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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情。
陛下鲜少发这样的火,再者郑桥这也太过了,贪得太多了,堪称大宋建国百年来头一例。
赵琮也不等,就定在三日后处刑,再发文昭告天下。
耶律钦进开封城的那日,恰好逢上郑桥被判处死刑。
耶律钦还恰好看了场热闹,他亲眼见着郑桥是如何脑袋落地,“啧”了一声,爬上马车与顾辞道:“百闻当真不如亲眼所见,宋朝皇帝如今真是狠厉。都说宋朝文官当道,杀谁也不能杀官儿,就是个小知县都金贵着呢,到了这位皇帝啊,啧啧……”
“待大人见了宋朝皇帝再说。”
耶律钦以为顾辞十分谨慎,高兴道:“正是,我与他五年未见,也得先叙叙旧情。”
辽国使官来开封,都是住在城中都庭驿。
鸿胪寺早有官员前来,将他们引至都庭驿,到的时间不巧,已是傍晚,也不便再进宫。索性定下明日再进宫拜见宋朝皇帝,这也很合耶律钦的心意。鸿胪寺要宴请耶律钦,耶律钦婉拒,鸿胪寺的官员再与他交谈许久才归家离去。
耶律钦此人还有个毛病,那就是好色。
宋朝女子与辽国不同,在辽国内乱之前,耶律钦几乎年年来宋朝,他十分喜爱宋朝女子,常去的花楼甚至有个相好的。这下五年没来,他早就想坏了。鸿胪寺的官员们一走,他立即去换了身衣裳。
他倒也没有拉上顾辞。
他长顾辞二十岁,却的确当顾辞为好友,知道顾辞不喜好这些,自个带着其他使官与侍卫便喜滋滋出了门。
他们一走,顾辞轻松许多。
要说他与耶律钦成为好友也真是无心之举。当年他应宝宁公主之意,与谢文睿同去辽国。谢文睿是副使,每日均要与辽国官员见面,无法处处照看他。他是个闲不住的人,每日都去逛大街。
恰巧他们去的时候,辽国大旱,多日不曾下雨。
顾辞博览群书,早就知道辽国之人很信天神,这份信,与他们大宋的还格外不同。大宋之人虽拜佛求道,更多时候却都是脚踏实地辛勤劳作的,大宋之人求的更多是心中安慰。更何况是顾辞这种明事理的读书人,他连佛道都无兴趣。
辽国既多日不曾下雨,宫中便打算行“瑟瑟”之礼。
其实就是向天祈雨。
顾辞自然要去凑热闹,他还从未看过呢。他到的时候,辽国皇宫中之人正搭天棚,也就是几日之后行“瑟瑟”礼的地方。他因好奇,穿了身辽国服饰,嘴中吃着上京城内独有的奶酥,围在一旁与老百姓们一同看。
不久便有巫师打扮的人来,手中拿着柳枝,嘴中念叨,还跳了起来,其他百姓们虔诚极了,纷纷跪下来。那巫师打扮怪异,却又长得格外高壮,跳起来时,身上的肉直颤,顾辞还真怕他一个不小心便要摔倒在地。没忍住,顾辞笑出声,自是惹来众怒。
顾辞从来不怯场,跳出来就笑嘻嘻地说那巫师瞎跳,跳上一年都跳不出雨来。
巫师虽不是大巫师,不能主持几日之后的“瑟瑟”礼,却也是大巫师的亲传弟子,怎能忍受被当众嘲笑?众人见巫师被污蔑,自是一同声讨顾辞。声讨中,当年还格外活泼且不按套路出牌的顾辞很不服气,跳得不好还不让说了?跳得好笑还不让笑了?
愚昧!
他在乡野中长大,常有人家跳大神驱鬼驱魔的,他从小看到大,学得特别。他索性扔了手中奶酥,跳起了他自创的“大神”来。
他长得俊俏,又讨喜,跳起来肯定比胖巫师更令人赏心悦目,霎时便吸引足了目光。本来他跳完,溜了,也就没事儿了。偏偏他还没跳完,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顾辞呆了。
他被众人围住,再也不让他走。
之后再也不由他,负责“瑟瑟”一事的皇子要讨好父皇,更要为自己谋好处,听闻上京城来了个真能跳出雨来的大神,亲自来见他,请他出面主持几日之后的“瑟瑟”礼。
顾辞哪知竟能遇到这种糟心事。
也幸好他读书多,等雨晴了便盯着天上的云使劲儿瞧,更是观察柳枝飘起的方向,用尽毕生之杂学,以及家乡村民的经验,推测出四日之后最可能会下雨,也只是可能,他又不是龙神,哪里能控雨。
他是大宋人,还又不能暴露身份,被皇子带回家锁了起来,更是溜不了。谢文睿等人满城里找他,怎么也找不到,毕竟即便是谢文睿,也不能将顾辞与那位名动上京的巫师给联系到一块儿。
顾辞得自救,索性豁了出去,请皇子将时间改成四日之后。四日之后,跳完就跑吧!他想。毕竟,行“瑟瑟”礼时,谢文睿等人作为大宋使官也是要出席的,见到他,定会帮他逃。
至于后来的事,顾辞摸着下巴想这大约也是命运。
总之,四日之后,他跳完,过了一个多时辰,真的下雨了。
顾辞化名“阿辞”,自称辽与汉人的后代,在上京城红了。
之后的日子,他倒也有机会溜回来,只是谢文睿给他写信,表白心意。他给吓着了,彻底不愿回来。耶律钦当时也想着讨好辽国皇帝,便去笼络这位很厉害的阿辞巫师。时日久了,两人渐渐成为好友。
顾辞虽说一心在大宋,却也的确是真心将耶律钦看做好友。
一晃就六年已过,顾辞再度回到东京城,心中感慨良多。
他从前是个活泼性子,耶律钦最爱去的春风楼,他从前也常去的,却也不做那风月事儿,他喜欢给里头的美娇娘们画画儿。美娇娘们喜爱他,画一幅便要给他许多银子。如今,活泼的他,在异国,终究也将性子磨了下来。
顾辞迈出都庭驿的门,往西大街走去。这也是他从前常来晃荡的地方,他从来不求当大官,在辽国时,因祈雨成功,辽国皇帝还要予他官位,他也给辞了。他只想游戏人间,不料因当初那位宝宁郡主的一句话,他的一生也就变了。
他虽不为官,却也的确做着为官的事儿。
他如今虽不担着细作之名,也的确行着部分细作之事。他心在大宋,却也不忍伤害耶律钦。好在耶律钦此人也的确是朵奇葩,所求的也与常人不同,不至于让他背叛好友太多,也才能让他舒心许多。
但他这些年过得不甚痛快,心无所向。
此时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街头,他心中才能舒坦些。夕阳方落,灯火已起,街上昏昏暗暗,搅着夏日特有的暑气,行人不愿久待。他却贪婪地呼吸着这股气息,他甚至闭眼。
正待此时,一阵风从他身旁经过,劲风。
他皱眉睁眼,却又听到身后传来马的“嘶鸣”声,随后再是马蹄声,是有马经过,又再停下。
顾辞下意识回身望去。
几尺外,一匹黑色骏马急急回头,马上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