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恙不久驾崩,国丧在即,接回书生的事便一拖再拖直到皇上登基后国事稳定下来。等那书生再踏上故土时距离他当年出征已经有十三载,他四十一岁便已经面容苍老头发斑白。回到家后妻子再嫁儿子从军在外,他为国辛劳半生却妻离子散晚景凄凉。”
座下众人听的悲切,长瑾问李修:
“他既然于国有功回来后父皇应该会对他进行封赏啊。”
长安也在一旁点头,显然这也是他的问题。
雪翊坐的端正,手指在掌心敲击,努力回想着《国策十二条》是哪位大臣上承,视线在讲堂里来回扫视,李修面前的小几上放着的一本《诸子散注》是魏太傅所著,霎时心中仿佛拨开云雾豁然开朗。
雪翊醒悟过来后有些愣然,一双眼睛望着李修有些不解,李修了解雪翊,抬起茶杯装作饮茶,宽大的袍袖遮住下面众人看向他的面容,李修冲雪翊递去一个眼神笑的别有深意。
雪翊仿佛被李修的笑容噎了一下,绷紧了一张脸扭开头不去看李修。
放下茶杯的李修又是一本正经略带沉重的说:
“皇上怜他老年孤苦赐了他黄金百两,封官太子太傅,他却自言他学问浅薄不足以教授太子愿意身处江湖之远为朝廷培养人才,推谢了皇上的旨意,一个人带了家中老仆在城外的小镇上开了间学堂教书育人。”
“那后来呢?皇上同意了么?”长瑾孩子心性见李修停了下来赶紧问道。
一旁本来闷声不语的长安顺嘴接过:
“先生不是说那书生带着老仆去城外教书了么。”
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小,整个讲堂听的清楚,雪翊嘴角一勾笑出声来。
长安看到雪翊笑他纵然他脸皮再厚也还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后来?后来皇上对这书生说:你教不了朕的太子,那便教朕其他的儿子吧。所以现在那书生便成为了诸位殿下的太傅,魏太傅。”
李修话音刚落座下众人的脸上神色各异,长安更是像吃了一颗老鼠屎一样,整张脸涨得通红。
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胡说,魏老头他冥顽不灵顽固不化哪里是那故事中的书生?更何况那书生哪里能与神将军相提并论。”
雪翊皱了眉:
“长安休得无礼!”长安见雪翊生了气一双眼睛眼泪汪汪不再说话瘪着嘴委屈起来。
雪翊失笑做错事的反倒一副委屈的样子,这世上还有没有道理了。心中叹了口气还是柔和了语气:
“莫在太傅面前失了礼数,安心听太傅说。”
长安得了台阶,默默坐下不语。
长瑾奇道:“这你就鸣金兵了?之前还和我我们哥儿几个吹嘘说你不惧太子。”
长安瞥了眼幸灾乐祸的长瑾。最后视线落在雪翊温润的脸庞上:
“我只是不想让他心中恼我。”
“魏太傅如今身为诸位皇子太傅理当教授诸位皇子敬畏天命心怀万民,不然皇权无上天下无人克制,到时不论是皇上昏聩还是宗室贪权连天命报应都不畏惧又怎么能对万民负责。”这本是儒生帝师们心中的计较,每任皇帝心中都也明白这个道理却没人拿到台面上说,如今到是被李修捅了个干净。
一旁的雪翊轻咳两声也没办法阻止,儒生们以天命制约皇权,皇帝以天命制约百姓,百姓又以民心制约皇权。这世间的事情就是纠结。
“神将军安边定国功绩自然不凡,但战场上并非只有一位将军便可以冲锋陷阵,一位神将军的成功是由千万战场上牺牲的士卒成全的,十八皇子,那这千万普通的如同汇入江河的水滴的士卒又有谁来成全?他们不及世族贵,不足文人有地位,不及商人有才,滇地的将领可以随便抛弃他们,纵然有神将军一般的人物带他们与蛮人拼杀出一条血路,那三千人又可以活下来多少?他们因为无谓的勇气阵亡在了滇地他们故乡的老弱妇孺又有谁来照顾?可是你们的魏太傅却用他自己的安危成全了他们这是大仁!被困在滇地十二年,当年英勇的战士变成了苍老的老人,妻离子散孤苦一人却不接受皇上的恩赐要回乡为朝廷培养人才这是大义!这样大仁大义的人那里不及神将军?”儒雅轩昂的李修太傅说到后来竟是慷慨激昂语气激烈的镇住了底下一开始不以为然的诸人,连长安都是震惊过后脸上浮上了羞愧。
他一直瞧不起魏太傅的顽固不化认为他不过是一位自负有学问清高目中无人的老学究,不曾想魏太傅还有这么一番过往。这时又听见李修教导雪翊:
“太子,为君者当心中清明不可以一言轻评他人。魏太傅便是例子。”
“学生记下了。”
“太子,你为国之储君,今后选将不可选蛮勇心中无士卒之人。”
“学生记下了。”
长安听着面色更是涨红的厉害。
李修见火候差不多到了慢慢站起身来,视线扫过坐下神色各异的诸人慢吞吞的说:
“魏太傅身体不适告了假,今后魏太傅的课程先由老夫代授。”说完拱了拱手带着雪翊便要离开。
长安抢先了几步跑到李修面前低声问:
“太傅,魏太傅病的厉害么?”
雪翊看着长安垂下的脑袋心中有些柔软,长安虽说顽劣却本性不坏,李太傅这次对长安的教训也算是恰到好处了,想要揉揉长安的头顶却想到现在还不能让长安太得意,手指动了动没有抬起。
李修看着长安似笑非笑:
“依魏太傅的品性若不是病的厉害那里会告假。怎么,十八皇子还想同魏太傅玩儿锁暖阁的游戏?”
雪翊皱眉,觉得李修对长安的话有些重了,李修却示意雪翊稍安勿躁。
长安的脑袋垂的更低,半晌猛的抬起头来看了雪翊一眼,眼神坚定的快步跑出讲堂。
李修抚须而笑:“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雪翊望着长安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间也觉得夺目起来。
魏太傅府,魏太傅披着一件袍子闭着眼睛悠哉悠哉地坐在后院的莲池回廊上钓鱼。
一旁侍候的老管家手里捧着装着鱼饵的托盘笑着问魏太傅:
“老爷,您觉得十八皇子真的会过府致歉么?”
魏太傅缓缓睁开双眼,想起那日他被长安关在暖阁气的跳脚,在御前告完状后在宫门遇到了正要进宫的李修。
一双有些老态的眼睛中满是得意:
“既然李修那老东西拍了胸脯说要给那臭小子教训,这事儿就十拿九稳了。”
老管家有些担忧:
“那他给您编的故事十八皇子会信么?”
魏太傅诶诶两声:
“怎么就是编的了?《国策十二条》我可是上过,滇地的蛮人我也打过,皇上让我当太傅我也拒绝过,这故事可是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