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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除了晋公主,还有太后贪恋权利的野心。
南姒并不打算与她多口舌。
她站起来,悠悠然拢袖笑道:“太后娘娘是否想让微臣尽力保住世家势力,甚至,趁势重新扶持世家,压住新贵?”
太后笑道:“苏相果然是个聪明人,不愧是世家第一名公子。”
南姒眼波流转,唇角轻笑,丢下一句:“微臣恕难从命。”
太后的春秋大梦,她不感兴趣,多听一句都嫌烦。
苏承欢心中装的东西太多,以至于做起事来束手束脚。但她可没有什么所谓的世家之光家门荣幸。
与其被人两头利用,助纣为孽,不如断个干净。
太后诧异:“你……”
南姒行礼告辞,“娘娘以后没事不要传召微臣,后宫之地,男女有别,娘娘下次要想见微臣,请先将皇上请来。”
太后几近气晕。
不多时,此事传到皇帝耳中,皇帝听后龙颜大悦,问:“苏相当真这么说的?”
回话的宫人道:“千真万确,太后娘娘气得现在都没缓过劲。”
皇帝单手扶额,目中含笑,若有所思,“难道真转性了?”
从前的苏承欢,就算忠君为主,也绝不会与太后作对,苏承欢心中的理与义,从来都不是他。
苏家做事,只做自己认为对的,而不会为君主所变。
他一直在等,等苏承欢向他彻底屈服那天,他要苏承欢全身心地追随,不是因为他坐在皇位上而追随,而是因为他这个人而追随。
皇帝一高兴,便道:“翰林院大学士空缺未补,拟旨下去,让丞相兼任。”
如今翰林院里的,全是皇帝看重的新贵,皇帝此意,是要让身为世家出身的丞相,统领大局。
老太监掩住目中讶异,“是。”
宫里的事并未传出来,且说南姒自太后处出来后,没几天便被毫不知情的世家之臣们拦住。
身为世家之首,苏承欢年纪虽轻,但在这群白胡子老者里,却有着举足若轻的分量。
皇帝前几日刚下一道命令,责户部审查历年税账目,世家之臣们战战兢兢,担心这是皇帝为了惩治找的另一个理由,故而全都都来找南姒拿主意。
天子之威,他们已经见识过,轻则性命堪忧,重则连累九族。
南姒任由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安慰,她静静听着,一言未发。
有人注意到南姒的神情,见她手指轻轻晃动,好像在数数。
众人停下来,问:“苏相,你为何数数?”
南姒负手在背,“数你们离死还有多久。”众人一吓,听得她继续道:“刚才你们不是问我要主意吗?依我看,解决问题的方法很简单你们明日就主动辞官。”
众人愣住。
南姒道:“以此示弱尚能保住性命,反正皇上决心要扶持新贵,你们一个个占着位子不肯松手,最后下场只有一个死。如今大势已去,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放手,尚能保住性命,再晚一步,恐怕……”
世家与新贵两派,决不能像苏承欢在时那样,无休无止地斗下去。不说其他,但就在朝政立场上,她欣赏皇帝的果决与野心。
与其拖着一具陈旧腐坏之躯,不如痛下狠手,重迎新生。
众人完全没有料到身为世家之首的苏相竟会劝他们辞官,待回过神,哪里还有苏相的影子。
此行一别,此后凡有世家再找苏承欢,她一律不见,全部回绝。
一个月后,耐不住性子的世臣递上辞官书,有一就有二,渐渐地,太后遗留的部分势力彻底瓦解,连苏相都不愿出头,少了这个顶梁柱,他们就更不敢继续闹下去。
皇帝命苏承欢兼任翰林院大学士的旨意下达后,南姒并未第一时间接旨。准确来说,她抗旨了。
此事传到苏远山耳里,令他欢喜不已。
此时他正在吏部与新晋臣子议事,神采飞扬,侃侃而谈:“我这位小四叔,出身世家,表面再如何迎合皇上新政,骨子里却改不了的清傲,哪里真愿意与新贵共事?”
他正说着话,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清泉过石般的声音,“侄儿,背后说四叔什么好话呢?”
苏远山一僵。
众人回过头,只见一位袖衫的贵公子款步而来,气质如兰,姿态高雅,待瞧清楚那张雪白如玉的脸,纷纷起身行礼:“丞相大人。”
南姒抱着猫,一边轻轻抚摸,一边瞥眼睨跪在地上的苏远山,从他身边走过时,她停下脚步。
“我的好侄儿,看来你是真不长记性。”
尾调拖长的笑意,听得苏远山浑身发冷。
如今的苏承欢,再不是从前的苏承欢。
南姒落座,立即就有人上前奉茶,她身后侍从无数,拥得一派雍贵之象。
她说:“苏远山,自今日起,你被罢官了。”
轻柔一句,令人胆战心惊。
苏远山猛地抬头:“丞相凭什么罢我的官?皇上可曾同意?”
南姒往旁使了个眼色,立即便有人站出来宣旨。
旨意上说,自从今日,翰林院学士与吏部尚书皆属苏相兼任。
那天她不接旨,是为讨价还价,一个翰林院不够,她还要苏远山的吏部。
“如今吏部皆归我管,我要罢你,罢就罢了,难道还要事先向你通报一声么?”
苏远山大惊失色,喃喃道:“不……这不可能……”
他痴呆几秒后,回过神后当即匍匐前行,跪至南姒脚边,试图抱住南姒的腿求饶,“四叔恕罪,是侄儿错了,侄儿再也不敢冒犯四叔,求四叔再给侄儿一次机会。”
南姒嫌弃地挪脚,侍者上前拉住痛哭嚎啕的苏远山。
通灵玉看着被拖出去的苏远山,暗中报告:“主人,从你下令罢黜苏远山的那一刻起,在场所有人的畏惧值直线上升。”
南姒笑道:“怕才好,就担心他们不怕。一群后起之辈,一个个都做着争权夺利的美梦,此时若不杀杀他们的威风,日后还不知该如何嚣张。苏远山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待苏远山的声音消失不见,众人反应过来,纷纷叩头补上参拜大礼。
南姒悠然自在地受了他们的礼,并未让人起身。
数刻后,待人跪得腿脚酸麻,南姒轻挽袖袍,亲自上前扶起众臣:“何必行如此大礼,本相受之不起。”
与方才阴柔狠决的模样不同,此刻她一笑,众人只觉得如沐春风,却依旧不敢懈怠。
南姒道:”过几日本相在金玉楼摆酒,还请各位大人赏脸光临。”
众人受宠若惊,苏相从不亲近生人,更别提他们这些出身卑微的布衣之臣。能与苏相同饮,那是莫大的荣幸。
众人应下,无人提起刚才罢官之事,仿佛苏远山从不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