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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阿母还两说。
甄文君盯着墓碑半晌,心里有个冲动。
只要将小小的坟包刨开亲自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如果里面真是被烧死的阿母,说明谢扶宸在这点上起码没有说谎就算阿母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她也有信心将她认出来。若是里面只是个空坟,必定是谢扶宸的诡计了。
甄文君站在坟前半晌,思来想去最终没能下手。
她怕刨开了坟墓真的见到的是面目全非的阿母,更怕让已经入土为安的阿母受到惊扰,这才是最大的不敬。
她不能这么做。
“阿母,孩儿不孝,迄今为止尚不知害你的人是谁,更不知你是否就在这儿。不过孩儿发誓,一定会将所有的谜团解开,让母亲安息。”甄文君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心内悲壮。
她知道身处这团迷雾之中不能凭空乱捉,必须找到这条路的尽头,看清楚一切的根源方有解答之法。
这一切的根源便是,阿母究竟是谁。
是骁氏还是阿穹?为什么要选择绥川谢家隐姓埋名。只要将这一切解开,真相自现。
玄鸟图腾是她现在唯一的线索。
曾经在谢扶宸的书房里无意发现的用草编成的玄鸟图腾她既然会眼熟,说明一定是在无意间看见过的。谢扶宸认识阿母,那么这个图腾很有可能和阿母有关,甄文君猜想一定是在她小时候偶尔看见过一次,印象不太深,图腾说不定能解开阿母的真实身份。
拜别阿母之墓后甄文君迅速回到卫府,把步阶叫了出来。
步阶之前一直住在城内的客栈内,追随她在孟梁退敌立下大功之后,甄文君想要好好重用他,便向卫庭煦请示,想让步阶来到卫府当幕僚,为卫家效力。卫庭煦听说过步阶在水攻孟梁一战中的出色表现,欣然接受,步阶便住入了卫家。当年的战友阿希回到自己家里,偶尔会给甄文君寄信,而左达也被封了校尉,乃是卫景安的下属。
甄文君理所当然地在卫府之中叫来步阶,卫家其他人也都可以为她所用,但她无法信任,她只信步阶,只认步阶是自己人。
她在羊皮上画了玄鸟的图案,递给步阶。
“帮我找到这个图腾的由来,很有可能出自胡族。”甄文君又给了他一大袋白银,“这些钱是你的盘缠,一定要尽快找到玄鸟图腾的秘密。得到消息之后不必发信,直接回来告诉我。切记……”
步阶拱手道:“女郎放心,文升绝不会告诉任何人。今夜文升便启程!”
甄文君“哎”了一声道:“在孟梁九死一生,这才刚刚回来,我就又要你出门去。”
“女郎莫说这些,女郎的知遇之恩步阶没齿难忘。”
“好,好!能遇文升也是我的福气。我等你回来,一路小心。”
步阶以探亲为由离开了卫府,谁都不会去注意这小小谋士的离开。
甄文君尽可能地放平心态,并不急躁,等待着步阶的归来。
上次秋猎过后猎回来一堆肉,还没处理完家里就又多了一大山的食物酒肉。
卫纶晋升大司马尚书令又封了侯,一时间风光无二。更有传闻他家的二公子马上就要入宫当贵妃了,日后若是能够助女皇诞下皇子,那便是“国夫”。曾经为了想要避祸而疏远他的人全都回来,趁着卫纶寻子归来时堵在卫府大门口,将连车的年礼堆上来,只为了能够见他一面。更有甚者听说卫家小女儿卫庭煦还未出嫁,说媒的踏烂了卫家的门槛,为了谁能先进去两个媒人就在门口大打出手,最后被卫家的护院全给叉走了。
“将他们全都赶走,什么年礼统统退回。这才什么时候便惦记着年礼,实在可笑。”卫纶找不到儿子,朝中又有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没法在外久留,只能心烦意乱地先回来。没想到还没到自家门口就被停在路上的诸多马车给堵住了,只得步行前进。若不是随从机灵,拼死护着卫纶,恐怕这会儿卫大司马还被困在府外动弹不了。
卫纶心烦,将不认识的阿谀之辈送来的礼品全部退还,但是还有许多相识的同僚也送来贺礼,恭贺他们卫家兼朱重紫官居一品。这些同僚的恭贺自然多少也带着些讨好的意味,卫纶却不得不。李延意急需筹建属于自己的中枢,选人用人都是头疼的问题,卫纶得尽快笼络士族人才。
卫纶知道谢氏阖族已经被腰斩于市,他亲自去确认过谢扶宸已死。谢扶宸一死,往日里所有依仗他的人都不能活着。谢扶宸门生故吏遍地,虽有些在他落罪后迅速与其撇清关系,李延意却不打算留他们活口。
李延意早早就让卫纶和长孙曜将谢氏一党所有人的名字写在“反掖罪书”上,全部以谋反之罪论处。卫纶和长孙曜自然不敢姑息,洋洋洒洒写上去两千多人。可这些人一杀中枢之臣的名册将空空荡荡,卫纶和长孙曜上疏,劝李延意不必这么着急赶尽杀绝,否则也有可能引起群愤。不若先杀一批和谢扶宸最为亲近之人杀鸡儆猴,其他人若是肯发誓效忠便贬职留下,终生不可升迁。六品之下杂事极多,不可一日没有人手,便由他们填充。以后若是做得好且再无反叛之心便是最好,若还有反意手中无权也没有谋反的能力。其他忠臣需提拔,却不可随意提拔,所有职位都必须用贤任能。
李延意同意了他们的主张,并让卫纶举荐人才,来年举行铨选,在全国范围内甄选将相之才。
卫纶手中握着举荐大权,想要入仕或升迁之人何其多,自此卫府被围得水泄不通,让卫府之人出入万分困难。
卫庭煦索性不出去了。
她不出门,就待在家里赏花烤肉喝酒,也相当快活。
卫庭煦约了甄文君晚上赏月,甄文君简单拾了一下准备赴约,出门没两步又犹豫折了回来,站在打开的木箱前犹豫。
卫庭煦所居住的院子叫做竹苑,因为以前种满了轻竹故得名。如今满院子的灯笼点亮,在一场秋雨过后,顽强的徘徊花活了过来,被小花打理得更娇艳。
即便再娇艳恐怕也是最后一个月了。等到冬天真正来临,等待它们的只有颓败。
已经感觉不到暑气的深秋夜里,小花早早地将皮毛毯子给卫庭煦预备上了,小炉煨着黄酒,红彤彤的碳火上挂着两条肥嫩的羊腿。刚烤到一半儿,油脂被烤得融化,点点渗出凝结成油滴落到碳火上激起一片滋滋作响。
小花将料汁仔细地在羊腿上刷着,而卫庭煦小时候养伤在寺庙住了多年,跟着寺中人同起同眠同食,习惯对荤腥之物没有什么特别的欲望,只看着院中的花,等待甄文君到来。
这两条羊腿是为了甄文君准备的。
料汁刷到第三遍时,甄文君终于姗姗来迟。
卫庭煦将毯子掀开,起身亲自迎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