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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梁少安太壮了,潘福本就圆胖,又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莫说死命推开挡路的梁少安了,就是梁少安一动不动,他想顺利地绕过去,都难。
潘福忌惮皇帝,但他是韦太后的亲信,自是不把皇帝身边的人放在眼里的。他于是扬着下巴,朝着挡在面前的梁少安一瞪眼睛,端出了寿康宫大总管的派头来,想让梁少安有所退缩。
孰料,梁少安眼里心里只有皇帝一人,更兼软硬不吃,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难道还怕他这么一瞪眼睛。
“潘总管,得罪了!”梁少安嘴里说着“得罪”,脸上可没有半分愧疚的表情,身形更是小山一般,仍是一动不动地挡在潘福的面前。
潘福面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两下,深刻体会了何为“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跟随元幼祺来的,当然还有唐喜。他见眼前的情状,一双眼睛都吓圆了。
他自是不反对梁少安这般维护元幼祺的,可梁少安对上的,不是旁人,是潘福啊!
唐喜自幼入宫,也得过潘福的调.教。在潘福的眼里,他就是个猴儿崽子。就算他已经身为御前总管,可潘福仍是他的前辈。唐喜敬畏潘福,更惧怕潘福背后的韦太后,他谁都得罪不起。
然而,皇帝已经闯了过去,他身为忠心侍奉的,于情于理都不能再在远处傻杵着。
唐喜于是壮了壮胆子,朝潘福笑得卑微:“潘总管……嘿,潘总管好……”
他说着,在潘福又惊又怒的目光之下,侧着身子想从梁少安的身后蹭进去,替皇帝站殿角。
再说元幼祺。
她抢前一步,手掌已经按在了屋门上,尚未吐力,“吱呀”一声,屋门竟从里面被打开来,一道森然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
“师……师父?”元幼祺一呆。
她浑没料到,元凌真人也在里面。
“你来了?”元凌真人简问了一声,不像是问,倒像是早清楚元幼祺会来似的。
这反应也让元幼祺觉得古怪。可是,接下来耳边韦太后厉声的斥责声便引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顾蘅!你当你是什么人!也敢对我大魏指手画脚!”
话音未落,韦太后与墨池同时都注意到了旁边多了一个人,两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元幼祺。
来自母后和心爱之人同时的注视,多少让元幼祺有几分不自在。关键是,此刻的情形,让她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才是对的。
元幼祺只能勉力挤出一个难看得不能更难看的笑意来:“母……母后……阿蘅……”
她很明智地没有先唤“阿蘅”,不然定会给阿蘅招来母后更多的敌意,“教唆哀家的孩儿不孝母亲”,这不都是现成的话吗?
元幼祺看得明白。
韦太后听得她先唤的是自己,心头被墨池“自以为是”“不自量力”激起的火气稍稍消了两分。
不过,宝祥多看了那姓顾还是姓冉的女人两眼,这算什么?怕哀家欺负了她,还是怎的?韦太后心头的火苗又有点儿往上蹿。
“你还记得母后?”韦太后冷冷地看着元幼祺。
元幼祺此刻的表情,堪比初看到她的时候的潘福,嘴角抽搐了两下,她忙赔笑着给韦太后行礼:“母后说笑了!孩儿今日还未给母后问安……母后福寿安康!”
韦太后由着她行礼行了个全,脸上也现出了一丝丝的笑纹,嘴上却不肯轻饶的:“你倒孝顺?”
“孩儿一向孝顺!母后知道的!”元幼祺仰起脸,笑融融地瞧着韦太后。
韦太后对上元幼祺的脸,心底里不由得一软。她想到了元幼祺小的时候的种种,幽幽叹息,暗道哀家是真的老了。
“地上不凉吗?着了凉、害了病,让母后担心,就是你的孝顺?”韦太后绷着表情,声音却带了几分温意。
“就知道母后最是心疼孩儿!”元幼祺笑眯眯道,径自起身。
韦太后不屑地冷哼,斜目看向墨池,眉毛一挑:“冉蘅,你难道不认得她?还要哀家替你介绍不成?”
她心中还是有气,尤其是对墨池,恨不能随时随地找墨池的茬儿。这番话,无外乎挑剔墨池见到天子,还戳在原地不知见礼,实是大不敬。
元幼祺对韦太后极尽恭敬、孝顺之能事,便是不想让韦太后对墨池再有敌意。她早已经看得清楚,自己面上越是竭力维护墨池,越会让韦太后心内不安,对墨池的戒心便就越重。那不是在保护墨池,而是在坑墨池。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下婆媳是冤家”。元幼祺深以为然。
她已经把墨池当作自己的媳妇儿了。
因为在意墨池于母后眼中的样子,元幼祺就算是这一路上焦急得心都要飞出来,就算恨不能立刻马上问一问墨池是否被母后难为,却也竭力地忍耐下来。她已经知道如何迂回地处理母后与墨池的关系。何况,她比谁都清楚,母后是何等地疼爱她,何等地害怕失去她。
她原本是打算着,先安抚下母后,再寻机会把墨池捞出来。可没料到,母后这会子还没忘了针对墨池。
眼看着多日不见的心上人朝着自己盈盈拜下,口中说着“冉蘅见过陛下”,元幼祺心尖儿上痒痒得厉害,恨不得马上抢过去,把墨池搂到怀里好好地诉一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几日不见不知道如隔多少秋的衷肠,又不能不顾忌旁边虎视眈眈的母后。
元幼祺只好强抑住快要笑开了花的面部表情,用意志努力牵扯住嘴角的弧度,不让它们咧到耳根去:“卿……咳,地上寒凉,快起来!”
好不容易没说出“卿卿”什么的,又好不容易忍住没去拉墨池的手。
她这副没出息又竭力忍耐的模样,韦太后看在眼里,既觉得气恼无奈,更有些心疼。
身为帝王,宝祥这么多年来做了多少违背她自己本意的事?左不过就是个没皮没脸活了死了、死了又活了的女人,宝祥身为帝王,大魏的至尊,难道还配不起这个怎么死都死不利落的女人吗?
韦太后未意识到,在心底里她已经开始劝慰自己了。
而此时,那个“怎么死都死不利落的女人”却又转过身来,向她盈盈拜了下去:“之前冉蘅有所得罪,太后母仪天下,想必不会与冉蘅一介小女子一般计较。”
谁说的哀家不会与你一般计较的!韦太后的心中在咆哮。
她是真的想和墨池继续好好掰扯掰扯的,可墨池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她捧到了高处,又是当着她孩儿的面,韦太后也不好豁下脸面来了。
“你又想如何?有话直说!”韦太后睨着墨池,没好气儿。
墨池闻言,从容地看着她,仿佛接下来说的话,都是无比理直气壮的
“陛下多日未曾见到冉蘅,太后心疼陛下,请容冉蘅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