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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容见领队的几个老师也看他,便挑其中一个教过他的老师打声招呼:“郁老师。”
郁清带过他一年,知道他画国画很有些意思,曾经还想往专业上培养他,当然无疾而终,但这并不妨碍她对黎容的喜欢,问他:“你还喜欢西画?学过吗?”这次展览多是当代青俊画家的作品,学校跟美术馆一向有合作项目,这次叫学生们也是开拓眼界,模仿学习。
黎容微微地笑,说:“不算学过。”
郁清便知道有门儿,因为上次他也是这么回答的。她有个关系挺好的师哥,正好是这次展览的发起人之一,绘画风格融合中西,独有特色,便想着给他引荐一下。她一个一流学府出身的,跑到国内中学里当美术老师,可见她对于教育的热爱绝不会逊于美术多少。这么想着,她已经掏出手机开始翻列表了。
美术馆一开门,这群学生便走绿色通道鱼贯进去,安安静静跟着老师逛了一圈,然后各自找自己要模仿的作品,事后还要交一份作品赏析。
等老师领着学生讲解完已经快中午了,不少人选择先吃饭,李可早晨吃得太丰盛,黎容是根本没什么胃口,两个人各自去寻自己的目标。
跟黎容不一样,李可是实打实学了好几年画的,速写相当拿手,画完了中间来看过黎容一次,黎容没理他,他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便自己玩儿去了。
黎容盘腿坐在地上,也不管多少人殷殷地围在他附近,期间似乎有女学生过来跟他搭讪,他没太在意,渐渐也就没有人了。
“你画的不是《弗朗西斯》。”黎容刚画完,就听见有人在他头顶说话,还没等他抬头去看,那人已经像李可刚才一样蹲在他身边,问他:“你画的是谁?”冷清的表情下隐隐有些兴致勃勃的样子。
02
《弗朗西斯》就是黎容对面墙上挂的画,正是他临摹的对象,画面主体是一个站在窗前的逆光人物背影。但听这个人的口气,他所谓的“弗朗西斯”显然不是一幅画,而是一个人,而且应该就是画里的那个人。
黎容没说话,他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更何况是奇奇怪怪的陌生人。
那个人显然并不是真的在意他画的是谁,把黎容的画板扯近一些,然后又问:“你学过国画?”
黎容把画板抽回来,看了他一眼,转身要走,结果就听那人道:“哦,是你。”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你画的是你爸爸?”
黎容顿时停住了,转回身去看他,那人似乎正不敢置信自己居然这样都能猜对,面上有种小孩子无意间猜中了谜题的欢欣。一个成年男人露出这种表情其实是很奇怪的,在他身上却不显得违和,反而跟他的气质微妙地融合在一起,显得鲜活干净。黎容仔细瞧了瞧他,又慢吞吞转过头去看《弗朗西斯》下头标注的作者名,终于有了答案:“许世清?”
半年前,白缘山带黎容一个临海的城市看日出,期间看了一次画展,正好是眼前这个人的。当时白缘山还跟人说过几句话,黎容就站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后来白缘山还问他,想不想以后也开一个自己的画展,叫所有人都来看,黎容摇摇头,白缘山当时看着他,说:“还没长大。”
幼时的环境给黎容带来了很大的影响,让他成为一个非常封闭的人,从来不去想跟外界做任何交流,不论是语言文字上的,还是神上的,他只在自己圈子里寻找快乐,甚至不喜欢过多的人参与自己的生活。
黎容自己不懂这些,他只觉得自己生活得很舒适,便问白缘山:“长大了会怎么样,只有长大了才会想开画展吗?”
白缘山拢了拢他后脑勺的头发,低头看着他,有一瞬间黎容以为白缘山要亲吻自己的额头,但他没有,只是笑了笑,说:“长大了就不会只想画给一个人看了。”说完就把手滑到了他的肩膀上,搭了一会儿,又放开。
黎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自从那天晚上之后,白缘山就没再对他做出一些太亲密的举动。他们好像一下子亲密过头,于是赶紧退回到比原来还遥远的位置上,才显得安全。黎容不知道该怎么向父亲表示,他已经不再害怕了,他喜欢从前白缘山偶尔为之的一些亲密动作。但白缘山似乎是在为那天晚上做出补偿,才会对他这样宠溺,陪着他打发时间,如果他说出来,会不会白缘山就不会对他这么好了呢?
黎容一时有些苦恼。
现在再回过头去看,只觉得当时的自己蠢爆了。黎容冷下脸来,勉强对着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仍是转身走了。
他本来准备去找李可,这下又改了主意,惶惶然转了半天,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拿手遮着脸,像一个落魄失意的孩子。
03
李可找了他半天,幸好黎容比较瞩目,多问问人,大致方向不会错。
“你怎么躲在这里睡觉?”
黎容也不解释,放下手,仍旧坐在那里,听得李可跟他说:“完事儿了我请你吃饭吧。现在时间还早,你想吃什么?先说好了,我可没你富裕,不许宰我的。唉,算了,看在你请我吃了那么多顿的份上,想吃什么就说,我可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黎容把手放在画板上,无意识地拿指甲轻轻在上面抠,过了会儿才微微抬起头来,说:“我得……跟家里说一声。”李可总觉得他说话的气息有些滞涩,偏过头去看他,忽然问:“咱们去吃烧烤吧?”他提起烧烤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扑闪扑闪的,像两汪亮晶晶的口水要溢出来了。(你们能接受这种比喻吗)
黎容微微露出了儿时那种迷蒙蒙的、不知所措的表情。
李可在吃的事情上,总表现得像一个饿了八百年的孩子,这是黎容永远无法明白的。他后来才知道,李可小时候是吃过苦的,小小年纪就没爹没妈,全靠他哥当兵供他生活读书。李湛在部队里,自然照顾不到这个弟弟,所以李可算得上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等李湛回来,就带着李可一家一家地去谢,送些力所能及的回礼。后来他退役了,日子才稍好些,起码两个人有个依靠。
从某种层面上说,李可跟黎容的遭遇其实很像,说不清谁更凄惨一点,黎容起码不愁吃穿,而李可则多少有个牵盼。他们两个能比旁人走得近,甚至后来发展为更亲密的关系,大概多少还是有这方面的原因。而这其中的内涵,实在是玄而微妙,无法用言语描述。
从前李湛从部队回来,就带李可去吃烧烤,李可吃得欢,李湛主要就坐在旁边喝点啤酒,听李可吱哇乱叫地说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也很高兴。
对于李可来说,吃烧烤是一件很有情怀的事情,虽说他自己并不会想到这么复杂的东西,但他看黎容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