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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妾可以与嫣明阁的戚娘子当面对质!”
“对质?那戚娘子在福宁殿闹过两回,要她过来,怕不是嫌这福宁殿太过安静?你是存心不让陛下好过?”赵十一冷笑。
“你”钱月默不由也有些气。
赵宗宁将花簪往桌上一拍:“都住嘴!”
赵十一不屑地回视线,钱月默被气得脸色微红。
“染陶姐姐,你带人将嫣明阁封起来。”赵宗宁命令。
“郡主放心,昨日婢子便已这般做。戚娘子道她冤枉,她那贴身的宫女嫌疑极大,已是被关起来。”
赵宗宁点头,起身道:“哥哥还睡着,我去瞧一眼,早日查清楚,也省得这宫中总是乌烟瘴气!总不能真将人叫来福宁殿问话,闹腾得很!”
“郡主不若去坤宁殿?那处问话最好。”
赵宗宁应下,染陶出门去安排。赵宗宁回头看赵十一:“你可去?”
赵十一摇头,钱月默没罪,他总不能真往她身上套罪,他也就嘴上出出气,去做什么?赵琮那几个妃子,他一点儿也不想见。他也知道戚娘子没那个脑子做这些事,铁定也是被利用。这些后宫中事,让赵宗宁去管即可。
赵宗宁也不勉强,带上钱月默同去。
只是临走前,对他道:“你代我陪着哥哥,我去去就来。”
赵十一暗“哼”,他陪他的,何为代她去陪?
他没应,转身走进内室。
赵宗宁眉毛一拧,不开口说话的时候倒还算听话,好相处,一说话就极为令人厌恶!她气冲冲地转身往外走,钱月默有苦说不出,只能也跟上。
赵十一走进内室,挥退一直守着的御医,他走去床边坐下。
他低头看赵琮,看得仔细。他是与赵琮同床共枕过一回的,那回的赵琮睡得一点儿也不规矩,他被赵琮抱了一夜,一点儿也不敢动。
此刻望着赵琮睡得这般规矩的样子,他倒宁愿赵琮依然那样抱着他,尽管他难受极了,甚至就连呼吸都困难。
说话也是一个信号。
不说话时,能自欺欺人,被赵琮哄着,被福宁殿的人捧着,他仿佛真的是个十一岁的尊贵小郎君。
如今乍然开口,人也杀了,他再也不能骗自己。
他也不能再装傻。
再看赵琮,仿佛就真的不一般。
赵琮倒还是从前他眼中那个又蠢又呆,却又很心善的小皇帝。
他倒也不担心赵琮会疑他,赵琮心思也太简单了,只怕醒来还为他高兴呢,甚至还会因他将他从水中救上来而感激他。
赵琮哪里会知道,他已不是赵十一了,而是赵世。
赵十一不又叹气。
昨日与吉祥说的他要离开,不是说说而已。
的确已到他离开的时候。
他这般想着,床上的赵琮动了动。
他还未来得及回神,手突然被冰凉的手指碰触,他立刻回头,赵琮的手指从被子中探出来,轻轻地碰了碰他。
对视时,赵琮对他露出一丝很虚弱的笑容。
赵十一坐着,他却躺着,他们之间有些距离,赵琮的手去触碰他的手,触碰得有些艰难。赵十一顺势滑至床榻上,趴靠床边,跪着将手伸到赵琮手中,让他握住。
赵琮似有话要说,可他还不能开口。
赵十一想要对他说“别急”,赵琮却在他手心写字:没事。
一向都是他在赵琮手心写字,这一回却是赵琮在他的手心写字,写的还是这样的两个字。
赵十一的手心有些痒,也有些烫。
赵琮是担心他们过度担心他。
赵琮为何总是这么心善呢?为何这个时候还要宽慰他们?而不是更在意自己?
赵十一不由低头,将头埋进被褥当中。
他的眼睛有些酸。
他的手却将赵琮的手握得更紧,握了许久,直到赵琮的手已被他捂暖。
赵十一这才抬头,眼圈未红,眼中也无眼泪。
他终究是忍住了。
他道:“我没事。”
赵琮却微愣住,他的小十一居然又说话了。
第74章赵琮太可怕。
赵琮这回醒来已是清醒,再未似昨日那般无声大哭,虽人还是无打采,却已恢复往日风度。再不似昨天的那个泪人。
内室中也顿时站满人,御医、宫女、太监,一个不落。另有人匆忙去坤宁殿向赵宗宁禀报。
赵十一的手早已与赵琮的分开,他被挤到了边角,也未再挤回去,御医正诊脉,赵琮来不及,也无劲与他说话,还有他什么事?
他走出正殿,恰好见吉利在喂鸽子。他走至吉利身边。
“小郎君?”吉利诧异。
“你也真是异类,如今整座皇宫,怕是只有你有这闲情逸致。”
吉利也不知这话到底是不是夸他。
赵十一抬头,眯眼看了看一些还在空中飞旋的鸽子。这些日子,殿中省又送来了许多鸽子,数量越来越多,他不由问:“如今一共多少只鸽子?”
“一共,一共”吉利放下小罐子,掰着手数。
赵十一瞧他数得艰难,知道吉利也是个憨子,估计压根算不过来,索性捡起地上的罐子,转身去喂鸽子。
吉利还在认真数,随后小声道:“小的知道一共多少只啊,如今共四十一只!”
赵十一却已越喂越远。
这好歹是赵琮送他的鸽子,他要走了,还从未喂过。
他是打算待赵琮身子好了便走的。
一时既希望赵琮的身子快些好,因他看不得赵琮每日靠躺在床上喝汤药的模样。赵琮不似他什么苦都吃过,赵琮从小就得万千宠爱,先是王府嫡子,又是宫中活得最久的皇子,养得娇。虽面对无数满含心眼的人,赵琮却是一点儿苦都没吃过,每回他喝那汤药都无比痛苦,赵十一看着都替他难受,恨不得替他“苦”。
可他隐隐之间,又不希望赵琮的身子太快恢复。
赵琮身子一旦好起来,他就真的要走了。
皇位已经被他弄丢一回,他这回不能再任由自己迷糊下去。
赵琮太可怕,无形之中便能笼络人心,再在宫中待着,他只会愈陷愈深,愈来愈不舍,直到真将全副身家拱手相让,亲手送到赵琮面前。
可他重活一回,不应当如此。
即便当真不能当皇帝,也该有自己的家底,有了家底,才能有底气。他上辈子也弱怕了、穷怕了。
但他想到要走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赵琮,心中便有些滞。
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触,两辈子加起来都未有过。
他不知该如何排解,这些日子既想每日都去见赵琮,又怕得不敢再去见。
而他突然开口说话的事,赵琮一点怀疑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