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03 两面之相
“斩～斩～”
婴儿张着双臂挥舞着，如玉的小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都说了要叫爷爷！”
三代满脸无奈地训斥。
刚学会说话的婴儿偏过头，小脑袋晃悠了两下，随即“咯咯”地笑了起来。
“斩爷爷～”
“斩……斩爷爷……”
三代的老脸抽搐着，难以置信地看着毫无顾忌说出来的婴儿。
婴儿回他一个更加灿烂的微笑。
“嗯，斩爷爷～”
三代顿时僵硬得言语无能，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他到底该怪谁？
怪他的父母给他取了猿飞日斩这个名字？
还是该怪这个婴儿给他取了这么个昵称？
一个小婴儿能懂什么？他只是觉得叫得方便而已。根本没有必要跟一个还不懂事的婴儿认真计较，但是「斩爷爷」这个称呼也太……
将压根不明白自己说的话有多打击人的婴儿用双手托高，半弯的幽蓝瞳眸就那样对上双黑的眼睛。
“喜欢，斩爷爷～斩斩～”
婴儿朝三代张开双手，上下扑腾着，发出“咯咯”的欢快笑声，好不惹人爱怜。
三代仿佛被这纯粹的笑容感染似的，面上的表情柔和了起来。
算了。
能看到这个孩子高兴就好。
不过这没大没小的祸根，就是打那时埋下的吧。
三代看看三米外直视他拍了拍耳朵的少年，又看看被少年像丢垃圾一样丢在沙发上的暗部部长，不禁深深忏悔。
自己实在是太宠这个孩子了。
空咽了一下确认没再耳鸣之后，少年抬目直视三代。
“都说过多少次了，再吼下去本少爷真的会耳聋的。咦……？小春跟门炎也在啊，那日斩爷爷就更应该尊老爱幼才对。”
“都说过多少次了，进来要敲门！！”
那个不尊老爱幼的到底是谁那个逼他动气的到底是谁到底是站在哪里的谁！！
三代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他的威严在哪里？他的威严到底在哪里？！看某人一副淡定的样子，三代顿时觉得自己的威严根本不存在，甚至会有种让人觉得他的威严压根就不存在的错觉。
转寝小春在他俩之间看了看，和水户门炎一起用肩膀大大地叹息了一声，齐齐转向三代，开口的却是转寝小春。
“猿飞，你的血压又要升高了。”
三代愣了愣，假咳一声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你说你要当暗部部长？”
“没错，这个男人已经输了。从被本少爷打败的一刻起，他就失去了立于暗部顶端的资格。”
真是难以置信，他竟然能从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口中听到这些话，虽然站在那的是个外表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人。
三代发现头又疼了起来。
“你确定他不是被你打晕的？”
“本少爷百分之百保证本少爷是跟他堂堂正正地干了一架，结果谁知道那么没用，早知道几年前就下手了。”
说着，少年还极为不屑地瞥了晕死过去的某部长一眼。
“……”
水户门炎伸到半空的手停止了，听少年的语气，他几乎肯定了旁边这个人的脸已经被揍得没人认得出来了，这下再去拿掉他的面具探鼻息的话，绝对会被吓到。……还是算了。
三代深吸了一口气，断然拒绝。
“不行。”
“为什么？”
“以你的年纪太小了。”
“本少爷当上分队长的时候可没听说年纪太小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你那是耍赖！”
到底是谁在耍赖，到底是谁在任性到底是哪里的谁？！
见三代那里行不通，少年马上挨到转寝小春身边，亲密地搂住她的手臂。
“小春，日斩爷爷欺负本少爷……”
听听那娇滴滴快溢出水来的声音，看看那撒娇寻求庇护的样子，哪里有一点像打赢暗部部长的样子！
“好好，我帮我们可爱的小少爷教训他，让他再也不敢欺负你。”
“嗯嗯，小春最疼本少爷了。”
无所不用其极。
躲在周围的几名暗部脑海中同时浮现这六个字，正大光明地偷听一个木叶上层和一个同为暗部代号叫「央」的对话，他们不禁为即将到来的首领更换感到深深的忧心。
虽然可能……确实……那个部长不中用了点，但是比起这个叫「央」的家伙，应该多少会好点吧？
之所以能认出少年，不仅是因为那独特的嗓音，还有那个从没改过的「本少爷」的自称。
而且跟他合作过的人都知道他杀人毫不迟疑，如刀光一般冷冽，如刀刃一般锋锐，甚至不带见血的。
怎么想都有点汗毛倒竖，但是现在……
他们实在无法理解，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忍者，为……为什么会有那么童稚的声音？！姑且不论这个人为什么叫三代「日斩爷爷」，光是想像一下央平时冷漠高傲的形象，他们都觉得现在这个粘着木叶上层撒娇的人……绝对是被什么附身了吧喂！！
“嗯？”
门口突兀地传来一声疑问。
来人看了看里面除了团藏外聚集在一起的木叶高层，还有搂住小春手臂靠着蹭了蹭的少年。
观察完状况后，来人以轻佻不正经的口吻问道。
“好热闹啊，难道说我来得不是时候？”
没人回答。
来人正是从属少年分队下的旗木卡卡西。
卡卡西的眼睛往上看了看，又抓了抓头发，正在他思考是该走人还是进去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被他忽略掉的可称之为致命的事实那个躺在门炎大人脚边的，罩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银色风衣的不是暗部部长吗！？
发、发生了什么事……
卡卡西顿时提高了警惕，却在下一个瞬间听到了转寝小春一本正经的声音。
“猿飞，你不能总是凶这个孩子，这对孩子的教育很不好。”
孩子？
……教育？
在谈孩子的教育问题吗？那那个孩子……
卡卡西环视了整间办公室都没有发现那个所谓的孩子在哪里。
“更何况这个孩子多可爱啊，又会讨我俩老人欢心，又可以作为我们村子的骄傲，再假以时日，这孩子在忍术上的造诣将会超过三忍。我原来还想夸你当初做了一件好事呢，现在完全没心情了。我真是看不下去了，如果我再看到这个孩子在你这受气，我就把他带回去了。”
这、这个臭小子……
继水门之后，面对小春的抢人宣言，三代的心肝是气得颤抖不止，想发又不能发作，一没忍住吼出去，他敢保证今晚那小子就被小春带走，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千忍万忍，三代终于在转寝小春的目光下开口。
“不行就是不行，暗部部长不是你赢了就能当的。”
“那不然是什么？任务经验？”
几乎是三代的话一落，少年的声音就紧跟着响起。
三代叹了口气。
固执，太固执了。
“不是。”
“头脑？”
“不是。”
“实力经验智力都不是，日斩爷爷你根本就是在耍赖嘛！”
不要用娇蛮的口吻指责我耍赖！！三代用这样的视线狠狠盯住少年。
诶？日斩……爷爷？
敢、敢情刚才说的孩子是指我们队长啊？
卡卡西被这一领悟定在原地。
三代握紧搁在桌上的双手，想要很认真地让少年明白一个事实。
“不是耍不耍赖的问题，你的年龄太小了。”
又是这句！
少年站了起来，在三代以为他终于肯放弃的时候，少年却反让三代明白了一个事实。
“……年龄，年龄到底能说明什么问题！它能拯救人们于水深火热之中吗？它有足够的能力限制什么人在几岁的时候干什么事吗？告诉你，年龄绝对不能成为限制本少爷的东西！”
面向三代的少年浑身都散发着「爷爷你至始至终都对本少爷不够了解，本少爷很伤心」的气息，态度却是一如既往的冷硬高傲。
“作为三代火影的你应该很清楚吧，一个小队、一个村子的强弱全取决于君临其上的领导者。如果因为一个软脚虾退缩了、影响士气，乃至坏了全局……不，就是因为这样，水门和辛奈才会死的！日斩爷爷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是吗……
是这样吗……
三代闭上眼，阖上的眼帘隔绝了少年狠狠地瞪视。
其实自己心里非常清楚，当初决定选举四代的时候，也是因为察觉到自己力有未逮，因为自己已经开始衰弱了。而现在的安定，也全是四代夫妻的牺牲换来的。
一个领导者的强弱对跟随他的人有多重要，自己是知道的。
我也明白这个孩子只是不愿当时的事再发生，才拼命努力，他只是想保护这个村子，保护现在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我，才如此努力。
既然这样……
“如果你在所有暗部成员面前解除变身术，并让他们承认你，这件事我就没有异议。”
“什！”
少年张大了眼睛。
“这是给你的考验，天夜。”
想起这个孩子自两岁后就没以真面目视过人，三代就感觉心里阵阵沉痛。
一直，一直躲在那张面具下，一直藏身于黑暗，不被世人了解，不被人看到真面目，这真的是你的期望吗，天夜？
这跟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没有人承认你的存在有什么区别？
你真的想要一个人生存下去吗？
只有我们是不行的，天夜，你需要真正值得信赖的朋友。
如果你无法摘掉那张面具，这件事也到此为止了。
而这点，在起初的激动后，少年也明白了三代的那点小心思。
“哇哦~斩斩你真是爱瞎操心啊。”
一边的唇角轻轻勾了起来，少年单手插腰，眉梢微扬，挑衅地看着三代。
“希望你不会为这件事反悔，嗯哼，要是反悔了怎么办呢？”
插腰的手反手搭住横挂在腰后的短刀，象征性地往外抽出一点。
“到时候就咬死你好了。就是这样了，因为今晚有事，明晚本少爷会亲自来取走那个位置的，请召集好所有暗部成员。”
我……
我是不是……在刚才做了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三代以征求的目光看向走在门口的身影，那个神清气爽的背影明显在告诉他：「这是你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居然这么轻松的答应，他觉得自己刚才被那一秒钟的「什！」深深的欺骗了！
三代无言。
等一下，这小子刚才说……
“晚上有事？去哪？”
“约会。”
少年回过头给了三代一个看不到的狡黠笑容。
“约、约约会？！”
三代没形象的惊呼出声。当他想要追问的时候，门口哪还有少年的身影。
看着三代一副「这小子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的表情，水户门炎正经着神色空咳了一声示意还有外人在注意形象。
“那个……请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明情况的卡卡西视线在屋内的四人身上转悠着。
他刚才确实是听到了变身术吧？听到了他的队长终于要晋升为暗部首领了吧？而且还听到了年龄太小什么的……
事实上他完全不觉得自家队长年龄小啊，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刚才那一幕的话，刚才还叫火影大人叫什么……斩、斩斩……
“卡卡西，你觉得他怎么样？”
“强势、冷漠，啊……倒不如说是冷傲，任务完成率高达九成。老实说，跟他待在一起做任务……啊，怎么说，就是有种异常违和的轻松感。”
卡卡西毫不扭捏地回答了三代的话。
相信任何人看到那个人第一印象就是那个吧。怎么可能会有人认为可爱……
卡卡西从瞪他的转寝小春身上移开了视线，但是转去右边的时候见到水户门炎剜他的眼刀他就窘了，只好把视线移到被炮灰掉的暗部部长身上。
“如果做暗部部长呢？”
听到三代紧接着丢出的问题，卡卡西为自己刚才为了满足自己小小的好奇心，而杵在这不走懊悔了一下，随即握住下巴思索了起来。
回想起几次跟少年出任务的经验，老实说他真的有点佩服那个人盗取机密的手法。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机关和密集的守卫，都能成功潜入盗取文件，从始至终他都没见那人慌乱过。
“嗯……”
相比之下，这个倒在这的暗部部长就逊色多了。
“坦白讲，就连我也没办法在极危险的状态下保持冷静，更何况还背负着几个同伴的性命，我想没有人能在那种状况下静下来思考吧。但是央却做到了，有好几次我们因为周围的同伴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况，只有央镇定地下达命令，因此才脱离危险。硬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他太过冷静了，会让周围的人望而却步。”
“是吗……”
搁在桌上十指交握的双手紧了紧，三代的眉拧了起来。
他也是知道的。
曾经教授少年手里剑的时候，就发生过那样的事。
眼见着手里剑就要到达眉心，某个小屁孩竟然动都不动，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在自己以为那孩子吓傻动弹不得的时候，却见他异常冷静地结印，丝毫不像生命被威胁的人。
要知道处理不好的话，可能就因此丧命了。
确实如卡卡西所说，那孩子实在是太冷静了。
“冷静是一个强者所必备的要素，这点没什么不好。”
一直没开口的水户门炎把手伸向桌上凉了的茶，一面道。
“能冷静面对，那就代表对自己能力有足够的自信。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孩子我也很清楚，天夜要当暗部部长我没异议。”
“天夜说的没错，年龄根本不是问题，四代也是，天夜也是，以及那些在战争中成长起来的忍者，这些年来他们向我们证实的不够多吗？猿飞，天夜跟别的孩子不一样，这是你我有目共睹的事实，我们不能因为年龄就限制他做什么。只要再假以时日悉心教导，那孩子就连接任你的位置都不成问题。猿飞，不要以为我们看不出你一直都在这么打算，竟然从婴儿时期就开始教授，我们之中最迫不及待那孩子成长的就数你了。”
门炎和小春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猿飞，你也该改改总是对这个孩子正面一套暗地里一套了吧？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得意洋洋地说自己有这样一个孙子，当着孩子的面又总是凶他，你就坦白一点吧。”
转寝小春毫不在意周围有多少双耳朵在偷听他们说话，稍微掀了一下三代的底。
“咦？”我们队长是三代火影的孙子，这件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卡卡西诧异地巡视三位老人。
三代火影到底是什么时候有孙子的？
但是这么一来卡卡西就明白了，为什么少年这么傲，原来是有靠山啊。
其实他错了，对少年而言，不管有没有靠山，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就比方说，他从出生开始，自称从来就是「本少爷」，就算你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说的那句话中也绝对包含「本少爷」，当然下一秒可能你的人头就落地了。
仔细看三代的耳根有点发红，他垂下视线，慢慢的，慢慢的，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家伙都被你们宠坏了……”
一声极无奈的叹息传进众人的耳里。
屋内醒着的其余三人同时将目光投在三代身上，不为别的，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这声叹息里夹杂的溺爱，更何况还是亲眼目睹的他们。
虽然最后卡卡西还是没弄明白这其中的因由，但是明晚一切皆能揭晓了吧。
然而这也就说明，暗部革新换代的命运已经是不可逆的事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