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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与纪连翰的往事,被太后手下的人查出了头绪,虽然不是从头到尾的细节悉数尽有,却也看的郭太后怒火中烧。
纪连翰已被派往封疆,想来当初紫菱的事……怕是这孩子下的杀手吧……
他有这样的胆识,也有这样的能力,甚至将这……哥哥拉下龙椅,也未尝不可企及。
毕竟是她一手抚养长大的。除去了权力地位对自己母子的威胁,那时幼小的纪连翰只是一个孤苦伶仃失去了父母的孩子……
他本能的激起了郭太后的怜子之心。
如今他的羽翼已成,与皇帝也可分庭抗礼……郭太后清楚的知道,在纪连翰的心中永远有对她无法抹杀的仇恨,因此不得不防。
凡人家的家事且是一本难念的经,更遑论这帝王家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
郭太后没有奢望过有人将一个“好”母后的帽子扣在自己脑袋上。她既然杀了常明涟,杀了皇帝……杀了一切令她恼怒,冷落她的人,她便早已没了这般的奢望……去做一个,别人眼中的“好人”。
这是乏味的,也是无用的。
在弱肉强食的皇宫之中,若不想落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下场,若不想被皇帝只手烹滚在无尽的冷宫之中……便要努力去主宰自己所能主宰的命运。
别人看来是狠绝,在郭太后眼里是明智。
即便,这种“明智”要搭上别人和自己的身家性命……那,又如何?!
总好过混混噩噩一世,到死也不明不白的强。
天地之间,亦有天地为鉴。
每个人在人生的尽头,都要受到神灵的审判。与其说是神灵,又或许,不如说……是良知。
郭太后没有审视过,究竟随着年纪增长自己是不是变得越发善良……或许是,或许不是。
人性是极端自私的,因而人也是极端残忍的动物。
为保自己的一己私利,甘愿牺牲他人性命的例子比比皆有。
反而,随着年龄增长,这个女人变得越发独/裁和贪婪,更加的自私。
纪连晟身为她的亲儿子,刻意与她疏远。
宫中的嫔妃亦刻意在与她保持着该有的距离。
她的弄臣已经被儿子处死了,一生到头,在这看似繁花似锦的皇宫之中,午夜梦回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蚀骨的孤寂恍如一口烈酒,将郭太后灼烧的不那么清醒。
她想操纵和摆布皇帝已然是极困难的事,这条实现自我权力的道路,被如今成熟的帝王堵的死死的。
可是……以她的尊崇地位,对于眼前的一切……真能袖手旁观么?
郭太后打坐在明黄的蒲团上,细细的思索应该如何打压慕容钦哲,从而将可月泽于这个顺眼的男妃扶植上去。
后宫的子嗣必须增加,否则社稷危矣。
慕容钦哲若这一胎注定是女胎,对社稷而言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在烛火摇拨的刹那,她突然双眼一亮。
“艾儿!”她一声吩咐,立即有侍女从帘后走了出来。
“太后……请吩咐。”
那小小的宫女看起来约莫不过十三四岁,说话嫩声嫩气的,完全像一个细秀动人却没有灵魂的人偶。
“派人去通传陛下,多日不见哀家十分惦念,让他来慈恩宫一聚。”
太后主动请陛下前来的时候,并不多。
以往都是皇帝陛下带着嫔妃主动来探望太后,但近来几月……稍有变化。
“是,太后。”
那侍女领命,见也没有别的吩咐,匆匆便退下了。
郭太后眼睛盯着灯火,明亮、闪烁,嘴角边忽然微微牵起一抹诡异又志在必得的冷笑。
第99章第九十二章
这宫中比风传的更快的,就是消息了。
皇帝留宿莫哲的事儿,天还不亮,就在宫中传开了。当然……这也难少了长年宫。
贺九初听小太监一句话,眼神就凛了一下,皇帝陛下在这个节骨眼留宿了莫哲,实在非长年宫之福。
但转眼一想,这天下之大,又有谁能做帝王心头的主宰呢……?
皇帝今日喜欢这个,明日喜欢那个……说的准么……?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拿着金盆中混好的温水和干净的布巾,径直去伺候慕容钦哲梳洗。
踏进了殿中,才看见慕容钦哲已经醒了,自己更衣完毕,只是侧身靠在床边,脸色有些苍白。
这一大早……又是怎么了……?
贺九放下手中东西,连忙上前,关问道:“少使,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慕容钦哲敛了敛神情,他对自己的性情从来克制,淡淡的道:“没有。”
事实上,他从头到脚有哪一部分,时下是真的舒服呢?
这一胎,委实让他难受的要命。
慕容钦哲缓缓站起来,走到桌前,自己将洁净的布巾浸透在了温水中。
怀胎之后,他的手指越发消瘦,骨节在皮肉之下头十分凸显,浸在水中,显现出一抹温和又脆弱的模样。
“陛下交代了,要让奴才们陪着您多动动……,今日天气好,少使……”
贺九在一旁递给慕容钦哲新鲜的沉香皂粉,一边道。
慕容钦哲站在桌边,看着自己水中的双手,明显能觉得自己的肚子已然长起,要顶到这桌缘的轮廓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推着人向前行,永不回头。
“陛下呢……?”
他忽然有些失神的,淡淡一句。不知在问谁。
自那一日回到长年宫后,纪连晟便再没有来过。慕容钦哲不知是不是自己那晚到底冲撞了皇帝陛下,还是……?
贺九眼神轻轻一晃,看着面前的少使,想想该不该将听到的事儿都全盘托出?可又觉得,这样做似乎有些残忍……
慕容钦哲没有再多问,像是根本不期待任何答案一样,只是用手将布巾扭干,拿了起来,仔细的擦了擦脸。
正在两人陷入沉默的时候,窗外传来的脚步声。
“阿九!”曲六一路小跑过来。
“嗯?”贺九听他那声音急切,大清早的,不同寻常。
他连忙快步出去,曲六刚好正正将要撞上,一止步,喘着气道:“太后那边有传少使,让立即过去……”
太后?传少使?!
贺九一皱眉,打量了一下院落,活里雅见他们二人站在慕容钦哲的寝殿前,也立即走了过来。
院中的风,忽然莫名的大了起来,扬起树上的枝叉,枝叉上荡起风沙……
贺九是遵照皇帝的旨意来服侍慕容钦哲的,自然前前后后不敢怠慢。但这些日子以来,太后还从来没有主动的召见过慕容钦哲一次。
确切的说,是从那次赐死后,她还没有……这般主动的召见过慕容钦哲。
贺九心头有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