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画师
郑州城。
郑州城是刀门封家的所在，左邻洛阳，右接开封，几个城市都是中原的大城市。
云舒到了郑州城，一路打听墨大夫说的“回春堂”位置。
又见郑州城也聚集了一些武林人，一打听，原是传闻有人在郑州城见着有个持长刀的白衣刀客，一刀杀人。
一些原在南阳城的武林人以为白云扬转移到了这里，想着在南阳城搜寻两月也未有结果，便到郑州城来看看了。
云舒心想：这白云扬以一把长刀月光就引得这些江湖人团团转，也不知其目的为何。而且，这些江湖人也当真闲，为一把长刀月光在南阳城搜了两月，不少人还以此丢了性命，当真不值得。
云舒已看见“回春堂”的牌匾，快步走去。
听得旁边有人大喊：“卖凶神白云扬的画像嘞……”
凶神白云扬画像？
那人继续喊道：“一两银子一幅嘞……买个画像，遇到绕路走，保平安嘞……凶神画像，贴在门上，辟邪保平安嘞……”
云舒顺着声音看过去，那是一个画师，留着八字胡须，斯斯文文。
他的摊位上，挂着的几幅画，山水人物皆有。
其中有一幅，画着一个反手握着长刀的男子，男子头发凌乱，胡须稍长，眼神凌厉。
云舒一怔。
随后径直往回春堂走去。
云舒与堂内的小伙计说明来意，小伙计随即请出了掌柜。
掌柜一出来，一礼，道：“这位少侠，我便是这回春堂的掌柜，是墨白墨大夫让你来的吧。”
云舒回礼，拿出药和信，道：“正是！这是墨大夫让我带来的药和信。”
掌柜的接过东西，云舒就要回走。
“少侠请留步。”
“掌柜可还有什么事？”
“少侠请稍等片刻，这药与信，其实是交给墨大夫一个朋友。墨大夫既然是让少侠来送信，可能其中另有深意，还请少侠稍等片刻。待那人看了信，确认墨大夫信中没有别的吩咐，少侠再自行离开，可好？”
掌柜的话虽是想云舒留住片刻，但说话的语气，极是客气。
云舒想来他就是直接走了，这掌柜的也不会强留他。
但是他还是顺着掌柜的意思，留了下来，道：“无妨，掌柜的，我便在这门口稍等片刻吧。”
“如此，极好。”掌柜的拿了东西，掀开黑幕布，入了内堂。
云舒坐在门口，闲着无事，看着天上的云，云卷云舒，又看看街上摊位和行人，人来人往。
好不惬意。
云舒不自觉往画师的摊位看过去。
摊位上，不知何时围了数个手持兵刃的江湖人，想来是来买画的吧。
……
内堂。
回春堂的掌柜将药与信交给一个人。
那人看完信后，问道：“送信的少年，在外面候着？”
掌柜的毕恭毕敬，回道：“是！可是要让他见见您？”
“妖血……”那人右手捏着信，略一思索，左手伸出，一放。
有风，顺着那人左手的方向，掀开内堂与外堂隔着的黑幕布，直直看去，正是云舒的背影。
“无妨，让他先走吧。”
“是。”
……
云舒走出回春堂没几步，就听得“嘭”一声。
“啊……”路上有的行人发出尖叫，随即跑开。
云舒看过去，原是那个斯斯文文的画师，被人打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别人的摊位上！
画师在地上痛苦呻吟。
一个瘦子走到他身边，一脚踩下，正正踩在画师的胸膛上。
云舒握紧了手中的剑。
瘦子气愤道：“你这狗屁画师，竟敢散播谣言，消遣老子。”
散播谣言？
云舒放弃了出手的想法，继续听瘦子接下来的话：“老子信了你的邪来了这郑州城，买了你的画，结果有个屁的白云扬，还害老子像个傻子一样被其他武林同道耻笑。”
一个彪壮大汉也道：“你这画师，这谣造的！俺们在南阳城搜了两个月都没有结果，你画几幅画，怎么就敢说见着了白云扬。”
其他还有几个人附和：“就是就是。”
画师抓着瘦子的腿，痛苦说道：“那被杀的人就叫他白云扬啊……我真见过这画上的人杀人……”
“见着白云扬的人都死了，为何你没死。”彪壮大汉旁边的刀疤脸冷冷说道。
一个胖子上前，道：“那你且说说，你在何处见着白云扬杀人的呵。”
“我真见过……就在郑州城，就在那后巷啊……”画师指着一条没什么人的深巷。
“哈哈哈……”旁边一个模样猥琐些的中年人大笑，“这他妈是谁家的牲口没拴好，这般乱吠，要是郑州城有死人，这消息会不传开来？”
彪壮大汉道：“就是啊，南阳城每次死人，消息马上传开了。这白云扬与易家是有仇的，易家到现在都没事，他怎会甘心离开。”
“这消息……肯定是被人掩盖了啊……”画师痛苦地回道。
“掩盖？这白云扬只身一人，又如何掩盖……”刀疤脸说完，转而一思索，独自嘀咕。
“行了各位兄弟，不若一起废了这画师出了这口气吧。”
说着瘦子踩着画师的脚一拧。
云舒又握紧了手中的剑，但他在算着什么。
“咳咳……”画师皱着眉头吼道，“你们这些恶人，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这般没有思想，空信别人的嘲弄，为何就是不肯信我的真话！”
“哈哈，真话？就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狗东西，见了白云扬没被一刀劈死？啊哈哈，真是笑掉我等的大牙啊。”瘦子大笑。
“就是就是，就画张画，全凭一张嘴，编得倒是像模像样。”胖子说道。
“老子还说见过你老相好，还跟你老相好聊了一夜呢。”那模样猥琐些的中年人一脸淫荡。
“哈，你这人，这猥琐画师看着都有点老了，他老相好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倒是可以跟他女儿好好聊聊。”胖子坏笑。
画师听到最后这句话，无比激动，抓着瘦子的脚的手已经青筋具露。
云舒原本还在犹豫要怎么救人才有十足把握。
毕竟那几个人看起来都不是善茬。
他本想自报家门，看看能不能以剑门的面子吓退那些人。
但他听着胖子最后猥琐的话，又看到画师那般激动。不再有其他想法，一剑祭出，直逼瘦子面门。
瘦子被突如其来的一剑吓了一跳，一个身法躲过。紧接着，往云舒的方向一脚踢出画师。
云舒不得已，回身接住画师。
紧接着，其他几人已反应过来，手中的刀皆对着云舒。
瘦子怒道：“偷袭老子，你这小娃娃，难道跟这个画师是一伙的！”
“我不认识这个画师，但见不得你们这般欺负人。”云舒道。
“哈哈……原来是个行侠仗义的侠士啊。”瘦子大笑。
“哈哈……少侠啊，年轻有为啊。哈哈哈……”猥琐中年人大笑。
除了彪壮大汉和刀疤脸没有笑，其他几人都笑了起来。
那彪壮大汉道：“这位小兄弟，这画师散播谣言，俺劝你还是不要为他出头，离了去，俺可以不为难你。”
云舒摇摇头，道：“我方才听你们所说，你们相信白云扬在南阳城，也是听信江湖传言。而这画师，方才说话的样子，倒不像假，为何你们就不肯信他放过他？就是他见着拿长刀杀人的人，不是真的白云扬，那也只能算他误传消息。你们这般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画师，传在江湖上，不是更令人耻笑吗？”
原先一直有说话的几人，听着云舒这话，多不以为意。
彪壮大汉与边上几个几乎没说过话的，脸上神情，似是有点信云舒的话了。
显是这几人本就是没什么想法，都是跟着瘦子几人的言论而来。
“呸，老子还轮不到你这种娃娃教训。”刀疤脸冷冷道。
“这位侠士啊，你也不能证明他说的就不是谣言吧？你这么保这画师，难免让我怀疑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结啊。”瘦子道。
“勾结？难道还是断袖之癖？啧啧啧……”猥琐中年人阴险笑道。
“哈哈哈……”胖子笑起来。
“你们……”云舒眉头大皱。
云舒身旁的画师对着云舒说道：“这位少侠，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这些人本就是无厘头挑事，人数又多，少侠不用管我，自行离去吧……”
云舒侧头看了画师，摇了摇头，将剑横在胸前。
他低声对画师说道：“先生，等下打起来，你趁乱逃吧。”
“各位兄弟，这来都来了，不能空手而归，好歹出出气啊。”瘦子对着其他几人说完，转而看向云舒说道，“老子先上了。”
说完，瘦子提刀冲上来。
云舒以九天落剑诀回敬。
两人互相试探数招，瘦子身后几人，看着云舒出招。
“这……”彪壮大汉拿不定主意。
其他几个很少说话的也是面面相觑。
“九天落剑诀。”胖子大惊，“这娃娃是剑门弟子。”
猥琐中年人看了数招，道：“剑门弟子又如何，敢孤身一人到此，看老子废了他。”
说着也冲上来。
云舒一人应对两人，只得全力出招。
但他也只是勉强应对。
那瘦子大吼：“你们这些窝囊，见着是剑门弟子就不敢上来了吗？”
瘦子这么一说，原先面面相觑的几人有两人也提了刀上前。
“你们这……”彪壮大汉一下看看这边，一下看看云舒那边，看着瘦子几人以多打少，竟是萌生了要帮云舒的想法。但他始终也没有上来。
云舒一人应对四把刀，节节败退。
他一咬牙，一道剑气甩出。
“哟，还能斩剑气。”瘦子讥笑道。
云舒退到一旁。
“瘦子，这娃娃能斩九天剑气，我看你们不行啊。”胖子全不想出手，但还在边上说着风凉话。
瘦子“呸”了一下，道：“能斩九天剑气，也就你这窝囊废会怕了吧。他奶奶的剑门大门派，平日里就看不起我们这些散人，大家与我一起上啊，出了平日的恶气。”
“少侠，你不要管我吧。”云舒拖了这么久，那画师竟是还没逃。
云舒摇了摇头，掏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吞下。
瘦子“咦”一声。
“这位先生，你快逃吧，我拖不了久的！”
说完，云舒提剑向前，原先剑上萦绕的白色气息，渐渐化为红色。
他心中浮现一丝丝狂热，竟觉自己能战胜眼前这四人。
红色剑气斩出。
“红色的气息！”刀疤脸似是想起什么，也冲上来。
原先没有出手拿不定主意的两个人，见着刀疤脸也上去了，又觉瘦子说得对，也跟着上了。
云舒一对七，其身法又是差得惊人，是以他全在下风。
其他六人都没有出全力，唯独那刀疤脸不遗余力，一刀一刀劈来，震得云舒极其难受。
云舒好不容易接了瘦子几刀极快的刀，那刀疤脸下一刀马上就到了。
云舒没办法，只得回剑挡在身前。
随后，云舒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云舒以剑撑地，一口热血哇地吐出来。
“少侠！”云舒苦苦支撑这么久，但那画师竟是没逃！
云舒微微摇头，转而看着那几人，双眼渐渐模糊。
瘦子推了个人往云舒的方向来，道：“你去把他废了。”
被推出来的人，真的提了刀往云舒的方向走来。
云舒就要提起剑，但那剑似是有千斤重，他全提不动。
显是方才刀疤脸那一刀，震得云舒内伤不轻！
他心中不甘地看着来人，整个人就要完全倒下。
就在云舒完全倒下之际，有一道白影与一道白光袭来。
随即，白影将一颗黑色药丸送入云舒的嘴里，捏碎。
云舒最后的意识里，听到有人大惊道：“长刀月光，白云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