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煦王撇下銮铃,快步迎上前。李鸿也站起身,向煦王走来。兄弟俩许久未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说,寒暄片刻,李鸿才似是注意到安静立在一旁的銮铃。
他含笑朝銮铃点头,没有表达认识,却也没有伪装不认识。这其中的纠葛大家心知肚明,他和銮铃之间的感情也颇为微妙,他只是忍不住想叹息。
銮铃却是怔怔望着他,这么许久以来,她生活在江南,窝在这一片水雾氤氲的地方,过平静闲适的日子。千山万水把所有音信都阻隔了,她也以为她忘了。
金陵在这里,长安在那一边。那么远的距离。
可是猛然看到李鸿,看到这个从长安来的人,李鸿身上仿佛还带着长安的秋意。銮铃有点傻住。
“清歌?”萧悟见銮铃神情不对,上来悄悄扯了她一把。銮铃原本红润的脸色转苍白,她抬手掩饰地笑了笑,朝煦王道:“有点累,你和王兄先聊着,我歇息会儿。”
李鸿道:“傍晚才进了金陵城,因替萧相带了家书过来,便当先来了萧府,明日再去拜访娘娘。”
李鸿口中的“萧相”,是萧华。前阵子萧嵩因年事已高,辞去丞相一职。这个空缺便由萧华顶上,萧华因此成了萧家在李唐王朝又一位封相的人。
煦王也不计较,只笑道:“王兄难得来一趟,定要长住一段日子,让臣弟略尽地主之谊。”
銮铃由萧悟陪着出了前厅,李鸿和煦王的说话声从身后飘来,渐渐远去。殿外的夜风,有了些微清凉,抬头便看见天幕上透亮的月轮,身侧便是繁花盛放。正是花好月圆夜。
“铃儿,母亲还托郢王带了信给你。”萧悟从袖间取出一封信,拿给銮铃。銮铃接过,只在手中握紧,一时也没去看,反是向萧悟笑道:“还以为是哥哥的喜事呢?”
萧悟扶銮铃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水边的回廊上坐下,他却是长身倚在回廊上,先是望着水面出了会儿神,才回头向銮铃一笑道:“我已写信把和木的事告诉了父亲母亲。等我外甥出生后,便带她回去办喜事。”
“不能先在这里办了吗?孩子出生还要三个月呢。”銮铃疑惑道,而且,她又道:“哥哥也不必非要等着孩子出生,便是现在定了,也能带着嫂子回去啊。”
“我人虽在这儿,可父亲母亲都在长安,自然要带着她回去办喜事。”萧悟笑眸清亮,落在銮铃身上:“我这个做舅舅的,自然要亲手抱抱我外甥后,才能安心当新郎。”
銮铃心头一暖,知道萧悟还是不放心她和孩子,便也不再说话。只抬手轻抚着肚子,笑句:“听到了吗?看你多幸福。”
萧悟不说话,静静地望着銮铃。像是月色水光里,沉静而洁白的花朵。他觉得他最近脆弱不少,看到銮铃总有一种鼻子泛酸的感觉,又想到李鸿刚刚说到李墨兮的情形,心中愈发难受。当下不由上前揉了揉銮铃的头发,遮掩道:“你跟他说什么,他还听不到呢。”
“不会,我觉得和他说话,他能听到。”銮铃抬眼辩驳,展颜一笑,十分认真。萧悟败给銮铃,挠头道:“好吧,你是当母亲的,自然比我这当舅舅的清楚。”
“木姐姐呢?要当嫂嫂了,反倒躲着不肯见我了吗?”銮铃这才想起今天来了还没见过木。木一向是个冷性子的人,还真不知她做了别人的妻子,会是什么模样。不过,萧悟这般知道疼人,木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新娘子。
“她呀,今晚亲自下厨了,估计正忙着,没工夫出来见你。我带你去瞧瞧。”
厨房里灯火通明,一片热火朝天,丰盛的晚膳正在紧张地筹备中。木对这间萧府的厨房显然已经十分熟悉,忙忙碌碌,却有条不紊。那些婢女对她也都是对待女主人的样子,毕恭毕敬,不敢违逆。
銮铃很久以前就察觉,木属于真心热爱厨艺的人。面上虽冷淡,虽然舞刀弄剑的,其实内心很女人。那时她就在想,木应该遇到一个在乎她的男人,给她提供一个家,然后她在家里悉心经营。男人在外面工作,每晚回来,能吃到她亲手做的可口饭菜……不论谁遇到她,都会是个幸福的人。
銮铃抬脸看向萧悟,见萧悟望着木亦满脸笑意,不由笑着道:“好贤惠,哥哥不要太幸福。”
萧悟不置可否,却又叹了口气,颇为头疼道:“没办法,她偏喜欢在厨房里混着,我只能顺着她。”
“她是闲不住的人。”銮铃笑语,眸光却落在另一个人身上,那个人也是在埋头忙碌,不过是在忙着切菜,刀工娴熟,刷刷过去,放倒一大片。銮铃由萧悟陪着站在门口的地方,朦胧有些看不清那人的脸。
但,銮铃扯了扯萧悟的衣袖,指着那忙碌的女子道:“这,她,是”
“苏三娘。”萧悟笑道:“你没看错。郢王特意去武康接了她,然后来金陵,最后带她一起往封地去。”
“……有情人终成眷属。”銮铃惊憾不已,最后只喃喃吐出一句。今夜果然花好月圆。
宴席上三对璧人都很开心。苏三娘虽口不能言,有些拘谨,也有些羞涩,但看到和銮铃并肩坐在一起的煦王,可还是忍不住连连惊叹,要表达赞赏之意。李鸿话不多,望着苏三娘也是沉静而深刻的感情。
銮铃不知是羡慕,还是怎地,不听人劝就多喝了些酒。回去的路上便窝在煦王怀里睡着了。已入秋,白天虽然很热,晚上已有了清凉之意。看銮铃睡得两颊泛红,人却往他怀里钻,知她是冷了,煦王不由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探到一旁去抓小被子,想替她搭在身上。
冷不防他这么一松手,銮铃睡梦中哽咽出声,哀求道:“墨兮,你别放开我。”
……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小小预报一下,明天孩儿就出生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銮铃也不知是幻觉还是怎地,她自觉那晚从萧悟家里回到煦王府,李珩对她的态度又变了些。对她依然是无微不至地关怀,依然是软语温柔,但和前一段日子相比,明显疏远不少。不是距离或身体上的疏远,而是心境上的,他时常望着她发怔,神情很复杂,似是踟蹰不定。
銮铃开始还不安,不断地反思是不是她哪里做错了,后来实在想不到便也随他去了,她也没心情再胡思乱想那老大夫的话没错,随着产期的临近,她开始烦躁。她自认为是个淡定的人,可因为生怕孩子有半点闪失,她愈害怕,愈烦躁。
正值冬日,她会在温暖如春的寝殿里不停地走来走去,直晃得李珩手里的书看也看不下去,最后把她按坐在榻上,强迫她休息片刻。銮铃想到,是不是因为得到了,所以他不再珍惜?人是不是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