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不应入目之景
第四十五章不应入目之景
纵横派的小试剑结束了，前来观礼的武林门派、乡绅士族许多都返回了，不过也有仍然不曾动身的。
天马寺、飞花派、以及一些小门流如三雷门、鹰爪门皆已离去；银江书院走了一半书生，因为不适应乡下的生活环境，另一半书生则认为难得远行一趟，要在乌山附近游玩一番；雪流门、千鸟门都还逗留在乌山镇附近，不知是何原因。
纵横派的弟子也都回归了正常的生活，练气、练身、练剑；有的弟子在试剑以后变得更加努力，有的弟子则会因为遭受挫折而感到沮丧，大多数弟子还是同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在乌山之上过活。
纵横派小试剑上向全武林开放试剑资格，诚邀各方能人与派内弟子试剑、交流武艺，很多门派的弟子跃跃欲试，所以最后挑战纵横剑法的别派弟子是……一个也没有。
自己的武功与南州第一门派的弟子有什么样的差距，这是各门派习武者总想了解的一件事情，只不过没人会在此刻挺身试险。纵横派借小试剑观礼之名将南州各地名门请到了乌山，那么定然会有什么打算，这种节骨眼上，无论门下弟子对试剑有多么高的热情，门派的师长辈这次都要将他们管得死死的。
不过同行而来的一些散修就不是这么想的了。他们没有上山的资格，但却有比乌山更高的野心。
——大家都是两手吃饭，两脚走路，凭什么你们的武功就要高人一等呢？想要验证这样的想法，最好、最简单的方式永远是一个：打一场。
可还是那个问题，这些武人小试剑当天并没有被容许登临乌山的请帖，自然就没有与纵横弟子试剑的机会。可很多武人不肯就此罢休，却又拿不出什么主意，于是便滞留在乌山镇中，远远地眺望那座漆黑的山头。
…………
吃过午饭的姚青在小院的竹椅上躺着，想事情想得出了神。先是想着先前练习的几招剑法，随着日头推移，思绪拐了几个弯，不知怎么就拐到了几日前千鸟门荣天澈给自己送来的那份请帖之上。
灵竹镇……西风楼……
俞叔将自己一路从姚府送上乌山，除了乌山镇，自己没去过这附近的其余地方。前两天稍微在镇内的茶馆饭馆打听了一下，正如米颢所言，灵竹镇在乌山镇北方四十九里地，从乌山镇前往，一来一回就是大半日时间。
想这些做什么，姚青甩了甩脑袋，感觉自己清醒了一些。的确，米颢说的没有错，自己不该去掺和人家千鸟门自家的事情，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必要。
荣天澈能给我什么好处呢？替我找到灭门凶手、替我复仇？
似乎可以……他似乎挺厉害的……依靠自己去报仇，确实太慢了，练了这么几个月，使出来的还是这样低微的剑法，想要报仇得等到何年何月，太慢了……那夜领头几人武功高强，不知道这荣天澈和他们比起来，究竟谁更强一筹……一想到姚府凶夜，姚青又觉一阵头痛。
偷偷跑去灵竹镇，回来一定被师父责罚；倘若事情败露，盗用纵横派之名为己谋私，暗自勾结别派，就是师父也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罪名。不行……风险太大了……
米颢说的没有错，千鸟门这种事情我不该参与进去。只是……为什么……我要去顺应她的话呢……
米颢的容颜浮现在眼前，姚青却感到莫名的烦躁。
怎么会是这种心情……因为她说了那句话吗——“你不必每次都这样的”？可是……她也没有错呀……
不去多管千鸟门的事，不是因为她的话，我是为了纵横派着想，我是为了师父想，为了师兄想。姚青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这时候，小院子的门开了。丁雨伯抱着一件外衫，大步大步地从外头走进来。
一进门，两人视线对上。丁雨伯的眉头立时皱了起来：“行咧，我这张躺椅是被你盯上了对吧？转个身的工夫就躺着了，舒服不？”
“舒服。”姚青老实说。
“废话，竹子我种的，竹子我砍的，最后也是我做的，能不舒服嘛？”丁雨伯大声说道，“问你舒不舒服是提醒你起身让给我啦，你躺了这么久，该换人了！”
“噢，”姚青看了看丁雨伯，“你怎么知道我坐了多久？”
“……你别管，快起来。”
姚青老实让了位置，丁雨伯立即躺上竹椅，满脸享受。
“对了，”丁雨伯忽然想到了什么，瞧瞧姚青，“师弟，你这会儿怎么在这里，你不去乌山镇咩？”
姚青奇怪：“等一下不是还有午课吗，我怎么去？”
“师父又没和你说？”丁雨伯一条剑眉挑起，一只大眼睛瞪圆。
“说啥？没说。”
丁雨伯一拍双手，念叨小孩子一般的神情：“这家伙怎么老是这样子，自己有事都不通知到位来。”
姚青疑惑。丁雨伯看向他，说道：“师父有事下山啦，说让我们随便做点啥都行。”
姚青点头：“噢。”
丁雨伯问道：“你要下山吗？下去的话记得去镇上给我带几张烙饼。”
姚青摇头：“不下。”
丁雨伯奇怪：“你不去找米颢？”
姚青摇头：“不去。”
“你们怎么啦？”
“没什么。”
丁雨伯从躺椅上坐起，微笑说道：“那下午我们练一下对剑吧。”
“……”姚青看了看师兄，犹豫了一下，“我觉得我还是到山下走一走吧。”
是怎么了？我开始逃避练剑了吗，怎么会……难道只是因为苦、因为累？姚青，你不想报仇了吗？
下山的途中，姚青不禁思考自己在院子里的选择。不会是因为苦累，当年在府上的练习也绝不轻松。那么……为什么？
不得解惑。不知怎么了，这段日子总是过得心烦意乱。
本来计划：到程姨的饼摊上买好葱油饼，在镇子里走一圈后就返回乌山，不会去布庄。然而，鬼使神差地，姚青走着走着，走到了米颢的布庄前。
远远地望着布庄，已经几日没有下山，不知道米颢这几日过得怎么样了……她会像我这样烦恼吗？
一眼放去，一名身着蓝衫的青年人驻足布庄的门口。雪流门的萧能。米颢站在屋内，看着萧能，礼貌地微笑着。
只是很普通的笑着。
就像是刚见面的时候那样，她对自己的每一个顾客都会这样微笑。
她……还是原来那样。
什么心情？
不应该。姚青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可是不能自已。几分异样的情绪，开始在姚青的心中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