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萌
范天澜的脚步顿了顿,抬眼看向神色认真的塔克拉。
云深已经习惯他每每的突发奇想,对此只是笑了一下,“我一个人生不出来,塔塔不如找个姑娘结婚吧?”
塔克拉切了一声,“我才不要。”
这时候房间的另一端传来一阵激昂的音乐,然后一个男声非常清晰地念道:“现在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原地踏步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看着画面上身着紧身衣动作起来的女性,凑在电视机前面的青年们都扭捏了起来,他们以前的生活中,在炎热的季节里穿得十分清凉甚至赤膊的女性也有,但从这样来自术师所在文明的影像里见到这样的曲线,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不过这些不适应很正常,不太正常的是在试碟过程中对这些似乎完全无动于衷的塔克拉和范天澜,云深则是无论听到多么幼稚或者怀旧的东西都很坦然,毕竟这些都是他经过仔细考虑之后的选择。
在到这批教学光盘后,云深在示范如何用碟机播放前就对这些青年说过,画面中只会出现黑发人类的影像,虽然这些年轻人早已对云深建立起了绝对信赖,对这些魔法影像中为何全是黑发人类,他们自己就会为云深找到足够多的理由。
正是因为如此,云深才特地作了说明。
“他们都是我过去生活的世界中出色的职业者,没有任何力量天赋,也没有天生的强悍**。甚至绝大多数人的头脑也不算特别聪明。”他说,“而无数这样的普通人被组织起来,建设了一个非常特别的国家,他们是最适合你们的老师。”
对生活在工业时代的大工业国家,有过在数个第三世界国家工作经历的云深来说,无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怎样的力量天赋,他也不会选择工业化之外的第二条道路。虽然他只有五千多基本没有扫盲和基础培训的人力资源,数百平方公里没有经过农业开发更不必说道路等基础建设的土地,外部环境也算不上安全,但目前还没有威胁他们发展的可见危机,附近的自然资源也算丰富,这个由近十个部族组成的集体在雪季来到之前的拼力合作中渐渐磨合了部分原本尖锐的矛盾,最重要的是,几乎掌握了所有资源分配的云深在这里有绝对的控制力。
在农业生产能力也很相当低下的这个世界里,生产开始之后产生的产品消不是太大的问题,何况一场战争就在眼前。战争会对一个国家造成严重的损耗,对别人来说却意味着难得的机会,只要能够找到安全的渠道插手进去。只是云深期望的工业化并不是为了发战争财而存在的,他过去的生活环境和工作经历决定了他的视野即使他的第一个五年计划不过是建立起一个基础工业城镇,但目标中8000吨的年钢铁产量和10000吨的年粮食产量,对这个世界来说绝对是逆天的数字,更何况还有其他配套产品。
要真正走向工业化道路,除了那些基础条件,还需要明确的发展方向,初步的知识和人才储备,基础设施以及劳动力。云深带着铁工和技工学徒两组50多人,处理正逐渐倚重于他的各部族日常事务,同时还要设计现有条件下能够确定的规划,虽说还不能说是□乏术,却也是没有多少余裕去主导基础教育了。而在严冬压迫下很多劳动不得不停止,从繁杂艰难的劳动中突然松弛下来的人们开始变得怠惰茫然起来。没有新的目标,也没有娱乐,一些部族间程度不太严重的争斗开始变成一种排解时间的方式。
闹事的家伙全被勒令去几公里外的矿场每人搬运300公斤以上的煤炭回来,即使已经让他们穿得尽量厚实,恒定在零下18°到20°的极寒气温仍然把他们冻得够呛。这段时间里,范天澜也带人宿舍里的电路也作了些调整,这些活动对在这里借居了两天的灵和蒂塔骑士没有丝毫掩饰,同时也没有任何解释。
树灵又被放到了云深的办公桌上。区区两天时间,回到灵亲王身边的他没有什么看得见的改变,外表依旧天真无邪萌度爆表,裹着浅绿色珊瑚绒外套,套着两条白色小绒裤的他被塔克拉嘲笑像棵又圆又嫩的大白菜当然是在认为亲王听不到的地方。此时至少色确实与白菜相近的树灵两只小肉手按在桌上,头顶的小绿毛晃来晃去,他正着圆嘟嘟的小脸,滴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放在眼前比整个的他还要大上一圈的红色气球。
“风雪严苛,树灵身娇体贵,若是亲王殿下不介意住所简陋招待不周,不如过了新年再启程吧。”云深说。
“光明历的新年已经过了,是遗族的夏历新年?”亲王说。
云深用微笑代替了回答。对光明教会来说,遗族连历法都要和他们作对,不以至高神的化身降临此界之日作为时间的起点,反而根据异端信仰的月神的变化来划分年月,但即使遗族已经被驱逐,他们订下的吻合农时的夏历还是在许多地方使用着。
灵亲王沉吟了一会儿,桌面的树灵眨了眨眼,歪了歪脑袋,然后碰了碰对面的红色大圆球。气球轻轻弹动了一下,树灵睁大眼睛,也往后退了一点。
“感谢你的邀请,不过归程一路,我们仍需蒂塔骑士团的助力,那五头翼蜥携带的补给只够此次回程所需,久拖不利,对此只能说抱歉了。”灵亲王说。
“无妨,还是树灵能平安归去更重要。不知他在路上有什么需要的?只要是我能够提供的,请不必客气。”云深说。
树灵大着胆子拍了气球一下,充气并不特别饱胀的红气球原地蹦了两蹦,微微一滚又不动了。树灵也不动,但他看着大红气球,那副小身体表现出的语言比刚才主动多了,他又噗噗拍了两下,气球也如他所愿地给了反应,树灵的大眼睛开始闪闪发亮。
亲王非常自然地想起了这两天树灵表现出来的令人叹为观止的食量,“如果方便的的话,我想交换一些种子。”
“是受到这孩子喜爱的几种蔬菜?”
亲王颔首,“金铃木,白蓉花,青翡和一些药草,不过你们这里的土地只适合白蓉花和少量药草的生长,养护也需要特别关照。”
“能够被亲王随身携带的都不是平凡之物,至少白蓉花就对人类相当有益。”云深微微一笑,“即使麻烦也是值得的。”
树灵突然往前一扑,圆滚滚的身体刚压到大红气球上,根部用橡皮筋系在桌面的气球立马弹了出去,随即被弹力拉回来,迎面撞在树灵的小脸上,虽说这不是多大的力道,树灵那头大身圆重心不稳的小身体却经不起这么一撞,仰面就倒了下去。
“……”躺在桌面上很迷惑的树灵。
“……”云深。
“……”西梅内斯亲王。
两位灵近卫颤抖着把脸别了过去,完了!即使阿尔瑟斯殿下长大了,他们也绝对忘不掉这个画面!云深侧脸看了一眼放在折角另一端桌面上连接着笔记本的数码相机,无论塔克拉把这个气球送过来的时候有没有坏心眼,他的目的至少在某种意义上是成功了。
灵亲王用一只手把树灵从桌面上扶了起来,经过这次教训,树灵没有再扑上去,他蹭到气球旁边,伸出两只短短的胳膊一抱……抱住了一半,但是……弹性很好的气球表面压住了树灵的小鼻头,整张脸都被完全挡住的树灵不要说玩,连动都很难动。他不得不把体积比他大了很多的气球放开,然后低头再抱起来,结果自然还是一样的。
于是树灵原本就鼓的脸颊变得更鼓了。
用手指轻轻地顺了顺树灵软滑的绿发,灵亲王移开视线,看向云深,“不好意思,远东术师,这种……”他停顿了一下,这种软球叫什么名字来着?
“这种小玩具我尚有许多剩余,殿下可以移步到隔壁尽情挑选。”云深微笑道。这是他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新年,虽然物资相当匮乏,仍然值得好好对待即使他能准备的也不过是气球这样的廉价的小玩意。
灵亲王一行连同蒂塔骑士来到这块移民土地上的第三天,维持翼蜥内部温血循环的法石数量已经不足,姑且不论相处气氛,经过这三天的休息,除了不得不待在严寒的野外而显得无打采的飞行兽,即将离开的诸人看起来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灵亲王和利亚德先后和云深互赠了礼物,因为云深出让了愈伤之叶而得救的格奥尔也上前去表示了谢意。
至于此时的塔克拉在哪儿郁闷的不想送行的他正在观看看数码相机拍下来的树灵录像,用云深的电脑。
“口头的礼节是必要的,”云深淡淡地说,“最后,我也祝两位婚姻幸福。”
格奥尔像被风呛进了喉咙似地猛然咳嗽了起来,只有利亚德依旧泰然自若,“承阁下的吉言。届时我将差人送来请柬,瓦伦丁的哈格达堡等候您的莅临。”
云深笑了笑,“不必着急,你我终有再见的一日。”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再度披上白色的厚重斗篷的灵亲王,准确地说是只从亲王斗篷中露出一双绿色大眼的树灵,他全身上下包括头顶的帽子都是由这里的女性专门为他制作的,灵们也没有因为即将归去而舍弃这些馈赠。
云深走了过去,低头看着偎在亲王胸前的树灵。虽然相处时日很短,这个受到大家喜爱的孩子要离开还是让很多人感到了不舍,这般稚童的模样很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再次相见,遇到的那位树灵应该只能当做初次见面的对象了。
树灵扬起脸看着他,被手套包得毛团团的两只小手伸出来,抓住了云深的手指。
“……yu……yu……yuyu……”稚嫩的声音几乎消散在寒风之中。
云深怔了怔,然后微笑起来,脱下手套,用微温的手指摸了摸他软嫩的脸颊,笑道,“好好地长大吧,我们到那个时候再见。”
“此去天长路远,祝亲王和诸位一路顺风。”云深最后说道,“我们后会有期。”
“自然的祝福也尽献于你,森林欢迎你的到来。”亲王用斗篷掩住了树灵,“远东术师……云深,再见了。”
雪风在白色的斗篷下回荡,灵们和蒂塔骑士转身走向趴伏在远处的黑色翼蜥,云深看着他们离去,目送着飞行兽展开长长的膜翅飞上天空,细小的雪花飞过来沾上他的睫毛,直到肩膀上感受到增加的重量,他才回过神来。
“天很冷。”解下外套给他披上的范天澜说。
“天澜。”云深转过视线,在细小的颤动中,那片单薄的雪花从他的眼睫上轻轻落了下去,“翼蜥外观显示的生理结构理应不可能从平地上起飞,但它们不仅飞起来了,还有这么大的升力……这太不科学了。”
“……”范天澜。
灵一行已经在归程中,云深也回去展开筹划已久的基础教育,同时为即将来到的新年做准备了,而在中央帝国中南部的某个山区里,反常的冬雷已经响了三天。
“那对雷鸟要发疯到什么时候?如果天上有块,他们来来回回翻了这三天也够种点什么了!”奥兰托这句话刚说完,又一个霹雳炸响滚过天空,他的手一抖,放出一个火球偏了,差点烧着同伴的长袍。
“你别也跟着发疯就好。”奥术师劳伯斯往旁边让了让,奥兰托终于点着了地上的树枝,半湿的树枝被炎热的火球炙烤,一边发出浓烟一边燃烧了起来。就算奥兰托用风术把大部分的烟气吹了出去,回旋在洞穴里的那些也把他们熏得够呛。
“咳,咳,咳!这就是不带仆人出来的好处!”劳伯斯捂住被熏疼的眼睛抱怨。
“我的下仆都被克罗恩那个混蛋杀掉了,”奥兰托面无表情地说,“你应该庆幸至少还有我活了下来给你服务,娇滴滴的库拉恩先生。”
“你们师兄弟总得死一个,他先找到你,你死,你先到达最近的法师协会,是他完蛋,”劳伯斯库拉恩说,“只是可怜了无辜被扯进这堆烂事的我。我说你弄那么大的烟出去,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奥兰托沉默了。
劳伯斯惊悚地看着他,“你不会是没想到吧?!”
“闭嘴!”奥兰托咬牙切齿地说,手忙脚乱地去弄熄地上那堆半死不活的火焰,火灰将他本就湿漉漉脏兮兮的长袍变得更加糊涂,深感挫败的他在听到一声“请问……”时不假思索地怒道,“干什么!”
“……两位有谁知道神光森林怎么走?”那个人继续问。
奥兰托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那不是劳伯斯粗糙的嗓音,而他们更不需要去神光森林。看到对面的劳伯斯脸上惊讶的表情,奥兰托的冷汗也下来了,他僵着脖子,慢慢地扭过了头。
犹如月光碎片的银色长发,淡金色的奇异双瞳,破旧的粗布衣衫下露出的洁白肌肤令人眼前发花,奥拉托的脸色渐渐变得通红,他,24岁的中级法师,完全有能力在30岁之前成为**师的天才,经过文艺青春期和**青年期的重重考验,终于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遇见了他命中注定的挚爱他从未在任何一个贵族聚会上见过这样的美人儿,那些庸脂俗粉在她没有任何修饰的无暇面容下如同尘土,她的美貌和气质只能来自天上,当他对上她纯真无辜的眼神,心脏就跳得仿佛尾巴着了火的烈马!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又无下限了……
此章注释一,龙爹在天上认得的路,到了地上就抓瞎了;
二,**青年是不可以常理度之的,龙爹是长得比较秀气,但是他的身高和体型一般人绝无可能错认……
三,在斜击式水流发电机装上之后,云深就用上了电脑,不过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把情节插进去……不过树灵的黑历史就这么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