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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太太轻飘飘的看了林楚望一眼,手便落在一旁的紫檀木几案上。食指指甲在那木头上轻轻敲了两下,抬眼来问:“怎么?这是出门前,你们那位大姑妈现教的规矩?”
另两人不则声,林楚望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嘿嘿笑着。
葛太太支着身子,懒散散的站起来,抻了抻旗袍;她一举一动都像咿咿呀呀的唱片机,有她自己的章法可循,分外优雅动人。她视线低低的扫过允焉与真真,“怕什么,我会吃了你们?”
允焉不答,真真则小声问道:“自然不是。”
葛太太往外走两步,顿了顿,转头说道:“今天是你们大姑妈的主场,有许多人要应酬,抽不开身,便委托我看着你们点。我这才差人将你们接过来,好看看清楚都有几只胳膊几条腿,得将你们还给她时缺斤少两了,你们大姑妈可是要拿我是问的。”
从没被人拿来当集市上的猪肉一样作比的允焉气得小脸儿煞白,薛真真却觉得这个比拟十分新奇好笑。
楚望却卖乖的答道:“回禀小姑妈,一共六只胳膊六条腿,六只眼睛三张嘴。”
薛真真憋了好久,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葛太太只盯着楚望多看了几眼,脸上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你倒是会数数。”
三个丫头都被她这个目光搞得有些发憷。葛太太却冲外面喊了声:“穗细!”
引她们进来那丫头忙不迭应了一声候在门口等葛太太吩咐。
楚望发现了,葛太太说话前都有非常短暂的停顿时间,这一点点时间仿佛是提气用的,却让听众忍不住在这短暂的时分去揣测她的情绪。比如此刻,三个丫头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总觉得下一秒便会被偷偷拉出去屠宰了。
葛太太却轻描淡写的用英文说了句:“带去小会客厅见亨利先生罢。”
亨利先生是个着燕尾服的英国中年男人,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写着:我是个严肃正经的执事。
所以当亨利先生推着装有三层甜食的小车过来时,薛真真和允焉才讶异的发现原来小姑妈并不是要偷偷背着大姑妈给她们上刑。
亨利先生的举止非常有派头,往她们杯中先倒牛奶、再倒茶,旋即随侍在稍远的地方。薛真真第一次压低声音惊叹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请的英国人!”
允焉则目瞪口呆的盯着三层点心盘里致的三明治、松饼和水果塔说不出一句话。
楚望则第一次间接的意识到,这家人是真的相当有钱且有品。
在真真一边啧啧称奇四下打量,并开始嫌弃自家丫鬟“俗”且“老土”并”粗鄙不堪”时,楚望发现这间茶室的视野非常好。往右侧可以看到花园中的众人,左侧可以看到葛公馆大门。她看过去时,一辆福特车恰好停在门口,后面先下来一个金发小姑娘,接着又下来一个着金棕马褂、花白头发的老爷子。那位老爷子甫一下车,公馆中许多人都簇拥了上去,像簇拥老佛爷似的;那老爷子的做派俨然更像一位黑帮片里的大哥。
那女孩子先是扶着老爷子,人群一拥过来,她趁机钻出人群跑开了此人正是谢弥雅本人。她四下里看着,捉着一个经过的丫头便问着什么,立马匆匆上楼来了。
没一会儿,谢弥雅由穗细引进屋来。她一进门就大笑着说:“就知道能在这里见着你们!”
薛真真背对着她,光听见声音就翻了个白眼。
谢弥雅坐下之后,十分自然的用英文说:“亨利先生,也请给我一杯红茶,多些牛乳,谢谢您。”随后托着杯搅拌了一下,便望着窗外接着说道:“那个穿黑色衣服的高个子是你们哥哥么?”
一年有余未见,林梓桐已褪去当初青春期少年人的青涩。又也许是经过数月军校中的历练,便益发沉稳挺拔。加之林家的外貌基因可以说相当不赖,以上总总因素,使得林梓桐在一干谢、黄、乔家贵公子面前也毫不逊色;而那股半个军人光环加持,竟使他十分卓尔不凡。
谢弥雅接着说:“我姐姐中的一位和他从广州坐同一艘船过来,回到家那叫一个念念不忘。我便要看看这是何方神圣!听说姓林,心想总没这么巧合吧?”
有允焉在,怎么着也轮不到林楚望先得意。大家都等着她先吹嘘一番,哪想林允焉竟一言不发,眉头紧皱,小脸苍白。再仔细一看,额头上竟有细密的汗渗出来。薛真真难得关心的问道:“你莫不是牛奶过敏,吃坏肚子了?”
谢弥雅当机立断的喊来穗细,用英文道:“快带姑娘去盥洗室。”
她使唤葛公馆的佣人倒是十分驾轻就熟,卫生间也用的斯文的“washroom”。
一间卫生间就设在茶室内,也就两三步路的距离,薛真真却非要同林允焉同去。两三分钟前还在互相吐槽的两个人,林楚望几乎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大约只是不想见到谢弥雅。
两人一走,谢弥雅立马放下架子,黏人一样架着林楚望的脖子:“圣诞时我可只给你一人做了松饼,却听说你给leonie和lina都做了顶时兴的马甲。那么偏心的linzy小姐,我的新年礼物呢?”
楚望眨眨眼睛,嘘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铜制金属细链条,链条末端一只雕花致的铜匣子。谢弥雅“咔哒”一声打开匣子,便见其间嵌着一盒散发淡雅桂花香的小巧胭脂盒。胭脂的颜色是她喜欢的,香味也是她喜欢的。
楚望替她戴在脖子上,并解释道:“平常不用时藏在衣服里,像香囊似的。去更衣室时,取出来抹唇上,便是方便好用的胭脂口红了。”
谢弥雅笑容溢在脸上,眼睛越发明亮:“我真的怕你,你可是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就在谢弥雅毫不怜惜自己的溢美之词,搞得楚望浑身鸡皮疙瘩时,盥洗室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尔后则是允焉虚弱的一声“你放我下来”,及薛真真惊恐的“你会死掉的!”
亨利先生非常迅速的冲向盥洗室,一团人影却率先破门而出。看着那团人影,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惊呆了薛真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允焉整个背在了背上。允焉则没脸见人似的,将脸埋在她肩头。
穗细惊了一惊,先于亨利先生进盥洗室查看一番,忙不迭拦着薛真真,“姑娘,你先……先放她下来。”
薛真真背着允焉一个趔趄,险些跌坐地上,亨利先生忙去将她扶住。
薛真真却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力劲,竟先撞开穗细又推开亨利先生往门口冲去,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吼道:“允焉快死掉了你们倒是来帮我一下啊!”
穗细低低同亨利先生讲了句话,两人先后去将发了疯一样的薛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