,全不自控地急奔过去
那是一堵某家宅邸的后墙,墙内的所在,应该是该家的后花园。
墨池这样想着,八角亭、木桌、红泥小炉、铜铫子……梦中曾经出现过的所有物件,都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墨池仰起脸,微眯着眼,出神地望着就在头顶上的月桂树高大的枝干。
一个少女的身影,同时出现在了她的想象之中。
那少女着男装,却比寻常男孩子还要淘气跳脱。她正借着朦胧微昏的暮色,三下两下攀上了高墙,又扳着搭在墙头上的两节粗枝,翻进了铺着琉璃瓦的青砖高墙内。
墨池的唇轻轻翕动着,没有人听到,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两个字被她无意识地喃出
“宸……曜……”
作者有话要说:宸曜,小顾曾送给小元的字。
☆、第一百五十六章
顾仲文前几日刚交接了刑部的职务,作为郭仪的副手,奉旨协助主持即将开始的女科考试。
身为世家子弟,顾仲文对于鸾廷司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世家子弟多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衣食无忧,又自幼被家族中教以诗书礼仪,自有傲骨,对于鸾廷司这种“打打杀杀”“为皇帝唯命是从”的衙门,他们皆多多少少有些“朝廷鹰犬”的认知。
所以,刚接到这样的任命的时候,顾仲文很有些不理解皇帝的想法,更觉得以自己国公世子的身份,做了郭仪这个行伍出身的副手,很是折辱世家风范。
心中虽然这般想,面上他却并没表现出来。他的性子,带着明显的顾家人的风格。在与父亲顾书言一番长谈之后,顾仲文更加坚定了暂安分办事、不事张扬的打算。
结果,两日下来,顾仲文意外地发现,郭仪并不是一个只知一味地唯君命是从、毫无主见的莽夫。相反,他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其骨子里的敦厚纯良,更是让顾仲文觉得:此人是值得交结的。
于是,他更对皇帝的安排多了些思虑。便如他父亲所言,“这是陛下属意拔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