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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片刻,硬是舀出来一块肉最多的脊骨悄悄给了他。
季恒估摸着自己的肠胃恢复的差不多了也就没和师傅客气,他狼吞虎咽的啃着脊骨生怕错过了河蟹出锅的时间,然而事与愿违,激流坞里的人,上到管事下到杂役哪怕是再忙也不会错过饭点。
季恒叼着没啃完的脊骨被鱼贯而入的同袍纷纷推搡到了身后,就跟中午抢螺蛳的时候一样,他张牙舞爪的从人堆里挤过,只因迟疑了一秒为什么有人揉了他屁股,蒸笼里就已经干干净净的什么都不剩了。
全凭大师傅看他可怜才从小锅里给了他一只本是自己打算留下来吃得,季恒叼着没啃完的骨头干净把河蟹藏进食盒最下层,生怕有人去而复返又抢他的,食盒里其他的饭菜倒是不少,季恒小心翼翼的把食盒扣好,谢过师傅之后就撒腿往外跑,唯恐误了时辰。
谢桢不在房里,这倒是这些时日以来的头一遭,季恒在虚掩的房门前刹住了脚步,屋里没有光亮和人声,他拎着沉甸甸的的食盒犹豫了一会,到底还是抱着食盒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廊下,没有擅自进屋。
季恒一直等到雾蒙蒙的月亮升上头顶,他怕食盒里的饭菜凉透只得用内力暖着,他这个年岁即使外功再好内力顶天也是个半吊子,少年一直努力到自己气海亏空才等到谢桢回来,温热的饭菜蔫巴巴的窝在盘子里,虽说温度还在,但卖相已经完全不能跟刚出锅的比了。
墨衫男人踏月而归,他进院穿廊而过,朦胧皎白的月光尽数笼住他清瘦的身形,谢桢墨发如漆,宽袖伴侧,眼眸存光藏匿星辰,如渡过星河的仙君翩然入尘,脚步轻慢徐徐而来。
这个画面季恒记了很久很久,他至死都没有忘却这惊艳尘世的一幕,他对谢桢的憧憬的的确确是始于最浅薄的皮囊,从动心到死心踏地不过短短数日,可他却是唯一一个在仅看见谢桢低调内敛的寻常模样时就已将他奉若神明的人。
季恒抱着食盒连一句询问他去了哪的话也没说出口,他眼里悸动的光亮慢慢暗下,少年扎了一下眼睛笨拙的藏起来那些倾慕的情绪,他咽下了到嘴边的话,恭恭敬敬的跟谢桢欠身行礼,然后耷拉着眼尾有些委屈又很有礼貌的道了一声先生好。
少年人没打采得连音调都不复平日的清亮,谢桢一时间竟生出一种没有提前跟他知会一声的愧疚,他主动接过季恒手里的食盒,温热的手柄和小孩略显苍白的面色让他微微发怔。
他想起某个雪夜谭征迟迟未归,他畏寒不愿把饭食端去厨房再热一遍,于是就用内力一遍遍的温着心炖煮的羹汤,直到困到神志不清的睡过去。
“先生……你快吃饭吧,我,我就先走了,你吃完把食盒放门口就行,我晚点会来拿的……”
少年人哑声的字句把谢桢从遥远的记忆里拉扯回来,他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开口不由自主的温柔了一些,“这个点后厨也没有饭了,我陪你去,再做点东西一起吃。”
谢桢单手拎着食盒,另手抚上了少年刚洗过的发顶,蓬软的黑发服服帖帖的挨着他的掌心,他甚至主动牵起了安分乖巧的少年带着他出院,少年人身上皂角的清香已经很淡了,却恰好是沁人心神的味道。
第03章
这个点的后厨极其清静,除去他们再无旁人,谢桢让季恒捡了柴火把灶点上,自己去找了面粉又兑了一碗碱水,厨房里煎炒烹炸那么多手艺,他只会煮面这一种,年少时他师父、叶云景、叶云景的师父全都好这一口,谢桢为了不用大半夜陪他们找过半个扬州城去吃面,只得自己老老实实的学了。
季恒的饭量不小,长身体的孩子怎么吃都吃不饱,谢桢挽起袖子和了半盆面,拿擀面杖擀匀再叠起用刀慢慢切开,他拿手指边码边切,莹白似玉的指尖蒙着白花花的面粉,黑亮柔软的长发垂在鬓角耳畔遮去小半狭长透亮的凤眸。
灶火噼里啪啦的响着,格外家常的气氛在空荡荡的后厨里悄然蔓延开来,谢桢对季恒有点愧疚,一心想着让这小孩早点吃上的晚饭别饿坏了,这碗面他煮得很认真,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上的活计。
他没发现守在灶边热冷饭的季恒早就把眼珠子黏在了他身上,少年人目光灼灼的瞧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能算得上熟练的动作落到季恒眼里就是行云流水一般,让季恒忘了手边的火,忘了所有的一切。
他满心满眼只剩下谢桢为他煮面的身影,在这样一个临江的清爽夏夜里谢桢带给他无穷无尽的燥热,他整颗心涨得慢慢的,说不上是虔诚的憧憬还是低劣的欲望,他只是想要谢桢,想要这个瘦削清俊的万花先生永远都能陪在他身边。
谢桢在调料坛子边上找到了一罐封起来的炒虾子,面条煮熟焯水,油盐酱醋另调一碗清水煮成的热汤,长筷挑着细面整齐码入,用香料炒熟封存的虾子入汤便的半溶半酥,其余的青菜切碎混着食盒里的拆碎半块脊骨草草当了浇头。
今夜格外的凉,面碗上袅袅的起了些许热气,季恒如梦初醒的找来一张长椅搬到厨房外的廊下,热好的饭菜放在一头,另一头他拿袖子用力擦过才让谢桢坐上去,他自己端着面碗蹲在青石板上吹也不吹的张口就喝,谢桢无可奈何的拿竹筷敲了他的手,他这才想起来要用筷子。
极简的一碗家常面,却是极鲜的味道,季恒是大户人家长大的孩子,莫说一份炒虾子,再奢侈的珍馐他的养父都没有亏待过他,可他就喜欢谢桢这碗面,简素质朴却惊为天人,就如同他眼中的谢桢一样。
后半辈子他缠着谢桢给他做过很多次虾子面,每次都恨不得把碗也舔干净,有时候叶云景来谢桢会给他们煮一锅,他又醋又恼,连自己一口气吃掉一整锅撑得两天不想吃饭这种丢人事也干过不少。
季恒几乎是三口两口就吃的差不多了,他鼓着腮帮子不舍得咽下最后一口,谢桢刚吃了两口干粮,看他这样还以为他没吃饱,想再分他半个馒头,季恒摇了摇头从食盒里摸出来唯一一只河蟹开始给他拆肉。
吃惯了河蟹的少年是拆蟹的好手,即使不用工具也能整整齐齐的剥出来饱满的腿肉和澄亮的蟹黄,一只蟹拆得再干净也只有小小一坨,季恒不依不舍的咽下面条把姜蓉醋汁倒进堆在蟹盖上的蟹肉里,尽管自己也有点想吃,但还是眼巴巴的端着蟹盖送进了谢桢的手里。
“先生,先生你吃这个,很好吃的,我从小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