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中更有强中手
相比于从云深身上感到的权威,范天澜昨夜从空中射下的恐枭对人们造成的冲击更为强烈。前者的身份在那里,不论他做了什么,人们都能用不愧是炼金术师啊来理解,但范天澜毕竟是“凡人”。
受到影响的不仅是塔拉各族和另外两个弱势部族而已,甚至遗族内部对他的看法也有了点变化。武器当然重要,平心而论,如果有这样一把强弓在手,敢说自己也能射下一头恐枭的男人也不少,但已经有人作证,在恐枭落地之后,范天澜才拿着弓从炼金术师的帐篷里走出来。在只有星光的夜晚,甚至不是露天而是在视线完全受阻的帐篷里,只发一箭就射下掠过营地的恐枭这种能力已经超出一般人的极限了,在发生之前,甚至完全想象不到。
范天澜向云深解释他只是听到了这种鸟类飞行特有的鸣声,从声音判断出它飞得不高,而且恐枭的个头不小,这也增加了命中率。最重要的是,这把弓射出的箭很快,比他想象的还快。而如果没射中,之后他该怎么把那支相对昂贵的真羽碳箭找回来,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天亮之后一群人围了起来,看范天澜演示这把弓的使用。本来范天澜只要冷下脸来,大部分人都会知趣地走开,但这次围观群众的好奇心完全压倒了恐惧感,无论他摆出什么样的脸色都不放弃纠缠,而他那位可恨的主人在这个时候又是一副软绵绵的模样,范天澜最后只有不甘地屈服了。
人们在选定的箭道旁站成了两排,黑发和其他发色混在一起,当然也不会缺少昨天那位刺头族长一族醒目的七色。云深从范天澜那里得知,这个部族本来是从另一个大部族中分裂出去的,为了表示和同族决裂的决心,他们的第一代族长首先在头发编进各种羽毛以示区分两个部族,但编那么多小辫子不仅麻烦,况且没有蓬松的毛发,又怎么能在狩猎中模拟出猛兽的威势呢?所以他们后来改成用药草染色去了,药草和配方的秘密只有这个部族自己知道。云深被这些动来动去的色脑袋晃得有点发晕,只好将注意力放到终点上小孩子已经差不多把作为标靶的那棵树围起来了。男孩子和女孩子挤在一块儿,推推搡搡。
云深转头把风岸叫过来,向他询问为何有那么多孩子跑到那儿去。就算范天澜的技巧超群,也不能保证不会受其他因素影响发生意外。这批箭的箭头都是玻璃钢的,能直接在混凝土上打出坑来,对人体的杀伤力不言而喻。而据云深的步测,这条让出来的箭道长度在55米左右,已经远远超出最佳控制射程了。
风岸还没回答,一雁就很高兴地跟云深说了起来。这是一种流行在洛伊斯地区的传统习俗,最好的射手当众演示箭艺时,离箭靶最近的人就能得到射手中靶的那支箭,一来这是对射手技巧的考验,而能拿到箭支的少年男女也被认为足够勇敢镇定,还有可能成为射手的弟子。受伤的事情自然发生过,不过重伤的情况还是很少见的。至于范天澜看起来完全没有徒的意思那是当然,他再怎么厉害也才19岁呢,不到25岁的人是不能成为师傅的。昨晚人们拾那只翅膀展开有两个大人拉起手来那么宽的恐枭时,立下功劳的那支箭也被拔了出来,因为一看就知道是炼金术师的杰作(用金属做箭),很快就被人恭敬地送了回来。这自然也不可能成为奖励,不过能有幸把这支箭送回去,说不定可以近距离接触炼金术师大人。
实际上最后那点一雁没告诉云深,因为对他来说这是很自然的想法,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这帮少年还留在这里的原因。
云深叹了一口气,传统是传统,但他看得实在有点担心,于是他把附近的洛江找了过来。作为守卫部族的骨干之一,洛江很快就完成了炼金术师的嘱咐,和同伴把挤在那一块的孩子全轰跑了,代价是脸上身上被抓了好几道。
他们回来之后,云深默默地递了几块创可贴过去。年轻人们很高兴地接了过来,不过完全没有用的意思,云深知道他们的想法,不会多说什么。这时候身边传来一阵动静,云深转过头,看到范天澜朝这里走了过来。
和平时相比,他的衣着好像有所不同,云深虽然有借着这次机会做点什么的想法,却没想到这么郑重,因为在他的背后,族长和长老都来了。西当长老手里还提着一个不怎么美观的东西,在今天早上被邀请过去观赏之后,云深觉得这种夜行肉食动物还是当得起恐枭这种名字的,不过烹煮它的女性们一点也不介意它的长相。在她们高兴地肢解它的时候云深退开了,倒是没想到这头恐枭的脑袋被留了下来,还要用在这里。
将恐枭的脑袋挂到那棵树下,西当长老退入人群,范天澜静静站在这一端的起点上。然后他拿出了那把弓,搭箭,张弓。
人群静了一瞬,云深把视线投向那一头。像被一阵微风吹过,远远地挂在那边的恐枭脑袋晃动了一下。一阵惊叹声和欢呼声波浪一般传了过来。
云深轻轻地笑了起来,对上范天澜的目光。向他点了点头之后,云深踏前一步,走了出去。实际上他今天也换了身衣服,白色长袖衬衫加上浅色的长裤,在原本的世界,他这么穿的时候被人说过像尼玛的青春纯爱电影男主角,不过一时间云深也想不出别的方式来适当地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了。
随着他走到范天澜的身边,不仅是视线,连人群都开始朝着这个方向聚拢过来。虽然语言不一定相通,但有些意思却不必非用语言表达,遗族把一次演示搞成了仪式,炼金术师又是这副引人注目的模样,那就肯定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我有一件事要说。”云深开口道。他的声音不大,演说什么的从来不是他的特长,何况他的通用语不是谁都能懂的,因此遗族在他身边安排了一位翻译,每当云深停顿一次,他就用部族之间最通用的语言将他的话大声复述一遍。
“我们将在明天早上开始进入龙脊密道。”云深接着说,“穿越它需要两天一夜,针对这段黑暗中的旅程,我已经做好了计划。相比以前,龙脊密道已经不太安全了,但我们仍然有方法尽量安全地离开它,只要你们服从这个计划。具体如何实施,今天早上我已经向各位的族长传达,之后将他们将告诉你们该怎么做。每个人都要务必遵从,因为这直接关系你们的性命和奖励。”
停顿一下,在确认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听到了他的话之后,云深说道,“我们已经走过了一段相当艰苦的旅程,龙脊密道将是这段旅途的最后一段,离开龙脊密道之后,我们就会有一个新的未来。可能一切都需要从头开始,但是无论如何不会比此前更糟糕。请大家相信这一点,付出是值得的。”
“此外,在龙脊密道中表现良好的部族,在完结这段旅程之后,我会向他们赠送一把同样的良弓,同时应允一个要求,作为对他们勇敢品质的嘉奖。当然,已经得到了的遗族除外。”云深说,“希望各位不要令我失望。”
这段发言的效果很显著。今天早上被叫过去开会的部族首领们听完云深的要求之后,对此表示了各种为难,不过在云深的要求下,他们还是答应在看过演示之后再考虑。在疏散人群之后他们纷纷跑了过来,这次就不再是为了推脱了,得到云深的再次保证和方法指示之后,他们很快回到了部族,开始编队。
实际上云深的目的很简单基础,就是这个:编队。
走成一行,这个当然不用教,但是要在极其有限的光线中保持队形,并且令行禁止,发生突发事件时能维持联系,需要的纪律性不是一般的部族能做到的。遗族因为某些历史遗留,还算有点保障,但在今天早上的试演中也达不到云深的要求。不过这跟云深的眼界比较高也有点关系,他因为工作从印度到非洲,又辗转中东,接触过不少国有企业外派的工程队,而在这方面曾有人开玩笑地说过,中国的民工有亚非拉许多国家民兵之上的素质,而列队更是连小学生都能做好的事情,在这里却遇到了不少困难。
云深花了一个早上,总算把几条基本要求向他们表达清楚了:一声停,两声行,若有意外蹲下去,无论如何要冷静。声就是哨声。云深以50人为单位准备了100组哨子,族长自己按照族人的数量来进行分配。另外虽然称为密道,实际上通道本身的空间并不算特别狭窄,完全能够一次容纳四个人同时行走,因此实际编队是100人左右一队,青壮年在两端,妇残老幼在中间,分成3列,领队和押尾的人腰上系着草绳,其他人交替抓着绳子跟随前进。
虽然还有许多问题有待解决,但这总算是一个方案了。交给那些族长也挤不出更多的办法来,接下来就看他们在胡萝卜的指引下能发挥到什么程度,当然实际效果还需要到晚上再进行验证。
将工作逐一交代下去之后,云深暂时摆脱了决策者的身份。然后他找了一块空地,开始不断地往地上倒东西。时空管理局不愧拥有进步了大概4000年的技术,云深可以随需要把空间通道放大放小,放置窗口的方式也没有限制。现在他就两手按着通道装置的边缘,不断地往下倾倒各种物件,范天澜原本叫来的人手很快就不够用了,最后来了20位遗族的青年,在哇声一片中整理炼金术的各种神奇产物。
而在傍晚来到之时,充分休息过的云深到了他在前一天订好的商品。顺风快递这次总算不负它高昂的,送出了一个给力的速度。
头盔式翻斗车夜视仪,每件都附带5套可充电电池。云深从泡沫箱中拿出全部配件,组装好之后,他抬头对身边的青年说,“把他们叫过来吧,试试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