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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面默默聆听,越听甄文君的脸色越难看。直到黄门独有的嗓音抑扬顿挫地念完,里面的阿歆和郭枭谢过恩典后,那小黄门手里拿着阿歆给的两枚金饼十分满意,从白府出来时一改来时的嫌弃,脸上挂着三分喜气,看了甄文君和左达一眼道:
“你们呐可真有福气!这次得胜,陛下吩咐下来,明日在孟梁摆宴犒赏三军,你们可要多多感念圣恩,在战场上使出全力来报效天子才是。”
甄文君瞪了那小黄门一眼,没应声直接走了进去。
那黄门被瞪得莫名其妙,“哎?”了一声,指着甄文君恨道:“小娘皮子,竟敢对咱家如此无礼!”
阿歆看到来者是甄文君,对她笑道:“你来得正好,我方才正与郭枭说到城北城墙已经修复,被陛下的诏令给打断了。你看,孟梁乃是重镇,有东南西北四道正门,还有四角偏门。以我跟冲晋人几回交手的经验来看,他们极有可能放火攻城,然后趁乱在正门强攻。我需要在四门建四处箭楼用来抵挡他们的重甲骑兵,还要再加几个火油弹的发射点。对了,还有水源。冲晋大军现在退到屏县驻扎,那里恰好是长水上游,若胡子在水里下毒,他们可不一兵一卒就能将我们活活渴死在孟梁。你和季永分两路人马去寻找水源,趁着天寒地冻的多屯些冰块分散在城中各个角落,保证将士和百姓们饮水。文君,你还有什么想法一并说出来,眼下我们时间紧迫,一刻也耽误不得。”
等了半天甄文君没回她,阿歆注意到甄文君铁锅一般黑的脸,奇道:“怎么了?”
甄文君道:“孟梁能夺回来,你当居首功。”
阿歆明白她要说什么,让郭枭和左达出去后才道:“你觉得天子的诏令不公。”
甄文君直言不讳:“若论功行赏,将军之位你当之无愧。”
阿歆笑着摇头道:“你或许不知,先皇曾有遗训,本朝不得也不能立女子为官。所以天子的诏令并无不妥。”
甄文君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并无不妥?只因为你是个女人便得不到应有的赏赐,你觉得这并无不妥?战场之上哪一个将士不是以血肉相博,不是以性命相拼?天子赏赐不看功绩,反倒以男女论英雄?眼看和冲晋的一场恶战在即天子却赏赐不公,岂非令将士们寒心?如今郭枭被封为安远将军,而你什么都没有,依旧是私兵!军中不少都是女部,她们看到这样的情况该怎么想?又怎么再上场杀敌?这样无德之人怎配为天子?又如何能治理的好大聿?”甄文君一番急问抛出之后阿歆竟毫不为所动,让她更气,“若今日是长公主当政,绝不会有男女之偏见!”
阿歆一如既往的平静:“眼下重要的是如何抵御冲晋再次夺城,而非计较个人得失。况且忤逆先皇遗训乃不忠不孝之罪。天子也并非没有赏赐我等,连你我在内皆论战功赏赐黄金良田,你怎能说天子无德?女部得不到天子封赏,我也绝不会让她们吃亏,我的所有赏钱都分给了她们。今日李延意想要篡权本身就是大逆不道。文君,念在你我共同退敌的情谊上劝你一句,以后莫再说‘李延意当政’这种话。我见你有几分聪慧,切莫被几句妖言冲昏了脑袋,回头是岸。”
甄文君冷笑道:“我看阿歆你才应该回头是岸。你所忠的君不过是个懦弱无能之徒。若非他自不量力硬要开门迎战怎会叫胡子杀进孟梁?怎会令孟梁百姓惨遭屠杀?几万的大军如同丧家之犬四散奔逃皆因上位者昏庸,这件事你难道不知道吗?还是选择避而不谈?长公主乃先帝嫡出又居长,论见识她走遍大聿各个角落体察百姓深知民间疾苦,论手腕她比你忠诚的天子更果敢机智,论用人她唯才是举从不偏颇,文韬武略无一不强于你口中的天子!若非你口中天子无道,大聿怎会落得千疮百孔的境地?天子之位当属能者,既然天子无能为何不能由更有能力的长公主替代?若他日长公主为帝,开创的不仅是本朝先河,从此女子更是再不必受性别所困,今日以你之功封候拜将都不过分,怎会用一点田地金银打发?!为何同为女子你却不肯为长公主效命,况且你和她还有情缘相系。难道只因为你姓谢吗?还是你也觉得,长公主是个女人所以不配居天子之位?”
甄文君一字一句都直指最核心之处,句句质问。
阿歆站了起来,终于被她激怒:“当今天子乃是先皇亲封的储君,没有使用任何阴险手段登上帝位,无论他有无为君的能力他都是聿室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之人!甄文君,你口口声声说她因为是女子才不受清流支持被千夫所指,你今日我便告诉你,就算李延意今日是个男子,她所图之事都属谋逆!大逆不道当诛九族,是应该写入史书为世世代代唾骂的丑事!在你心中可有忠孝仁义四字?自小到大读的书中礼义廉耻可还记得?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依你之言,这天子之位当属能者,只要有能力便能登上皇位,篡夺江山。我且问你,天下能者何其之多,她李延意之能能盖过天下人吗?就算她能,今天有个李延意,明天还有周吴郑王,大家都要抢江山夺王位,人人争势斗狠,天下可还有宁日?百姓将被置于何地?乱世烽火不灭,受苦的永远是百姓!若非她李延意生出非分之想,今日冲晋等胡族又怎有可乘之机?自天子与李延意相争以来,多少文臣武将死于党争,殁于诏狱!内患频生,何愁外患不来?李延意所谋所图,有哪一件是站在百姓立场上思考?”
阿歆反驳得让甄文君略略窘迫,但她并不想在此认输:“可李举无所作为乃是事实!有他在帝位聿室楼宇终有一日要倾塌!”
阿歆道:“父子有亲,君臣有义,此乃道之所在。更何况若君主文能治国武能平天下,又要大臣做什么?之所以有臣子正是为了辅佐君主,分担君忧。天子之位所需承受的重担不是你我能够想象的。人无完人,即便天子有所不虑,他也不是个暴君。他登基之后轻减徭役宽民力事,驱逐奸佞励图治,大聿在他手中或许会迎来中兴之治如果没有李延意的话。”
道不同不相为谋。
甄文君不想再说,她也说不过。
阿歆撑着未愈的腰艰难坐下。
自那日不欢而散之后,甄文君连着两日没踏进阿歆府中,一直在城中转悠布置城防,顺便查漏补缺,但凡有什么想法或者需要汇报之事,统统交给左达去传达给阿歆。
事后回想,和阿歆那番争论实在荒唐,因为对谢家的仇恨占据头脑,让她思维混乱被说得哑口无言。阿歆那番话恐怕已经和李延意争论过无数次,说起来颇为顺口,破绽难寻。
代表天子来犒赏三军的小黄门说要摆宴,可眼下所需的军粮都尚且不够,一人分发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