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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个正着,竹面上笑容一凝:“小姐拾什么呢?”
“哦,我昨晚问王爷,他说现在风头不是那么紧了,咱们再过几日可以离开,所以我想着随手拾些东西。”銮铃埋头一笑,随即问:“谁来了?”
“咱们可以走了?”竹一喜,却又想起昨晚銮铃和李墨兮那副相见时难别亦难的情形,她顿了顿,迟疑着道:“昨日见王爷,清减了不少啊。”
銮铃似是没听到,又问了一次:“谁来了?”
竹没说话,已有个温和的笑声边进门边传来:“你转头看看便知晓,何必问儿?”
銮铃果真一怔,诧异地回头,却是浣娘。小珠儿常溜过来玩耍,浣娘倒是第一次。她穿一身淡黄柔和的衣裙,发髻简单绾着,雅致而淡静,比在那望湖书阁里时多了一些烟火气息,脸上的笑容却发自内心了。
銮铃向浣娘身后看了看,没看到小珠儿。浣娘含笑解释:“小珠儿若来,咱们便不能好好坐在一处说话了。”
銮铃和浣娘的接触,还是去年在温泉宫那段日子,虽没有多久,但两人相处的很好,銮铃对浣娘一直保持着尊重而孝敬的态度,而浣娘温和平静,对銮铃也颇多叮咛关怀。
自在这里见过小珠儿,又听小珠儿支离破碎讲了一些浣娘在庆王府里生活的事,銮铃隐约知道浣娘和庆王该是夫妻关系,而小珠儿是庆王的女儿,和李墨兮同父异母。至于她们母女俩为何会被玄宗皇帝关在那望湖书阁里十七年,她就不得而知了。
当下把竹遣走,屋子里便只剩下浣娘和銮铃。
浣娘在銮铃身旁坐下,望一眼銮铃了一半的包裹,忽而问:“墨兮昨晚来看你了么?”
銮铃点头,却猜不透浣娘此话里的意思。
浣娘和蔼地望着她,笑容淡宁:“是啊,他该会来的,即便知道留不住,也会忍不住想见一面吧?”
“……”銮铃一怔。
“我不是来劝你不要离开他的。”浣娘抬手轻柔地拉住銮铃,她的手曾在望湖书阁里做过十七年的粗活,所以有些粗糙,不过手指柔软而温暖,很母亲的感觉,让人心里顿时安宁踏实起来。
浣娘继续道:“我只是个过来人,想讲一些过去的事给你听,你是个有主意的人,认定了就该去做你认定的事。”
浣娘说话时,把脸转向窗外,天空悠远,悠悠地像是回到了那些悠远的过去。
“我本姓蓝,单名一个心字,曾是开元元年,和武家怀璧一同入宫侍奉皇上的礼部侍郎的女儿,开元二年,被皇上册封昭仪。”
“昭仪?!”銮铃大吃一惊,她一直以为小珠儿是庆王的女儿,是李墨兮的妹妹,怎么浣娘又是唐玄宗的妃子?
见銮铃神情震动,浣娘一眼看透銮铃的疑惑,笑容淡宁地解释道:“小珠儿确实是庆王爷的女儿。”
浣娘略顿了一顿,调子平静的话语便徐徐拂面而来:“当时我奉父亲之命入宫,只想着一心一意侍奉好皇上,能光宗耀祖。怀璧也是如此当时的怀璧可不是后来的惠妃娘娘,她玉洁冰清,心思晶莹剔透,果真无瑕如玉一般,倒有几分像你们那个寿王妃。”
銮铃屏息凝神地听着,玄宗皇帝也曾说过武惠妃和王儿有相似之处,看来果然是。
“然宫里的事谁说的清呢。”浣娘说着,淡宁的笑容终于微有了苦涩,“怀璧与我初入宫,少不更事,都以为只要得到了皇上的喜欢便无后顾之忧,其实皇上真正喜欢哪个呢?入宫的第二年,我加封蓝昭仪,怀璧加封才人,两人在宫里风头正盛,都开心极了,却不想早已进了有心人的视线里。宫里的女人,从来都讲究心机和手段。”
当时宫里最得圣宠,地位不可撼动的有两位妃子。
一位是靖德太子的生母刘华妃,这位刘华妃虽非玄宗正妻,也未被册立为后,可她和玄宗是少年夫妻,在玄宗还是郡王时,已经陪在玄宗身边,为玄宗生下了长子李琮,也就是后来的靖德太子。玄宗即位后,她荣宠一直不断,接连又为玄宗生下两位皇子,第二位早夭,第三位便是皇十一子。
另外一位便是梅妃,梅妃来自江南,初一入宫,便惊艳了所有人,玄宗对她更是青睐非常,是以宫中虽说总是有新鲜的女子补给进来,她还是独占鳌头好几个年头,后来又为玄宗生下皇十五子,也就是后来的煦王李珩。自此,她在后宫的地位彻底巩固。不过梅妃为人清冷孤傲,总拒人千里之外,也自视甚高,不屑于与其他妃嫔争宠,只是过她自己的日子,所以这后宫里便是刘华妃一手遮天。
当一个女人可以在后宫里一手遮天的时候,她似乎什么都有了,可只有她自己心中明白,她唯独没有丈夫。没有丈夫,以后的富贵权势从何而来?刘华妃当时便是如此,她看着如雨后春笋般源源不断冒出来的后宫佳丽,再看看镜子里容颜减退的她自己,心里必定是疯狂的难过和愤恨。可她无奈,如花美眷怎能敌得过似水流年?
她某一日突然把正得玄宗心意的蓝心和武怀璧叫入她的宫里赏花。鉴于刘华妃在宫中虽不是皇后,却胜似皇后的位置,被她传召,蓝心和武怀璧自然是紧张而激动的。可刘华妃却没什么指示和吩咐,只是满面笑容地和她们说了会儿话,嘱咐她们好好伺候皇上,惹得她们都红了脸,才放她们离开,还再三叮嘱她们闲了常来她这里坐坐陪她说说话。
如是再三,蓝心和武怀璧不觉便把刘华妃当成了好姐姐,甚至是好阿姨,也成了刘华妃宫中的常客。直到一日,蓝心和武怀璧正陪在刘华妃身边,靖德太子李琮突然从外而入。那时的太子年近二十,一身气势英武不凡,面容傲然而尊贵,他一进来,整个谈笑的大殿静寂了一寂,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他身上。所谓璀璨夺目。
也就那一刻,蓝心所有讨好逢迎玄宗的心思都淡了,她觉得魂不附体。一连许久都心神不宁,她开始躲闪玄宗。而在这后宫之中,争宠一事便像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没多久,玄宗便疏远了她,和武怀璧亲近起来,又后来,武怀璧亦加封昭仪。她当时心中不仅没有嫉妒,反而感觉解脱。
仍是和武怀璧一起往刘华妃宫里跑,她的心思却全在于能听到关于太子的只言片语,或者运气极佳的能见他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
见不到了会思念,见到了会欢喜。她自幼饱读诗书,却一直不能理解何为“相思之苦”,那一年倒身临其境,堪堪品味了够。
刘华妃眼神雪亮,早把一切看在眼里,却一直隐而未发。甚至有意无意把她往太子身边带,她当时虽不能理解刘华妃这样做的用意,心里对刘华妃却是感激和窃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