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
读书,那简直就是废寝忘食了。
当然她的重点不是书房里的那些老旧过时的大部头,而是翻阅整理了所能找到的所有时文报纸,摘抄重点,和自己前世记忆的历史一一对证。
张太太见女儿每日都去大书房呆上一整天,三餐都要人催着,十分心疼,然而她发现女儿忽然就长大了一样,吃的穿的对她已经完全没有吸引力了,只好在各种西洋新鲜玩意儿上下功夫,引逗她。果然还是有些效果的。
此时的大姑娘虽然已经开口闭口都说着,要守孝啊要简朴啊的古怪道理,但是把西洋产了脚踏自行车送过去,她就立刻了,小巧的西洋金银怀表送过去,她也每天贴身戴着了。
和张太太拼命的拖女儿后腿儿不同,张家大爷对女儿每日在大书房用心读书还是很满意的,并且还及时向老太爷做了汇报。
张老太爷摆脱了每天面对姨娘的尴尬和烦恼。在自封的养老院里住的十分开心,对自己孙女最近的状态也很满意,笑着对张大爷说:
“其实自从溪儿和我争论老太太的丧事要从简,我就觉得这个孩子开始长大了,不管对错,她是开始动脑子想着家里的事情了,如今她自己要努力学好,我们更要加把火,从明天开始,家里的帐,也让她学着看吧。”
学看账,只是轻飘飘的三个字儿而已,可是平安县老张家这个北方山东土财主的惯例,什么东西,都是成堆成山的。
于是小山一样的账本压过来的时候,张美溪有了一种奇怪的联想,这家伙,是想把自己的腰给压弯啊。
蓝天白云,风里夹杂的凉意一天多过一天,秋冬藏,今年秋粮入了仓。冬天也早早的到来了,对济南府平安县的县民来说,这要算是能过得去的一年。
天是太旱了,也没下多少雨,到入冬才下了一场薄薄的雪,可全县多是水浇地,粮食少了一半,可地主老张家减税了啊,更有一样,红薯喜旱,获就格外的大了,那种田的老手,看着田地里起获出来的红薯,都有些惊心的感觉,个头太大、数量太多了些。
半年瓜菜,半年粮。农民千百年来不都是这么混下来的吗?
要是有那手头宽裕些的。不必往县城走,只是张家大宅边上的门市走一趟,就有极好的洋花布扯回来,做冬衣做棉被,花样多的都能挑花了眼。
小丫头桃子和杏子在大书房里分吃完了张家大宅里最后一份冰吉利,张太太说,天太冷,以后不让吃了。
两个丫头吃完了,就头抵着头,用赛璐璐的墨水钢笔摘抄账册,两个小脑袋上只梳了简单的小辫子,简单的扎了白头绳,没看见连姑娘都不带珠花了么,她们自然也要跟着学,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张太太伸手拍了拍琴盖子,咚咚响,对这架省府刚送来的西洋大钢琴的用料满意极了;李姨娘踮着脚扯了绢丝手帕,在洋玻璃窗格的窗棱子上抹了一下,没有灰,她对今天的松风院里的卫生满意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顺心如意的,大姑娘张美溪就埋在大书房的账本堆儿里,感觉自己的小嫩腰儿都被压断了。
------------
007我们就是坏人
几百本账册,记录了一个清楚明白的事实。
这样富饶阔达的一个平安县,几十万的土地,十几万的人口,都是靠张家大宅的主人打理调剂的。
怪不得丧礼那日的平安县长大人言语恭敬,五十多岁年纪,比张大太太年纪还大,竟然对着三十来岁的张大爷,口里谦称自己是学生。
原来那个县长是占了平安县父母的名儿,张家是担了平安县父母的实。
账本这东西,从来都是最能反映一个团体的实际情况的,难怪电视书本上,要有什么工作规划开始,第一件事总是看账查账的。
这几天张家大院的账本粗粗的一翻,张美溪就伤心丧气起来。
她知道自己以前的打算都是多么可笑了,这样大规模的田产店铺生意。什么穿的简朴些,吃的简朴些,顶着不孝顺的罪名让老太太的丧礼简易些,都是丁点用处没有的。
怕是瞎子都能知道,张家是块肥肉,因为瞎子虽然看不见,可是还能闻到啊,张家大院,好大一股子的肥肉味道那。
说起心情不高兴的人来,张家大院里还有一位,就是张美溪的现在的书法老师。
这位孔老先生也有五十多岁,在县小学县中学里都挂着名儿,被张家老宅请来教张大姑娘“写字儿”。
这是个轻松的肥差,四时八节,各种福利,待遇好的已经超过了主业。
前几天因为姑娘重新开课,更是请了府城的洋眼镜铺子,专门过来给他配了新式玻璃洋眼镜,边框用了顶级的玳瑁,铺子伙计说是比县长的好。
得到老张家这样的优待,可成绩实在是拿不出手了,本来丧礼前,这个张家大姑娘虽然愚笨,又不肯学,但是在自己的坚持努力下,字也写的勉强还算工整了。
可这些日子张家大姑娘守着丧,写的字儿少,一摞子只有薄薄的几张儿,那个字儿写的那个歪扭不堪的样子,差点就跌碎了他那最宝贝心肝爱的眼镜。
张家大姑娘写的字儿退步如此之大,孔老先生不敢欺瞒,就走路颤巍巍(心理作用)的亲自去给张家大爷请罪。
张家大爷刚好才得了张家老太爷的吩咐,先把账本搬过去给大姑娘,这几天就再找个记账的掌柜做先生,给大姑娘好好讲讲。
现在民国了,账房先生用的都是西洋的办法,叫什么借贷记账法的,好学的要学好也得好几年那,大姑娘一下子那里看的懂。
张大爷亲自给孔老先生倒了一杯茶,听他说大姑娘的字退步了很多,张家大爷倒并不怪这个老先生。
寒暄一阵,还十分客气的亲自送出去。
张大爷回来自己默默坐着,就开始心疼自己的姑娘了,先前响马闹得一出,姑娘是吃惊受吓到了,又为老太太丧礼,姑娘也是伤心难过了,现在为了这份家业,又逼着读书算账学功课,这姑娘可是累吃不消了啊。才十岁那。
张大爷自己在那里坐着不说话,就只见那刚才避让在帘子后头的周太太,穿着白底印素荷花的旗袍,腰肢扭摆的走了出来。
这个周太太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颇为丰满壮硕,长的也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