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一个早上,陈桂枝就摸熟了宅子门前门后,还找到了菜市口和杂货店,买了不少东西回来。她昨个在泉州的时候可是瞧见了,这儿一般的妇人都有两件首饰撑场面,今个她也特意开了箱笼,拿出宋添财上次打的金首饰,还戴了赵言修送的玉镯子。
为此,今个陈桂枝走的路上十分的仰首挺胸,笑意洋洋。在宋家村,家家户户也都只是温饱,陈桂枝知晓财不露白,这些金器哪敢往身上戴,连口风都不能露。但在泉州,就是是平遥镇上,如陈桂枝这般的妇人们也都穿金戴银的,她这些金器一点不显眼。
等宋添财回来,陈桂枝还收拾了几分礼物出来,打算让宋添财和赵言修去宋家的前后左右的邻居家拜访一下。远亲不如近邻,这点道理陈桂枝还是明白的。她和宋大山又是乡下来的,去人家拜访怕礼数上做的不周全,给宋添财他们拖后腿,这么一想做起事情来就畏畏缩缩的。
宋添财一听陈桂枝的话,晓得陈桂枝的顾虑,他开口道:“娘,你看你儿子可有比人差的地方,你们可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地方。咋就不自信了,咱们是从小地方来的,可泉州三十年前可是连咱们那地方都偏都穷。你心放在肚子里吧,儿子是接你过来享福的,可不是让你受气来的。你和爹别想那么多,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被宋添财这么一说,宋家二老被泉州繁华蒙得有些自卑的心思又回过神来。两人说话做事放开了很多,再也没束手束脚的做事了。
宋小宝适应能力不错,睡了个小懒觉,等赵言修一回来,就给他带了几本描红的字帖和拼图。这里的拼图让宋添财都觉得惊奇,拼图大致模型和前世的也相差无几了。听卖这货的商户说,这拼图还是从京城传过来的,是当初太、祖做出来给自己儿女玩的。
太、祖是个与民同乐的,还赐了不少给大臣家的孩子。于是,拼图就开始渐渐的流行起来。这些拼图不大难,都是一些名画做底子的图。赵言修瞧着不错,就给宋小宝带回来些玩。
赵言修就提着拼图和字帖带着宋小宝去书房了,而宋添财则把打开的醋放到小坛子里打算明天就用这些醋做些糖醋鱼糖醋排骨,让黄老板和罗家兄弟尝尝味道。他对自己的醋十分有信心,准备直接用口味说话,说的再好,还是味道真得好才行。
而这个时候,傅文睿带着黄大和家中的小厮,站在了宋家门口。
黄忠上前敲门,宋大山还以为是隔壁邻居上门拜访,整整衣裳就去开门了。等瞧见一大群人站在他家门口,那为首的青年更是气度不凡,穿着富贵,心里一梗,心里猜着是不是宋添财的朋友,嘴里道:“这是宋家,敢问各位是找何人?”
黄忠看了一眼傅文睿笑着说道:“老人家,敢问赵言修,赵家公子可曾住在府上。我们是来找他的,可否请赵家公子来与我家主人一见。”
本来,依着宋家对赵言修的恩情,傅文睿肯定是要好好的感谢的。可现在宋添财竟然拐带了赵言修,傅文睿就觉得宋家一开始的动机就不纯,不想再和宋家扯上关系。打算等他认回了赵言修,定是要外甥不再和个男子在一块的。
所以,他也不打算去宋家拜访了。
宋大山听来人这么一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道:“是找言修的啊,你们进来坐坐,我给你们喊言修去。”说着把大门敞开,想把人迎接进去,乡下人好客,只要不是有矛盾,再也没有把客人拒之门外的。
听宋大山这么说,黄忠不敢做决定,只是看了一眼傅文睿,瞧着傅文睿点了点头。才开口道:“那就麻烦老人家了。”
“不麻烦,不麻烦,桂枝,来客人来,快出来上些茶。”说着就往书房里走去,忙着喊赵言修了。
宋添财在后院也听到宋大山的大嗓门了,把醋放下,也连忙出来待客。可走进屋子一瞧,这些人一个也不认识啊。这都是找谁的啊。再细细一看,那为首的男子和言修倒是长得十分相像,难不成是言修的亲人找上门来了。
傅文睿瞧着宋添财来,眼睛也没搭一下,黄忠对着宋添财笑了笑,瞧着自己主人如此,也不敢上前说话。宋添财瞧着这一行嘴巴都锯了的人,心里警醒了些。看来,瞧他们待自己的态度,这是来者不善啊。
好在赵言修先是被赵才青收养,后又迁到了他家户籍上,要是这群人真想对赵言修不利,只要赵言修咬紧牙就是抵死不认,那他们不能拿赵言修如何。人有相似,长得像人千千万万,可也不能抓个和长相相似的就说是他们家的亲人吧。不管是因为什么,只生而不养,赵言修的亲生父母就没多少资格对赵言修的人生指手画脚。
傅文睿不主动找宋添财说话,在宋家待客,宋添财却不能也不去搭理傅文睿。陈桂枝端出茶杯和点心出来,宋添财开口道:“这位兄台,在下宋添财是言修的好友,不知兄台寻言修有何事?”
傅文睿瞧着宋添财一副为赵言修当家作主的样子,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淡淡的开口回道:“我与言修有家事要谈,与你这外人有甚好说的。虽然言修仁厚,但宋秀才也太热情了,这就把言修做你宋家人待也得问问他家里人同不同意对吧。”
这话里的刺听得宋添财不高兴了,心道:家里人?你算哪门子的家里人,言修真正的家里除了赵才青夫妻可不就是他了。哼哼,还没认回言修呢,就摆起了长辈的款,这脸大的,若是以后言修真认了他,还不知道要受他多少冤枉气呢。
“这位兄台,你是言修的亲戚,敢问你是我恩师师娘哪边的亲戚啊?在下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还算得了恩师青眼,自认为还算认全了恩师的亲友,可瞧着兄台眼生,只好冒昧的问上一句了。”宋添财像是没听他出傅文睿的话中话,笑得很欢很热情的问道。
傅文睿噎住了,他在确定赵言修是他外甥的时候就立马也赵言修的舅舅自居了。可在外人眼里,赵才青夫妻才是赵言修的父母,自然,赵才青的亲戚才是赵言修的亲戚,他还真没法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向宋添财说他是赵言修的舅舅。
不过,再傅文睿心里,等赵言修得知自己是他亲舅舅的时候,一定会认他的。倒是也不急了,当年的事情,都是梁家的错,他们傅家可是没半点错。他姐姐为了这个儿子二十年来整日吃斋念佛,过着苦行僧般的日子,就为了这孩子祈福,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孩子,傅文睿还真没想过赵言修会不认他。
赵言修来的也不算慢,教宋小宝写字的后果就是他衣裳上都是墨点,在自己家里这样穿出去是没关系了。可待客就有些失礼了,赵言修回房换了衣裳才过来。
一进客厅却没听到声音,赵言修心里有些奇怪,依着他大哥的口才家里有了客人不该这么冷场啊。刚刚宋大山只道家里来了几个不认识的人,好像是他和宋添财的认识的熟人。
等进了屋子,瞧着那和自己脸长得有六七份像的男子,赵言修袖子下的手紧了紧,深呼吸了下才按住心中那一刻的慌乱和茫然。看了看宋添财,心定了定,不管当年的事情真相如何,他已经有了最亲的人,又有什么好害怕伤怀的呢。
瞧见赵言修,傅文睿眼睛立马亮上几分,站起身来,嘴里想说什么却止住了。黄忠十分的有眼色对着宋添财道:“宋秀才,我们主子要和赵公子谈几句私话,能否请宋秀才移步。”
宋添财还未说话,赵言修就先开口道:“不用,大哥不是外人,我也没有什么事情要瞒大哥的,要是大哥出去的话,我也不会一个人留在这儿了。”
赵言修这话一出,傅文睿就更觉得宋添财是个祸害了,迷得他外甥昏头转向的。可今天他是来认亲的,为个外人和自己外甥闹个不和太不值当了。所以,傅文睿对着黄忠道:“你先下去吧。”
意思就是让宋添财留下了,黄忠立马带着其他下人一道下去了。还体贴的帮着把正厅的大门给关了,弄得宋大山和陈桂枝瞧着这个架势一愣一愣的,又瞧着实在帮不上什么忙,都避到厨房里,打算好好的整治一桌席面来招待他们来泉州第一个上门的儿子的好友。
等屋子里就剩下三个人,傅文睿才长叹一口气对着赵言修道:“上次在港口我瞧见你的第一眼就就得亲近,你我相貌又十分相似,我想以你的聪明,该明白我们之间该是有血缘关系的。若是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舅舅。”
赵言修却是道:“这世界人有相似再寻常不过,虽然我与兄台样貌确实有些相似,但这并不表示我和兄台就有亲缘关系。兄台,怕你是认错人了。”
傅文睿没想到赵言修会这样说,难道赵言修知道他的亲人找来了,不该是心情激动,或是高兴或是愤慨或是悲伤或是怨怪,太不该是这种冷静而淡漠的表示他认错人了。
傅文睿想着或许赵言修真的不信自己是他舅舅,于是开口解释道:“我已派人查清楚了,当年赵家夫妻在书院捡到你,和我外甥走失的时间刚好吻合。我还派人在永乐镇查到了当初和我外甥一道失踪的奶娘确实是去过那儿,你的年纪,样貌,出身都和我外甥对得上,你一定就是我外甥了。要是你不信,我们也可以滴血认亲。”
赵言修摇摇头道:“滴血认亲之事太过虚渺,做不得真。我从知事之时起就是赵家的孩子,有爹有娘,并无一处觉得不妥。兄台既然已知我是赵家养子,就该清楚我爹娘待我很好。亲生父母对我而言却是缘分太浅了,他们生了我一场,我不怨怪他们丢了我,可我也发誓这辈子也只认爹娘为父为母,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我都没心情去知道。”
用毫无波澜的声音说出再淡漠凉薄不过的话,傅文睿忽然发现,他的外甥的心肠是这样的硬,自己还未开口说他父母的事情,他已经一口回绝了,不怨怪何尝不是不在乎。
想到渐生白发,一直自责的姐姐,若是瞧见外甥是这么个态度,她得多伤心。傅文睿心里一酸,再抬起来头来,眼角却是隐隐有了水渍。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还是要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你,你该知道事情真相。”傅文睿盯着赵言修的眼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第106章 往事
赵言修没有说话,傅文睿就开始说起了当年。
事情还是得从傅家的前任当家傅广仁说起,傅广仁做生意算是把好手,可处理家事却是任性糊涂。傅文睿的母亲吴氏是傅广仁明媒正娶的妻子,但却偏偏不得傅广仁的喜爱,他倒是对他母亲赐下的一位大丫鬟宠爱有加。在傅家后院,这位妾的日子过得都比正妻要体面。
甚至,当这位刘姓妾氏生下了儿子之后,傅广仁竟然隐隐有传家业给这庶子的打算。不仅给此子取名傅文业,更是为了他加倍挑剔傅文昭母子三个,意在找借口休了吴氏,为自己的爱妾宠子正了名分。吴氏的娘家原本也就是泉州城外来的小地主,她爹中了举人之后才渐渐的发起家来。
可相比于傅家这样的积年富贵之家却是相差甚大,傅广仁敢如此不给吴氏母子面子也是因为吴氏的娘家不给力,他没什么可在乎的和含糊的。可吴氏不是普通的姑娘,得不到丈夫的宠爱,她也不去争,只一心一意的在家侍奉婆母,即使人人都知道这位婆母是个刁横不讲理的,但她还是把婆母孝顺的整个泉州城都出了名的,还在外时不时的布施做善事,成了众人称道的贤良人。
傅家虽然是商可也是皇商,在朝廷挂着职,这就意味着他要顾着面子,讲些大局,最少要为自己贴一层皮子。正室如此贤良,他要是再咄咄相逼,到时候真逼的吴氏有个三长两短,傅家也讨不了好。且真到了那个时候,吴家和他不死不休,他又如何能扶正爱妾。
即使如此,傅广仁还是整日琢磨着休了吴氏,最好能抓住吴是的把柄,再逼着吴家同意扶正刘氏。傅府的后宅争斗的厉害,好在吴氏是个有手段的,护着一双儿女长大成人。傅文睿是长子还是嫡子,从小就很优秀,本来在明正书院读书,还中过秀才。可傅广仁被爱妾刘氏一哭诉,立马警醒了。长子这么能干,以后做了大官,还不回头整死他的爱妾和小儿子,立马出手阻拦了。
为件小事,当众斥责傅文睿目无尊长,不孝不悌,如此一来,就断了傅文睿做官的路。吴氏知道后,恨的要死,闹到族老面前,说要上京参折子,让天下人看看傅家是怎么样宠妾灭妻,嫡庶不分的。
族老哪能真让吴氏去闹,劝了傅广仁,分了小半家业给傅文睿。得了傅家的一小半家业,傅文睿转而埋头做起了买卖,吴氏心中再恨也没法子。不过,知晓傅广仁连自己的儿子都没一点良心,女儿傅文昭的婚事就更不用说了。
吴氏自认为自己就是嫁了商户人家,没有规矩约束才吃足了苦头,就联系了自己娘家,为傅文昭选个书香门第。于是,就选到了吴氏的远房表哥梁家。梁家也算泉州有名的望族,不过,吴氏这远房表哥梁于谦却是梁家的旁支。
家道早已落败,多亏了梁于谦自己会读书,中了进士,当了七品县官,算起来和皇商傅家也算门当户对。吴氏亲自去相了女婿,发现梁于谦的长子梁培栋是个谦谦君子,仪表不凡,重情重义,是个再好不过的丈夫人选,就答应了。
傅文昭是个性情果断的女子,从小瞧着吴氏过得日子,心中对未来夫婿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不宠妾灭妻。吴氏和她说了梁培栋种种,傅文昭要求亲自去见一面。泉州民风开化,吴氏自己婚事苦了半辈子,心疼女儿跟着她受了苦,也就答应了。
与梁家通气,在拜佛的时候让两人见了面。傅文昭隔着帘子直接道她是个善妒的女子,最不喜欢和人分享丈夫,若是梁培栋有心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那还是不要答应这门婚事了。
梁培栋却道他不是好美色的人,妻子一人足矣。有了他这句话,傅文昭才安下心来同意了这门婚事。
为了怕傅广仁插手,她特意说是给傅文睿与梁培栋定的娃娃亲。还求了族里,先时傅广仁做的太过,族里也甚觉对不住吴氏母子三人,也出了力,帮着做成了这门亲。
吴氏心里甚觉亏欠了两个儿女,对着他们本就宠爱非常。傅文昭成亲,吴氏光嫁妆就陪出去一百抬,还不算私底下给的私房。十里红妆也不过如此,恨不得把傅家小半家业给陪了,傅广仁不愿,吴氏就要死要活,甚至要求和离分产业。
这得感谢太、祖定得正妻保护律法了,要是因为傅广仁宠妾灭妻闹的吴氏去和离,那傅家可得出一大笔银子给吴氏。算了这么一笔账,傅广仁只能安慰自己都是自己儿女,给了傅文昭这么多嫁妆看以后谁还敢说他苛待嫡系子女。
有嫁妆,夫家的公公又是吴氏的表哥,傅文昭进门了梁家门就接了当家太太的职,和粱培栋感情恩爱,除了偶尔婆婆的刁难,日子过的相当不错。嫁进傅府的第二年她就生了大儿子梁佑荣,第三年,梁培栋中了进士,一家三口外放出去做了官。
傅文昭一心待梁培栋,为夫家操劳,梁培栋心里感激,夫妻两个夫唱妇随,过了七八年的恩爱日子。可这一切在梁培栋的父亲没了,他们回去守孝却是渐渐变了。傅文昭的婆母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傅文昭,丈夫在世,她还收敛点,只是给傅文昭使些小跘子。等梁家老爷一去世,她成了梁家辈分最高的老封君就开始了折腾傅文昭这个儿媳妇了。
先是嫌弃傅文昭是商户出身,配不上梁培栋,又道傅文昭善妒,使得梁培栋只有一个儿子,反正就是傅文昭哪里都让她看不顺眼了,不过,那时在梁家要守孝,聂氏也就是嘴上嫌弃,摆摆脸色,和儿子告告状罢了。
可等三年孝期一满,梁培栋复起从老家分配到泉州做知州时,聂氏就指名道姓的要傅文昭在老家照顾她这个婆母,不让傅文昭跟过来。反而要梁培栋带个姨娘任上照顾。
儿媳妇侍奉婆母说到那儿去都没话说,梁培栋即使知道自己母亲不喜妻子也没为傅文昭说话。还在他还算有良心,把妾氏给拒了,这又惹了聂氏不喜,在老家处处为难傅文昭。
傅文昭把长子送到明正书院读书,自己一个人在老家侍奉婆母,她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从小看着自己母亲吴氏的日子,她从来都知道任人欺负的贤良妇人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聂氏折腾她,她也时不时的反击。她的高明之处在于,老家几乎都知道了聂氏的左性和刁蛮,是个不讲理不慈和的婆母。人人一说起傅文昭,总是叹息一声,那样好的儿媳妇可就没摊上一个和善明理的婆母,可惜了。
这话,没过多久就传到了聂氏耳朵里,聂氏一瞧她一折腾没把傅文昭怎么样倒抹黑了自己的名声,立马不乐意了。又加上想儿子了,就带着傅文昭去了泉州,打算让儿子冷落傅文昭,戳傅文昭的心。
到了泉州,聂氏就想梁培栋告了傅文昭的状,好在傅文昭早有准备,提前把事情都告诉了梁培栋。这样一来,梁培栋倒是不好怪傅文昭这个做妻子的不孝顺了。
而之后,聂氏尽是找傅文昭的麻烦了,梁培栋心疼聂氏丧夫,又感念聂氏只他一子可依靠,每每都劝了傅文昭多多让着聂氏。甚至,为了不使聂氏生气,夫妻两个都不敢太过亲密。
可聂氏还是不高兴,直言梁培栋子嗣少,要给梁培栋纳妾。这个时候,傅文昭终于怀了孕,聂氏被打了嘴巴,连带着对傅文昭这胎也没了什么好感。等傅文昭肚子七八个月的时候,不知道从那儿寻来了个远房侄女蒋氏接到府里住进来。
直言到蒋氏是官宦之后,出身品行要比傅文昭好得多,言语间颇有让蒋氏取而代之的意思。傅文昭实在是气狠了,闹着要去族里找人来评理,聂氏一激动,竟然晕了过去。
等醒来,半边身子都有些动不了了。聂氏气的要休了傅文昭,被梁培栋拦了下来,可梁培栋也不满傅文昭这样对他母亲,如了他母亲的意纳了蒋氏为妾。傅文昭心情一激动伤怀,早产下一子。
梁培栋瞧着傅文昭如此,颇为的愧疚,待蒋氏颇为的冷淡。而蒋氏却不甘心了,放出流言说傅文昭的小儿子生来带煞,克长辈,是位不详人。还找了个大师回来做法,说的言之凿凿。
而聂氏这个时候又忽然病了,等病好了,直言是傅文昭的小儿子克了她。要求把这孩子送走,最好连傅文昭也送到乡下去。梁培栋并不肯,他母亲的“病”他也私底下问过大夫了,得知是装的,那么,小儿子克他母亲就是无稽之谈了。
再说,傅文昭为他操持是十几载,不能就为了几句江湖术士之言就把她给送走了,这样太没良心,也太让人心寒了。为此,他只是哄着聂氏并不动作。聂氏哪能容得下儿子这么护着傅文昭,就又病了。
即使知道是假的,瞧着自己母亲这样折腾自己,梁培栋心里也难受了。这个时候,蒋氏提议,让傅文昭抱着小儿子跟着聂氏去庙里做法。去去这孩子的煞气,让聂氏心里舒服些。
当初傅文昭本就是早产,伤了身子,孩子也跟着弱弱小小的,哪禁得住长途跋涉的去寺庙做法折腾。梁培栋起先并不肯,可聂氏渐渐也绝食相逼,不去就不吃饭,不去就不喝药,眼瞧着聂氏消瘦下去,梁培栋也犹豫了。
最后,他还是去了傅文昭那儿让她抱着儿子去寺庙一趟。傅文昭本就对聂氏对蒋氏,甚至是对梁培栋有了恨意。瞧着体弱的儿子,想也没想的就给回绝了。还狠狠的指着了一顿梁培栋,说他不守诺言,当初算是看错了人。
梁培栋本有些愧疚的心被傅文昭这么一自责就气愤上了,他为了傅文昭和小儿子顶着自己母亲那么多哀求,可自己妻子却不肯为了自己受一点委屈,还来指责他。梁培栋也不满了,直言若是傅文昭不肯为婆母祈福就是不孝,若是聂氏有个三长两短,就休了傅文昭。
傅文昭听了之后,抱着孩子哭了一夜,可也知道若真是因为不孝被休,以后不仅是她,她的大儿子都将毁了。派人给聂氏送信,答应跟她们一道去寺庙祈福。
可在临行的前一晚,傅文昭身子受了寒,第二日发了热,根本起不了身。聂氏道是傅文昭使的苦肉计,她不去也行,孩子一定要跟着去。不然,她就一直绝食。梁培栋瞧着已经饿得面色苍白的母亲,从傅文昭的手里硬是抢走了孩子,抱着给了聂氏带到寺庙里祈福去煞气。
可这么一去,孩子就再也没有回来。这孩子被聂氏扔在了寺庙里的大殿,说是祈福,可却只留了个聂氏身边的婆子在身边,把傅文昭指派的人统统都指使着干别的去了,等聂氏和蒋氏吃了午斋又听了佛经,再去看看那孩子的时候,那孩子已经不在殿上了。
孩子不见了,聂氏吓了一跳,这是梁家的嫡子,在她手里丢了,那可大可小。她不敢给儿子知道,就自己派了人去找,也没找着半个人影。这个时候,傅文昭也从自己的跟着去寺庙的心腹那儿得了消息,立马拖着身子上寺庙去找。
可也没了消息,那个婆子带着孩子不知所终了。傅文昭几度急晕过去,聂氏也吓住了,这回真病了。这个时候,傅文昭的心腹发现了蒋氏身边的不对劲,一查探下去,竟然发现,是蒋氏勾结了聂氏身边的婆子故意把傅文昭的小儿子丢掉的。
这么一来,就牵扯大了,妾氏勾搭上了婆母的贴身婆子,谋害嫡子正妻。这是妾氏自作主张,还是婆母指使,谁也说不清楚。傅文昭得知后就要和离,把嫁妆单子拿出来对,收了一大半梁家的产业。闹了这么大,那些御史自然不是吃干饭的,参了梁培栋宠妾灭妻,嫡庶不分,当时的太后得知了婆母竟然谋害亲孙子,也不知道是挑了她那根筋,直接下旨剥夺了聂氏的诰命。
梁家是个大家族,瞧着聂氏在梁培栋这儿闹出了这么多事情,把梁培栋这个明明有大好前程的好苗子给耽搁了,族长立马派了人过来接聂氏回老家,押着她进了祠堂吃斋念佛。
、第107章 亲人
傅文昭要和离不是空话,写好了文书,就差递到衙门了。这个时候,傅广仁却冒了出来,话里话外无外乎劝和不劝离。看着是瞧着梁培栋保住了官位,不愿意失去了这门姻亲。
傅文昭对她爹并没什么感情,自然也不可能顺从他。可当时傅文睿却出了些问题,梁家族长出面,答应欠下傅文昭一个人情,让她忍一忍,不要再闹和离了。不然,梁培栋的前程就真毁了。
傅文昭和傅文睿从小感情就好,她一和离自己是痛快了,可傅文睿怕就要糟糕了。不管如何,傅文睿不像傅广仁那样有个皇商的名头,只是一般的商人。傅广仁倒是有权有势,可却恨不得长子早早的给庶子让道,不使绊子她就谢天谢地了,哪还能指望他庇佑傅文睿。
当时,傅文睿缠上了官司,明摆着是有人要陷害他,没外援可用,傅文昭压住心里的恨意,答应了梁家族长,不过,要求救出傅文睿为条件,还要求分产别居。族长都答应了,这样一来,事情才算平息下来。
梁培栋因为有恩师力保,又有梁家族人出面走动,虽然罚了三年俸,可官职算是保住了,但要想再升迁却是困难了。修身齐家都搞不定,朝廷还怎么信任他能治理百姓啊。所以,梁培栋尽管能力不错,可也就一直在五品官位上晃动着,十年未再进半阶,后来还是为朝廷立了大功才破例提拔做了四品官位,以后却再无能进的可能。
蒋氏先是被关进了佛堂,后来没多久就“病逝”了。可即使如此,傅文昭的小儿子却一直没了踪影,梁家和傅家都派人寻了许久,也没打探到什么具体消息。孩子丢的时候已经入冬,又是被不怀好意的人抱走,只怕凶多吉少。
傅文昭心里难受,自己在屋子里设了个小佛堂每天吃斋念佛,为着小儿子祈福。从不和粱培栋说一句话,也不准梁培栋进她的宅子。守着嫁妆,带着大儿子单独过日子。
聂氏是十年前去世的,报丧进了她的宅子,她只是嗯了一声,再无半点回音,连出殡都报了病,没去出席。梁培栋以前不觉得后宅家事又什么难的,可傅文昭一退,梁家的事情就显出麻烦了。
他因为宠妾灭妻已经被参了一本,若是再纳妾氏,怕连官位都难保,只得硬着头皮自己主持家事。这个时候才知道,傅文昭每年都要用嫁妆为他打点,花用。他娘手里的银子都捏在自己手里,梁家的现在的产业几乎都是傅文昭出银子置办起来的。
因为分产别居,傅文昭把银子和嫁妆都收回去了,梁府一下子就显得有些拮据。虽然最后梁培栋回老家卖了些产业又置办了铺子把银子给补了回来,可却明白傅文昭这些年在私底下为他了做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