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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告诉过他出门右拐,他却抬脚往左边走,一路走得笔直,走着走着慢慢停住了,立在半道儿上不动,紧紧地攥着塑料袋。过了好半天,他才猛然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去。这一次他越走越快,临经过路边一辆黑色的车时,几乎要跑起来。
车灯忽然亮起来,黎容吓得往旁边退了好几步,白缘山打开车门正站到他跟前,低头看他,说:“眼神倒是挺好。”
黎容梗着脖子盯着别的地方看,僵硬地低着头,就是不去看男人的脸。
白缘山温声说:“我只是过来看看你。”
黎容忽然就哭了。
除了刚进白家那会儿,黎容可算得上是个小哭包,之后他便被白缘山调教得早熟起来,很少哭鼻子。即使要哭,也要忍着到没人的地方才哭,不愿意叫别人看见。白缘山一直不喜欢瞧见黎容哭,这会儿黎容更不愿意抬起头来,拼命把眼泪忍回去,白缘山却说不要紧,没关系。
从白太太去学校找他到现在,直至被白缘山抱住的这一刻,黎容才终于放弃了抑制自己的情绪,放肆地哭起来。
03
白缘山抬手轻抚黎容的发顶,时至今日,他的毛病仍没有改好,似乎再也改不好了他养了一个打从心底里没有想要长大的孩子。
黎容伸手想揪白缘山的衣服,手腕略动,却一下子叫白缘山抓住,只听他像是开玩笑一样说:“扔餐刀无所谓,扔垃圾可不太好。”黎容这才想起自己拿餐刀扔过这男人,而他手上还拎着垃圾袋。
“你知道是我,你也知道她知道,你们是故意的,是不是?”黎容咬着牙问,这话听上去弯弯绕得厉害,白缘山却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黎容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只把我当做傻子!”声音不由自主地打着颤儿,混在夜风里,凄厉得很。
黎容不愿意见到白缘山,他怕自己一想到白太太的样子、她说的话、同白缘山做的事,就忍不住要失控,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但他其实很不甘心,相当不甘心,简直到了噬魂销骨的地步,他几乎要被折磨得失了理智,愤言道:“你说你要我,你为什么要我,你并不喜欢我你从来都不喜欢我!”
白缘山一直把黎容按在自己怀里,顺着他的发轻抚,似乎他正声声控诉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直到此时才顿住了手,稍稍将他推离一点儿,想去看他的眼睛。
黎容的眼睛又红又肿,上下睫毛都糊满了眼泪,他低头抽泣了半晌,将积蓄的泪水都流出来,这才抬起头来去看白缘山,指望听他说点什么,但白缘山只是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他们都说你喜欢我,可是如果不是我总黏着你,如果……如果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就不会这样。”黎容看着白缘山,慢慢又低下头去,连声音也低下去,到最后一句才像是撤掉了所有自己同自己博弈的力气,反而变得清晰起来,“你做什么我都愿意原谅你,你知道,所以你不要。”
白缘山却没有跟他纠结自己是否想要取得原谅的问题,只是强制性将黎容的下巴抬起来,深深地注视着他,清晰地说道:“黎容,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明明知道大家都怕我,你也怕我,可偏偏又要黏着我你仰仗的是什么?有些事情连我都弄不清楚的时候,你已经弄得很清楚了,也利用得很干净了,不是吗?”
黎容未曾想过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几乎字字句句如响雷炸在他耳侧,他抖着嘴唇,甚至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他那副样子实在非常地可怜,白缘山静了片刻,才继续说道:“谁都可以说这个话,黎容,只有你不行。你只是嘴上说得好听,但你要的可实在不只是一点点喜欢。好在我还给得起”
黎容睁大的眼睛里,看到白缘山似乎是在笑。
“前提是你要自己来拿。”
黎容早就知道白缘山是个非常具有魅力的男人,但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这个男人的魅力足以致命。
第四十一章
01
见黎容如傻了般呆立在那里,白缘山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顺便替他拭去一些泪痕,说:“不是要倒垃圾吗?”
黎容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也只是意识到白缘山刚才在说话,并不清楚他说了什么。白缘山是个多么擅于洞悉人心的人,况且又一直看着他,这时没再多说,只是直接把他手里的垃圾袋拿过来黎容还下意识地缩了一下,等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才慢慢放了手。
“干什么?”黎容问。
“我来,你可以上去了。”白缘山说,“耽搁太久,人家要担心的。”
黎容低头盯着白缘山手里的垃圾袋,不知怎么,觉得心里有什么霎时间翻涌得厉害他哪做过这样的事呢,他根本就不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白缘山亲自教黎容写字画画,带他玩儿的时候,也手把手教他攥过缰绳、拿过枪,甚至可以随时将他高高地举起来,也可以圈起来变成最安稳的怀抱,这双手似乎无所不能,但从未有哪一刻叫黎容觉得有这样……这样难以形容地震动与惊惶。
“你……原本想来干什么?”黎容问。
“看看你。”
黎容听见白缘山的回答,忽地抬起头来,直视着他,“如果我没有下来呢?”
白缘山面目温和,他难得有这样温和的时候,只简单地说:“嗯,运气还不错。”
“如果我没有下来呢?”黎容执意问。
他眼里的光芒太盛,白缘山没有立刻回答,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下去。黎容浑身一颤,双手仍旧老老实实地垂在身体两侧,笔直地立在那里,没有动。
这个时候外头静,也终究还是有可能被人撞到,白缘山只短暂地在黎容唇舌间卷肆了一番,随即说:“那么……看看就回去,好不好?”他说这话时鼻尖仍还贴着黎容的鼻尖,声音又低又轻,含着无限暧昧缠绵的意味,令黎容脊椎生麻,像一股电流在浑身乱窜的同时直击大脑中枢,几乎是强忍住才没抖出来。
而此时他的唇舌间还留着男人侵略过的触觉。
黎容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即使心理上再怎么抵触,他的身体也从未抗拒过男人的亲近,黎容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但人实在是种极端复杂的生物,谁也不会愿意放着脑子不用,反而去听身体反应的话。
黎容抬头紧盯着白缘山,他仍是那样一副样子,微微低头注视着他,仿佛任何事情都困扰不到他,任何问题到了他手里都不再是问题,黎容忽然明白过来。
他们不一样,他们的地位从一开始就不一样。白缘山或许赔得起,但他绝对输不起。毕竟白缘山风华正茂,要什么有什么,而他这短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