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沁与璇
又一日。
云舒又是一早到了那里，却发觉已有个人坐在那里。
一个与他一般，着深色衣服的人。
静静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若是没有仔细看，还要以为是什么东西放在那里了。
云舒远远看了一眼，叹气一声，就要走开。
那人却突然回头，双眼凌厉看着云舒。
这人，正是前些日子一直跟着他与白云扬的白衣杀手——杀魂！
云舒没有走开，与他一齐坐在那里了。
两人安安静静坐着。
“我……心情不太好，觉得这里安静，就坐这里了。”杀魂突然开口。
“哦，我也是。”
“嗯。”
两人又无言，继续与原先一般安静坐着。
“我这一次下山，其实是想见一个人。”云舒说道。
“见到了吗？”
“没有。她……她今年年初成亲了。”云舒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吐出。
“哦。”
两人再次无言。
“今天是我生日，我二十岁的生日。”杀魂说道。
云舒转头看着他。
杀魂继续说了下去：“我……是十四年前被卖到西域的。当年我的养父带着我到处躲仇家，终于还是被发现了，就在我六岁生日那年。待我如亲生父亲的养父，就这么被人乱刀砍死在我面前，那血水……沾满了我的双手。”
他说着，举起双手在眼前看着。
就这么呆呆看着。
云舒也是惊讶看着他。
“那时候，他手里，还紧紧抓着给我买的糖葫芦……”杀魂的眼睛里，已有些微微红。
“我真名，叫杨复明。他给我取的，他说我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要我有一天复仇！可是……可是我并不知道他说的血海深仇是什么意思……这些年来，我也并不想报那个仇……”杀魂的眼睛里，已是红肿，“我只想替他报仇，可是这么多年了，我连仇人长什么样都快不记得了……”
说到这里，杀手的双手拳头已经紧握，青筋具露。
……
又几日过去。
七月二十九，洗剑大会已经进行到第六轮。
天未全亮，就有一个粉色衣裳的小身影出现在云舒床头。
云舒睁开眼睛，吸了一口气，突然发现旁边有个人。
“安儿！”
安儿正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他。
“云舒哥哥你醒啦，安儿等得好辛苦啊。”安儿起身，舒展了一下手臂。
“安儿，你来做什么？”
“找云舒哥哥你去看洗剑大会啊。”
云舒摇了摇头，道：“安儿，我还是有点难过，想静静，不想去人那么多的地方……”
安儿眉头大皱，猛力摇了摇云舒：“云舒哥哥云舒哥哥，你陪安儿去看好不好，好不好嘛……”
说着，安儿嘟着嘴，满眼渴望看着云舒。
“……你沁姐姐呢？你怎么不让她陪你去看呢？”
“沁姐姐今天有比试啊……”
云舒眼睛一眨：“所以你是要拉我去看方沁姑娘的比试？”
安儿脸上浮现笑意：“哈哈……是啊是啊。”
云舒脑海里又浮现那个淡黄衣裳女子的笑颜……
“咳咳……”云舒突然涨红脸，摇了摇头。
“啊……”安儿不肯放弃，“云舒哥哥你说好要对我沁姐姐负责的，你怎么可以这样！”
说好？他几时……
这是却听得门外传来两声笑声，云舒眉头大皱。
“林嘉言，沈重！是不是你们……”
林嘉言和沈重走了进来，脸上还有笑意。
两人这些时日一直往云舒这里跑，久而久之，两人也就熟络了。
云舒眉头大皱，看着安儿。
“你忘了……你抓了沁姐姐的手一路了吗？你想不认账了吗……”安儿全不心软，“今天是沁姐姐比试的日子，已经到第六轮了，说不定后面就没有了……”
云舒脸色红色更甚，一脸哀怨看向林嘉言和沈重。
林嘉言一手捂着嘴，另一手连连摆着：“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噗……哈哈哈，我忍不住了。”
“哈哈哈……”沈重也跟着笑起来。
云舒被安儿缠得没办法，起身就要跟着安儿走。
安儿却道：“不行，云舒哥哥，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你不能这样去见沁姐姐！要是被宫主看到了，到时候更不会同意你们的亲事的！”
亲事！
安儿连亲事都想到了……
云舒苦笑。
林嘉言和沈重又是猛地一笑，笑到肚子都疼了。
两人心里都想着：果然还是安儿可靠啊。
安儿拿了个铜镜给云舒。
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已有胡子长出。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原来他也会长胡子了啊。
他转而想起了那个油腻的大叔——白云扬。
到底是白云扬还是白云帆？
白大叔到底在谋划什么呢？
……
三大一小，安儿拉着云舒，林嘉言和沈重跟在其后，就这么走到试武台旁。
因为洗剑大会已经到第六轮，只剩16人，擂台也只剩下试武台一个，所以这几日观战的人渐渐多起来。
方沁的比试，是在今天第一场。
云舒还不知道，方沁的对手是谁，不过心中想着，方沁姑娘这么厉害，当没什么问题的。
四人快走到剑门弟子的位置里时，正好迎上了一个人，是林璇。
几人互礼。
因为林嘉言和沈重也熟络了，所以沈重自然也就认识林璇了。
但是云舒注意到，沈重称呼林璇的时候，竟是正正经经地称呼“林璇姑娘”。
不过这个问题，是云舒后来想到的，他现在还是无精打采的模样，所以没想那么多。
“云舒哥哥，洗剑大会开始这么久了，就没见你来看过，你今天是特地来看我比试的吗？”林璇微笑问道。
云舒没有思索，就要点点头。
“不是！”安儿坚定地回道，“云舒哥哥是来看我沁姐姐比试的！”
“沁姐姐？小姑娘你是未央宫的啊。”林璇看着安儿，微笑说道，“那不也就是我的比试吗？”
“不一样不一样……”安儿不依不饶。
云舒这才知道，方沁对上的，原来是林璇。
他这一呆，突然发现林璇和安儿都看着他。
“呵呵……”他对着林璇，尴尬惨笑。
……
因为安儿的关系，云舒跟着安儿到了剑门与未央宫的人中间的位置。
林嘉言和沈重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没有跟来。
云舒越过了许多人，这才看到那里坐着几个长老。
之前带队的纪尘长老坐在那里，还有其他几个长老。
神奇的是，凤凰阁的林晴阁主也到了！
云舒看到，林晴阁主坐在一众长老下首，其旁边还坐了一个女子。
看着年纪与林晴阁主相若，其身上白衣，多夹淡蓝色的。那人看上去清清冷冷，容颜极美。
奇怪了，云舒在内门这么久，没见过这个长老啊。
安儿拉着云舒，走到那人身旁。
安儿一礼：“安儿拜见宫主！林阁主好！”
这……是未央宫的宫主，蓝慕雪！
云舒被安儿一扯，随即回过神来。
蓝慕雪正微笑摸着安儿的头，眼光却落在云舒身上。
林晴的目光，也是落在云舒身上。
云舒随即一礼：“梧桐园弟子，陈云舒见过林阁主，蓝宫主！”
“陈云舒？”林晴呢喃，可能是想起了那夜自在殿的事。
蓝慕雪对着云舒微笑道：“原来是救我宫门人的陈少侠，安儿都跟我说过了。那‘未央剑’的上诀，其实全没有泄露‘九天落剑诀’上诀内容，陈少侠可放心使用，权当感谢陈少侠救我宫门人。”
云舒一怔，这蓝宫主，当真是大气啊。
他抱拳道：“多谢！”
……
云舒坐在安儿旁边，虽与蓝慕雪和林晴隔了安儿，但是他总觉得不自在。
试武台上，林璇和方沁已经打了有一阵子了。
只见方沁连斩数剑，数道黄色剑气落下。
那是“未央剑”上诀催动的剑气！
云舒想起方才蓝慕雪说过，“未央剑”的上诀，全没有泄露“九天落剑诀”上诀的内容。
按她这一说法，这未央剑上诀斩出剑气的技巧，该是全然不同于九天落剑诀上诀的。
只是云舒看来，这两者斩出的剑气，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场上，数道黄色剑气攻向林璇，只见林璇对着那些剑气斩出一道道冰凉的剑气。
“这林璇，当真很有想法。她想以霜寒剑法的剑气缓解沁儿的剑气，想法虽好，但是霜寒剑法的剑气每次只能斩出一道，即便是内功修为再好，手速再快，也不能全解。”蓝慕雪的声音传来。
云舒循声望去，见着蓝慕雪轻轻摇头。
再看场中，林璇的霜寒剑法确实没能化解沁儿的剑气。
尘埃落定后，林璇的嘴角挂了一丝血红。
“蓝师姐的徒儿，尽得真传，果然出色，非璇儿所能比。”林晴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方沁以鬼魅一般的身法欺身进林璇周近，数剑攻出。
林璇回剑，剑剑凌厉，给人以正气凛然之感。
“方沁所用，是‘凤凰舞’的改版吧？蓝师姐这套新剑法名什么？”林晴问道。
“踏雪剑法。”蓝慕雪回道。
“踏雪……踏雪无痕，好名字。”
“这林璇要是在凤凰阁再练上两年，怕是败的要是沁儿了。”
“嗯……不过今日这比试，璇儿再十招就要败了。”
云舒看着场中，却全看不出林璇会在十招内会败落。
他真的就数着两人出招。
一，二，三……一直数到九的时候，林璇真的败了。
“咚……”一声。
“未央宫，方沁胜。”
……
“林师妹，这林璇，当真只是你们林家的远房亲戚吗？”蓝慕雪问道。
“嗯……”林晴轻轻回应。
“霜寒剑法，封魔十八剑都学完了，怕是封魔宫也没有什么剑法可以给这娃娃学了吧。这次洗剑大会后，林师妹不妨把她收进‘凤凰阁’去。”
“这……璇儿年方十七，这年纪，怕是不合规矩，长老们不会同意的。”林晴的话，似是有这么想过，但又不敢打破这先例。
“规矩，总是人打破的，林师妹当年不也是22岁在叶师兄的帮助下，力排众议，入主凤凰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