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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中并未燃香。食物的香气和馥郁的酒香在空气中碰撞,再挑剔的客人都能够被这诱人的香味勾起腹中的馋虫。然而此时坐在桌边的人在抽出信纸之后,就盯着那几张洒金纸笺一动不动,仿佛坐成了一尊雕像。
良久之后,坐成了雕像的人终于动了。修长干净的手指将那几页纸折了折,置于掌间。没见他如何用力,那几页薄薄的纸张就碎成了一堆纸屑落入原本装信的木盒中,任是再如何巧的手也无法再将它拼合起来。
干净利落地将那个足以轰动江湖的消息毁尸灭迹之后,楚留香甚为无奈地笑了笑,提起筷子夹了一块鸭肉放进嘴里,“难怪那位主人要准备这么大一桌菜给我……”
挖了这么大一个坑,的确是该给他点补偿。
知道了某个果然是会引起整个江湖动荡的消息,楚留香面上却看不出半点触动的样子,他甚至还颇有兴致地给自己倒了酒,将饭菜都吃完之后,才站起身推开了房间的门。
之前那位带他来的灰衣仆从正恭敬地等在门外,看到楚留香出来之后还客客气气地询问他是否吃好了。
楚留香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没找到易容的痕迹。回想了一下他带他过来时走路的动作,也并不觉得他的轻功有如何高明。这个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人,看起来就真的只是某个大户人家的管事一般,让人察觉不到任何破绽。
然而,能够经手如此重要的消息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
楚留香的目光隐蔽而又不失礼貌地在他身上转了一圈,也并不点破,只微笑道,“我吃得很好,谢谢贵主人款待。”
灰衣仆从点了点头,就在楚留香以为他会继续装什么不知道地送他离开的时候,突然开口道,“那么,那件事情,楚香帅准备怎么处理呢?”
楚留香准备转身下楼的动作一顿,缓缓地回过头看着他。灰衣仆从站在原地微笑地和他对视。直到这个时候他依然是一副恭敬谦逊的表情,甚至背脊都是微微弯着以表对客人的尊敬。然而,若当真对上他的目光,谁都不会将他误认为哪家的仆从。
这样的目光,是楚留香非常熟悉的,属于强者的眼神。
这个人在隐元会内部的地位一定不低。楚留香脑海中迅速地闪过这一讯息,然后抬眸坦荡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在说之前我能不能问一句,为什么是我?”
灰衣仆从不动声色,“因为你是最合适的。”
这个回答看似说了等于没说,但楚留香却听懂了什么一样点了点头。然后神色渐渐沉静下来,清澈明锐的眸光染上了一点冰冷的暗色,他低低地开了口,是回答对面人的问题,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灰衣仆从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然后,他微笑着再次启声道,“那么,楚香帅你介不介意再去见一个人?”
☆、王十袋
随心园作为济南最好的酒楼,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了。这家百年老店自开创起,就由它的主人一代一代地传了下来,老板的姓氏从未更换过。
楚留香不是第一次到随心园吃饭,但他却是第一次知道,在随心园的后厨,居然还存在着一条狭小的密道。看着灰衣仆从带着他如入无人之境地穿过后厨,厨房中的其他人无论是掌勺的大师傅还是帮厨的小工全都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楚留香不由得回忆起他以前见过的随心园的老板。那是一个面皮白净的中年胖子,脸上常年带着和气生财的亲善笑容。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小人物,谁能想到他居然跟江湖中第一神秘的消息组织有牵连。
就好像你日常见到的再平常不过的事物,突然有一天发现它居然有着你想象不到的一面。楚留香觉得,这个江湖,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灰衣仆从带着楚留香穿过了一条长长的机关暗道,楚留香的手指在粗糙的墙面上轻轻擦过,指尖染上一抹水痕。暗道内的空气有些潮湿,借着灰衣仆从手中的提灯,依稀可见拐角处零星地长着几簇青苔。随心园就建在大明湖边上,按照此时的情形看,这暗道大概是深入到了大明湖底。楚留香打量着暗道内的情形,暗自思忖。
这条机关暗道有些长,但也总有尽头。灰衣仆从手中提灯的灯光照到了一面青石制的石门,他的手在右侧的墙上按了几下,青石大门微微一颤,然后缓缓地升了起来,有明亮的灯光自门后透出,照亮了暗道中两人的视野。
从楚留香在大街上被人拦住,到递到手上的隐元秘鉴,再到前去邀请他的相貌平凡外表看似普通的高手,这一系列的布置明晃晃地就写上了隐元会三个字。因此,当之前那位看不出深浅的灰衣仆从问楚留香愿不愿意再去见一个人时,他最开始是理所当然地以为要见他的是隐元会的哪个高层,甚至有可能是他们的七位星主之一的。
然而,密室的暗门之后,那个出现在了视野中的人让淡定从容如楚留香都吃了一惊,乃至条件反射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王十袋?”
是的,这个且藏身在很明显是隐元会据点的随心园地下密室之中,要见楚留香的人,就是丐帮有史以来第一位十袋长老,王十袋。
四壁的青花壁灯发出柔和的光线,将整间密室照亮。传闻中已经死了,甚至丐帮都已经给他办了葬礼的王十袋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坐在房间中央的红漆木桌旁,手中甚至还握着一只盛满了酒的兔毫盏。看到楚留香进门,王十袋笑呵呵地放下杯子拱手打了个招呼,“楚香帅,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楚留香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老爷子面色红润明显过得还挺不错。蓝衣男人无奈地笑了笑,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您的葬礼上。”
“唉。”王十袋豪迈地一摆手,“那都是假的。”
楚留香摇了摇头,随手拿起桌上另外一只空着的茶盏打量了一眼,“建窑银毫,这是茶盏,您老爷子怎么拿它来喝酒。”
“我就喝不惯那些文化人才喜欢的叶子水,还是酒好,够劲道!”王十袋豪放地拿起盛满了酒的茶盏一饮而尽,看到楚留香的目光落在那只银纹兔毫盏上,修长的手指握着它转了一圈,不由得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只茶杯。
“这杯子很值钱?”
“建窑所出,宋代古董。”楚留香放下了那只确确实实价值千金的兔毫盏,一边抬手去拿桌上的酒壶一边笑着道,“几日不见,王长老你可真是大气许多。”
王十袋上下打量着那只黑不溜秋完全看不出哪里值钱的茶盏,想了想,还是把它放回了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