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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华奉萧嵩之命,携宋晴柔去了宋府。
萧在萧銮铃身边坐了会儿,起身告辞,林音初把她送出来。
萧銮铃出事后,萧倒是常来看她。
“也快新年了,母亲说二娘往年都要带着铃儿过去走动的,今年虽出了些事,铃儿也没办法过去,但到底都是一家子人,也不要这么生分着。二娘闲了还是过去走走,母亲那里也为铃儿寻了不少珍贵药材。”萧说话时温温柔柔的真切:“现下铃儿也睡了,母亲下午也没事,不若二娘趁着就过去坐坐吧。”
“……也好。”林音初略一思忖,道。
这一段日子萧华每日过来,林音初仍是避而不见,也不让他见萧銮铃。萧銮铃要用的药却是每日丰富,就这样,林音初就满足了。不论她心底到底愿不愿意见到他,她都不能再见他了,她不能拿萧銮铃的命当做儿戏。今天趁着他不在,一径儿去看了宋琬,新年的时候她便也不再过去了。
宋琬性子暴躁泼辣,嫁给萧华前是有名的刁蛮小姐,可从嫁给萧华之后,尤其林音初进门后,萧华冷落了她整整二十年,她却从来悄无声息的,没有一字怨言,也从没有为难过林音初。单为这一件事,林音初就觉得是她对不起宋琬。而萧,萧比萧悟大三个月,是林音初进门前宋琬就怀了的,她看着和宋琬一点都不像,倒像是宋晴柔嫡亲的妹妹,两人都有一种柔的要滴出水来的感觉。
林音初这么一路想着,愈发觉得不论发生了什么,她都该来看看宋琬。宋琬正坐在亭下赏雪,听人说林音初来了,眼神一闪,随即嘴角有了笑意,又一叠声命人去把她积攒的药材取过来。
“姐姐。”林音初规规矩矩向宋琬行礼,宋琬把她拉住,笑道:“都二十年了,还客气什么。”两人坐下,丫头捧上茶来,是难得一见的黑玉缠金花的小碗,里面青黄的醇酿,远远就透出一股茶香。林音初看着这对小碗,笑赞道:“还是姐姐这里珍奇的玩意儿多。”
宋琬也瞧一眼这小碗,又看一眼含笑的林音初,眼神轻轻一晃,忽而道:“你若是喜欢,便拿走好了。大过年的,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给妹妹和铃儿的……听儿说,铃儿最近好了不少?”
林音初笑容深了不少,她放眼望向这满满一院子的雪,轻轻道:“真是失去了才知道什么最珍贵,大夫说铃儿不行的那一刻,我真恨不得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交出来,只换她一个。现在,铃儿虽还是不能说,不能看,但心情却平和不少,不如刚醒来时恐慌不安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只求她好,其他什么都不要了。”
“失去了才知道珍贵……”宋琬随着重复了一句。林音初才看清她的脸,这么近地看着,不涂脂粉,原来已有了深刻的纹路,每一道暗纹都像是饱含着不能言说的痛苦。她想起那两个丫头的窃窃私语,宋琬老了,她又何尝不是。
也许正因她老了,萧子琦才会离她而去。
林音初端起那小碗埋头喝茶,很美的茶碗,很美的暖茶,她四处看,很美的院落,乃至她们身上的衣裳,都是很美很华贵的衣裳。然而一切都掩不住心里的寂寥。余光瞥见她喝茶,宋琬搁在桌上的手指一跳,似是有心阻拦,却终是没动。
“听说你和老爷初遇时,你正抱着琵琶飞在天上?”宋琬忽而问。林音初心里一怔,放下茶碗,不知是她忌讳,还是宋琬忌讳,二十年来,她们闲来无事无所不谈,却从来不谈萧华。从前,萧华是宋琬的伤痛,她的骄傲,可她从来无心炫耀。
想来宋琬知道她最近的遭遇,便也不避讳了。林音初苦涩一笑:“飞什么呀,不过是坊间师父教的雕虫小技,骗人钱财罢了。”
“可柔儿说,老爷看到你那一眼,就喜欢上你了,发誓一辈子都不会变。”宋琬转而望着林音初,眼眸深邃而苦涩,她重重端起桌上的茶碗,仰头一饮而尽。
把茶喝完,宋琬似是再也不愿见到林音初一般,命人把药材捧给林音初,起身道:“时候不早了,铃儿怕是也醒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明白宋琬心中的痛苦,林音初便也能理解宋琬突然而至的冷淡,更无心解释什么,林音初起身告退,刚走了六七步左右,却听身后宋琬喃喃了句:“别怪我心狠。”
她因练过功夫,所以耳力极佳,隔着这样的距离仍听得到宋琬的喃喃自语。听到宋琬的话,林音初心中虽然诧异,脚下却未停,又走了两三步,宋琬又惊诧地说了声:“不可能!”她终于忍不住回头,就见宋琬一脸的不可置信,还有几分惨白地狰狞。
宋琬起身追下亭子,刚走完第七步,却像是陡然被攫住了心神一样,眼珠子朝天一翻,整个人僵直地就仰躺在地。林音初拿在手里的药掉落,她忙跑过去,却见宋琬嘴角一丝黑血,刹那间已没了气。
冰天雪地。
“不是你?一家子都是正正经经的,只有你从教坊里来的,可能接触那些歪门邪术,你还有什么话说?!”萧嵩坐在高处,冰冷地斥责。林音初跪在堂下,身上早已麻木,她坚定道:“我什么都没有做,是琬姐姐自己倒下的。”
萧嵩一旁坐着的贺氏,她怀中抱着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萧,也不停抹着泪。抹泪地间歇,她冷冷道:“亭中只有你和琬儿,难道琬儿会自己给自己下毒?!”
“母亲执意认为是我下毒要害姐姐,试问我这样害了姐姐,对我有何好处?”林音初坦然而直接地迎上贺氏的目光,反击道。
贺氏被她的眼神看得一阵惊怒,萧嵩已低喝一声:“大胆!在这家里还有没有规矩!容得你这样对长辈讲话?!”
“我害了晴柔妹妹的孩子,对我又有何好处?难道我真的就不要铃儿的性命了么?!”林音初全不理会萧嵩的愤怒,坚定又道。萧嵩一拍桌子:“反了!”
这一吼,吓得缩在贺氏怀中的萧都停止了哭声。林音初却仍是面不改色,平静道:“父亲母亲说什么都好,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问心无愧!”
“来人,命华儿即刻赶回来,休书备好!”萧嵩气得长胡子不住发抖,寒声喝道。林音初仍是直直跪在那里,面上没有一丝变化。
萧嵩手边纸笔刚刚备好,殿外急匆匆脚步声,萧华已快步走进来,大冬天里,他却满身是汗。见只有他一人,贺氏忙问:“柔儿呢?!”
“儿子骑马回来的,她一会儿就到。”萧华说话间,已来到林音初身边,和她齐齐跪下,跪在萧嵩和贺氏面前。林音初波澜不惊的眼中终于微微动容,他虽然日日来,可她避而不见,转眼又一个月了,一个月不曾见过他。然而,她终是忍住,没有看他一眼。
再深的感情,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