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2)
近压力太大的原因吧,我已经决定放下工作,休息一段时间了。”
江警官一脸理解,凡是没有和这个世界脱离的中国人,都知道前段时间发生在薄荧身上的风风雨雨。说压力太大,出现幻听,完全是合情合理的解释。
“江警官,”一名警员从外走来:“王洪理的身体检查报告和茶杯残留物分析报告都出来了,其在交接班之前从张超那里喝的‘凉茶’,的确是番泻叶水。”
“我们已经查到一周前有一个瑞士银行的账户往张超的银行账户里一次性转入了一百万人民币,张超用这笔钱一次性付清了因女儿张静静欠下的九十七万人民币的高利贷。我们怀疑这极有可能是幕后黑手为买凶支付的非法酬劳,但是因为瑞士银行拒绝提供开户方信息,追查起来有很大困难,我们只能通过调查和该瑞士账户发生过交易往来的其他国内银行账户来寻找线索。”
江科长点点头,通过无线设备将同样的话对审讯室里的警长说了一遍。
“只是意外?那么你账户里一夜之间多出来的一百万人民币也是意外吗?!”周警长一巴掌用力拍在木桌上,面色狠厉地给张超施加压力:“我劝你不要和我耍花样!你故意杀人已经证据确凿,尽早坦白背后买通你行凶的人才是你唯一的出路!你要是想死扛到底,错过了从宽的机会,最后后悔的只有你自己!”
“你说的我根本不知道!”张超看着警长,油盐不进地冷笑道:“警察先生,你怎么就知道这不是我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亲戚或朋友,看我生活可怜而悄悄资助的善款?”
“这笔钱来路不明,我们有权利追回冻结。”站在警长身边的一名年轻警员似真似假地威胁道。
“那你们就去找那些放高利贷的啊,我巴不得你们把他们一网打尽,要不你们也可以去找医院——有本事你们去把我女儿的血管扒开,把那些药物一点一滴全吸回来。”张超全然不落套,眉头一挑,讥讽尽现:“你们还要逼供多久?我要求的律师什么时候才来?!”
听着审讯室里的声音,窗外的程遐忽然开口:“他付清的只是以前欠下的高利贷?医院有没有收到他预先缴纳的治疗费?”
“目前医院收到的打款只够他女儿下个月的化疗费,听说再下个月张静静就要做骨髓移植手术了,到时候还需要六十万左右的相关费用——加上后续一系列的其他费用,总的治疗费可能在一百万上下。”
“可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凑不齐这一百万。”程遐看着玻璃墙里气焰嚣张的张超。
“因为有人承诺解决他女儿的医疗费用?”薄荧也轻声开口。
“从我们已经得知的情报来看,这的确是最大的可能。只是……”江警官面露犹豫,欲言又止。
“说。”程遐看向江警官。
“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以故意杀人罪起诉张超了,只是如果他不松口,要想抓出背后的人恐怕有些困难。”江警官说。
程遐和薄荧都没说话。正值此时,又一名警员快步走进了房间:
“江警官!最新消息,张静静的银行账户刚刚收到了五十万人民币的打款,还是来自同一个瑞士银行账户!”他略显激动,激动的原因却不是因为案件,在汇报案情的时候,他面颊泛红,腰板挺得笔直,轻易就能让人看出醉翁之意不在酒。
江警官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让这名警员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就算我们知道这笔钱来路不明,但因为国内外政策的不同,即使追查通常也查不出来什么。”江警官对程遐和薄荧笑了笑,暗示两人不要对这条线索抱太大希望。
薄荧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张超故意杀人的这个罪状跑不掉,但是十之八\九,背后的人是捉不到的。
张超一时半会不会松口,再看下去也没有意思了,薄荧和程遐准备打道回府,离开审讯室的隔间后,她发现一个熟面孔正站在走廊里,对方叼着一根烟,在烟雾缭绕中虚着眼看她。
“肖晟,你在这里做什么?手头工作做完了?”后一步走出的江警官面露疑惑。
“只是来见见一位老熟人。”肖晟将烟头摁灭在一旁的烟灰桶上,低头吐出一口烟雾后抬头看着薄荧:“是吧?薄大明星?”
“见过几次。”薄荧轻声说,回应程遐询问的目光。
“三次。”肖晟盯着薄荧:“除了这次以外,一次是因为路茂案,一次是因为孟上秋案,如果我早生个二十几年,说不定还能因为屈瑶梅案再认识薄明星一次呢。”
“瞧你说的,孟上秋那件事哪里算得上是案件呢——”江警官尴尬地打圆场:“我看你是闲得发慌吧?还不赶快回去你的岗位!”
“江警官!难道你都不觉得奇怪吗?!屈瑶梅是落水溺死,路茂是落水溺死,就连孟上秋,他如果死了的话死因也会是溺死!你摸着良心告诉我,你一丝疑点都没有发觉吗?!”
“还是发觉了,但是畏于强权,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觉?”肖晟冷笑,对江警官不客气地质问道。
“肖晟!你胡说八道什么!”江警官变了脸色。
“薄荧,你敢用那只被屈瑶梅溺死的猫来发誓,这些人的死和你无关吗?”肖晟忽然转头看向薄荧。
薄荧顿了一秒,刚刚开口,身旁的程遐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
“你认为薄荧有至少两项谋杀嫌疑,对吧?”
“……”肖晟谨慎地沉默下来,戒备地看着程遐。
片刻后,程遐抬了抬嘴角,神色中露着淡淡的嘲讽:“既然怕被起诉诽谤,那么肖警官为什么不管好自己的嘴?”
“‘扬浩然正气,写公平正义’——我能理解肖警员想要伸张正义的决心,但这不是你急功近利的理由。”程遐神色平淡地望了一眼肖晟背后的高墙上的标语,又将目光移回脸色难看的肖晟脸上:“绝对的正义和绝对的邪恶就像悬崖的边界,彼此只有一线之隔。”
“你已经越界了。”程遐说。
肖晟脸色阴沉,他握紧了垂在腿边的双手,又是羞恼又是愤怒。
“就算天下所有人都被你蒙骗——”肖晟扭头看向一旁默默无言的薄荧:“我不会。”
“你的眼睛——”肖晟一字一顿地说:“就是杀人犯的眼睛。”
薄荧走出上京市公安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肖晟这辈子或许都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了,更或许,下个月她就能听到肖晟玩忽职守而遭到调离或开除处分的消息。
有热血不是坏事,但是徒有热血,结局大多就只有洒满石阶一条路可走。
在隐于黑夜的黑色欧陆gt前,程遐沉稳地为薄荧拉开车门,待她坐好后,程遐随后也坐上了车。
程遐将车驶出了公安局的大门,薄荧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车上和两人来时在直升机舱内一样安静。
“你什么都不问我吗?”薄荧忽然开口。
“你累了。”程遐目视前方,精雕细琢的侧脸上不辨喜怒:“回去再说吧。”
回到扁舟台后,两人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言地往同个方向走去。在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时,薄荧正欲停下脚步,一只带着舒适体温的手轻轻拉住她。
她转过头,看见程遐沉着的目光:“观察期这几天就在我家休息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薄荧顿了两秒:“好。”
她反手,握住程遐的手。扬起唇角。
程遐的家依然是那副冷静简练的模样,以灰白黑为主色调,间或点缀着一抹金色,虽然低调却不失内涵,尽管这间房子里也有小小违和,但是和薄荧那间称得上异常的雪白世界比起来,这里已经充满人气,就连温度,似乎都要高上几度。
薄荧带着自己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在程遐家里的浴室中休整完毕,她擦干脸上的水迹后,抬头望着雾气洇洇的镜面。在脸色苍白的女人身后,还有一张面露讥讽的面孔。
“给我消失。”薄荧从紧咬的牙关里用力挤出几个字。
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阴冷狠厉。
“我只是想要实现你一个愿望。”x从身后走来,站在薄荧身后,露着一脸讥讽,伸手轻抚过她紧绷的下颌:“我给了你许下三个愿望的权利,你可以现在就使用一次——只要你许下愿望,我就如你所愿消失。”
x的声音低沉魅惑,蛊惑着意志不坚定的人走向地狱。
“如我所愿消失?”薄荧望着镜中的黑发女人冷笑,由愤怒痛苦和绝望混杂的火光从她眼中轰然蹿出,瞬间点亮了这张苍白殊丽的容颜。
“当我许下愿望,消失的究竟是你——还是我?”
x平静如常地微微一笑:“我给你的是三个愿望……”
x话没说完,镜中薄荧的神色就已经轻微扭曲了,她猝然转身,一双美丽的丹凤眼里又深又黑,那抹一闪即逝的水光引人在不知不觉中追寻、沉沦。
“可是我已经用了两个——”薄荧盯着x,惨然一笑:“对吗?”
x脸上的微笑一滞,在片刻后,一层一层地褪去了。
望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x,薄荧胸腔里那根悬挂住心脏的单薄的弦终于断掉了,被勒得血肉模糊的心脏径直往下落去,摔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她一直拒绝正视、拒绝去证实的事实,终于揭开了最后一层薄纱,赤\裸\裸地摆在了她面前。
“如果我许下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身体康复,那么第二个愿望又是什么?”薄荧的胸口沉重地起伏着,嘴唇也在颤抖:“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是神吗?是恶魔吗?”薄荧哑声问。
“我必须称赞你的直觉。”在半晌的寂静后,x开口说道:“你是我数百年里遇到的唯一一个,在许下三个愿望前就察觉了陷阱的智慧生物。”
“即使我操纵了你的记忆,你的直觉依然让你保持警惕,拒绝向我许愿。”x迎着薄荧强烈的目光,不为所动地笑了笑,她挑起薄荧的下巴,冷酷诡谲的流光在她眼中一闪而过:“我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对你们这样的低等生物来说,我即可以是神,也可以是恶魔。”
薄荧用力拍开x没有温度的手,颤声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喜欢美丽的生物——正巧,你又向我求救。”x说:“而我,不过是回应了你的请求而已。”
薄荧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地抓着盥洗台冰冷的大理石台面,她有一种强烈地想要抓住什么的欲望,但是传到手心的只有毫无容赦的坚硬和冰冷。
“第二个愿望……我许了什么?”
x静静看着强装镇定,却无法藏住神色中全部惧色的薄荧,眼中露出一丝高高在上的怜悯,再一次对她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真的想要知道答案吗?”
这一次,薄荧给出了回答。
程遐找来钥匙从外打开反锁的浴室门后,满腹喧嚣的担忧和焦急在看到薄荧的一瞬间,就像被扔进了寂静的真空,悄然无息地安静了。
“你在干什么?”程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蜷缩着身体,抱膝坐在马桶盖上的人影一动不动。绸缎一般的乌黑长发从她肩头垂下,覆在薄荧单薄纤瘦的背部,她将头埋在膝头,藏住了所有表情。
程遐一一步步朝她走去,绕到她的正面,慢慢蹲下。
“薄荧。”他清晰、沉着地念出她的名字,仅仅包含两个音节的句子,却像包含着世上最强大的力量。
他的声音消散后,又过了片刻,面前的人才缓缓抬起了头。
薄荧怔怔地看着他,她的脸上是干爽的,那双总是会在不期而至间刺痛他心脏的眼睛却如同银湖泄波,泛着莹莹的、宝石一般冷冽的水光。
程遐伸出手,轻轻覆在薄荧一拳一掌、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上,坚定有力地握了握。他直视着她涣散惶然、茫茫然的眼睛,轻声说:“不要害怕。”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等薄荧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接着再说:“因为我在这里。”
“即使警方最后找不到证据指控僰安秋买\凶\杀\人,我也会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程遐看着她的眼睛,沉声说:“我向你保证。”
从得知消息匆匆赶回上京,到从公安局回到扁舟台,程遐心中的怀疑就没有指向第二个人。
薄荧为人隐忍谦逊,需要退让时总是先退一步,即使因为事业冲突而和谁结仇,也绝不是生死之仇。因为薄荧的存在而感受到强烈的威胁、不惜杀人害命的人——
只有僰安秋。
即使他那样警告了,僰安秋还是按捺不住,对薄荧出了手。
“僰安秋?”薄荧呆呆地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就像是开启现实之门的开关,她的目光渐渐聚焦在程遐脸上,聚焦到这个成熟冷酷的男人脸上。
因为众多阴差阳错,她才有幸成为他眼中特殊的人,他生命中的温柔不多,却尽数被她拥有。薄荧一直以为这是上天对她的弥补,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我的亲生父亲……竟然真的想杀了我。”薄荧垂下眼,低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一滴眼泪砸在程遐的手背,灼得他的心口开始作痛。
“你还有我。”程遐抬起薄荧低垂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我不会离开你。”
薄荧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许久后,在他的注视下微微扬起了唇角。
在程遐眼里,含泪微笑的薄荧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的人,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呼啸的狂风带走,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拥住薄荧,可是眼前的人脆弱得像是连一个拥抱的力度都承受不住,他只能握着她的手,希望借此给她力量。
“为什么?”薄荧带着笑,从婆娑的泪眼中望着他。
回答她的仅有短短一句,毫不犹豫、坚定沉着,带有程遐特有的镇定人心的魔力的声音。
“因为我爱上了你。”程遐说。
“我可以相信你吗?”薄荧轻声问。
“我下定决心的事从来不会改变。”程遐看着她:“包括爱你这件事。”
薄荧伸出手,环住程遐的脖颈,将脸埋进他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流入程遐的衣领,灼伤他的五脏六腑。
在隔绝了光源后,漫天的小小光斑铺满了薄荧眼前的黑色苍穹,那些曾经非她本意被遗忘、被埋葬的记忆重新涌现出来,她看到了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八岁的自己。
“我的第一个愿望是快些病好。”
消瘦病弱的女孩望着病床边一个巨大的阴影,缓慢吃力地张合着嘴唇,无声地说道。温热的气息呼在氧气面罩上,聚起一片亮了又黯、反反复复的雾气,就像她眼中挣扎着不愿熄灭的生\命\之\光,时而明亮,时而黯淡。
“我的第二个愿望是——”
她无谓地喘着气,发出风箱一般急促沙哑的喘息声却依旧于事无补,她的眼前越来越黑,她的恐惧越来越甚,她知道自己快死了——
她不想死去,因为没有人会缅怀她。
她的死亡对这个世界而言只是湖面的一丝涟漪,数秒之后,就会彻底失去存在过的痕迹。她的身体会被火化,其中一部分会被放入廉价的公墓一角,和数百上千没有家属的骨灰盒挤在一起,等到过上一段时间,就会和垃圾倾倒在一起,成为大地的肥料、空中的飞尘,消散得干干净净。
一个人真正的死亡,是从怀念她的最后一个人死亡之时开始。而她的死亡,从停止呼吸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努力地睁大视线模糊的双眼,试图看清眼前越来越近的阴影。
泪水从她眼角源源不停流出,她的声带在血肉中颤抖,为她发出无声的祈愿:
“我的第二个愿望是,我喜欢的人都能喜欢我。”
250、第 250 章
素雅整洁的次卧中,程遐坐在床边, 骨节分明的右手隔着一层薄被, 连续不断地轻轻拍在薄荧的手臂上。薄荧侧躺在床上,从被子下伸出的手和程遐的另一只手轻轻交握。
她用缥缈轻柔的声音说着没有头绪的话, 就像是为了弥补从前的缄默一样,她一反常态, 喋喋不休地说,程遐则沉默包容地听, 上一秒她还在自嘲地说起自己第一次下厨做出的黑暗料理, 下一秒,她就用怅然的语气说起了幼时照顾她的一位老人:
“……每天放学后,我都会到奶奶的店里去做一个小时的作业, 既是陪奶奶说话,也是奶奶陪我说话。奶奶的店就是一张从老式居民楼底楼延伸出来的一张长桌, 那张桌子上每天都摆着很多零食, 有两毛钱一颗的彩色巧克力球,有一毛钱一包的小冰, 还有学生之中很有人气的各种辣条虾条……每次我去做作业, 奶奶总会拿吃的免费给我,这次是饼干,下次就可能是糖果, 即使我偷偷将钱压在桌上,下一次从奶奶那里回来,我留下的钱就会和多出来的五块、十块一起出现在我的书包里……”
“那时候我一个月只有十块不到的零用钱, 我要买书和学习用具,还要防着被曲瑶梅把钱抢走,每个月真正能剩下的钱几乎没有……我总是盼着,快一些长大,快一些长大……”薄荧迷离的目光看着虚空一角,醉人的眼波不再流动,那抹湿润的水光也定在漆黑清透的瞳孔之中,迎着清冷的月光发亮:“我想要上一所好大学,找一个好工作,挣很多钱,给奶奶买一栋大房子,带她到世界各地去看山看水……”
“现在我从国内最好的大学毕业了,我成为了娱乐圈里最炙手可热的明星之一,一次剪彩仪式的出场费,就比一个普通人一辈子挣的钱还要多……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她低声喃喃:“在我带奶奶享福之前,奶奶就不在了……我不想要漂亮的衣服,不想要璀璨的宝石,不想要昂贵的跑车,那些钱对我而言只是银行账单上的一串数字……”
“我买了一间大房子……可是那也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我没有家,我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阴云遮去了她眼中的月光,像是大雨将至。
“你知道奶奶的店为什么叫幸福杂货店吗?因为她觉得心诚则灵,只要虔诚地祈祷幸福,幸福就会来临;她相信好人会有好报,恶人会有恶报她总是告诉我,只要我善良正直、豁达阳光,人们最终会看到我的好,会真心实意接受我”
“所以既不善良也不正直、既不豁达也不阳光的我,为了被人们接纳而戴上了沉重的面具……”
“我亲手杀死了自己,可是为什么……还是没有人愿意容纳我?”
“……我只是想要一个小小的容身之地,一个可以临时避雨的屋檐就好啊。”她颤声说:“我只是不想被孤立,不想被扔爆竹、不想被看作病毒,不想在跨年夜里藏在又冷又黑的小树林里,听遥远的烟花和欢声笑语在胸膛炸开,我只是……想要有人和我说说话,想要被人肯定,想要有人爱我啊……”
程遐紧了紧手里没有几分肉的纤瘦手背,似安慰,似诺言,他哑着声音说道:“从今以后,你有我呢……再长的路,我们也一起走。”
即使是在此刻,他的面容也依然没有太过明显的情感外露,乍一看仿佛还是那个冷酷理智、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程遐,只是细看下来,那冷,却不再是冰块的冷,而是玉石的冷,玉石的光泽虽冷,却带着温度,那温度源于他眼中的疼惜,让他的冷酷里多了一份褶褶生辉的温柔。
他原本,就是一个温柔的人。没有人比薄荧更了解这个事实。
“……我想看看你后背的伤。”她凝视着程遐,眼底藏着一丝怕被拒绝的怯意,小心翼翼地说:“可以吗?”
程遐望着她情怯的眼睛,片刻后,脱下外衣,将裸\露的后背呈在她的眼前。
在程遐宽阔的后背上,一片几乎占据整个后背的伤疤触目惊心地扼住了薄荧的喉咙,稀薄的空气让她的整个身体都隐隐作痛起来。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跪在程遐身后,颤抖的指尖慢慢抚过程遐背后那片凹凸不平的浅粉色伤疤。
“很难看吧?”程遐轻声问。
“不。”她说。
感觉到她冰凉的唇虔诚地吻上他的后背,程遐的身体不由一颤。
薄荧说:“它们很美,很美。”
薄荧一直强忍的眼泪,在程遐背对她的时候,终于难以抑制地从眼眶中夺眶而出。
感觉到贴在背上的温热泪水,程遐握紧了空落落的双手。
一开始他注意到薄荧的确是因为她的模样和钟娴宁时时重合,但是在他为她心酸,为她哀痛,为她心痛如绞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起过钟娴宁。他渴望将她拥入怀中,渴望为她打造一片没有伤害的天地,渴望将整个天空的星星都捧到她的面前,只为她破涕为笑。
“我对傅沛令说的话,都是真的。”程遐背对着她,看着乳白色的墙壁说:“不论你的喜乐是否和我有关,我都会护你一生喜乐。”
“我的运气很坏……凡是想要抓住的,最后必定会从手中溜走。”薄荧忍着声音里的颤栗,慢慢抱紧了程遐:“我不在乎你为什么爱我,只要你的爱永不结束”
薄荧的心被某只看不见的大手攥成一团,鲜红的汁液从指缝中滴滴答答地落下,心脏寸寸皲裂般的疼痛感越来越强,越来越无法忽视。
“对我来说……那就已经足够了……”
薄荧的手指无能为力地从程遐腰上脱落,她捂着胸口慢慢蜷缩起来,缺氧的肺叶在痛苦的抽搐,她无谓地急促喘息着,像一只快要报废的老旧风箱。
程遐前所未有的惊慌声音从她耳中远去,薄荧发黑的视野中,映着x漆黑无光的冷酷眼眸:
“你以为,你有选择的机会吗?”她冷冷说。
在人们纷纷陷入沉睡的深夜两点,上京市一家拥有尖端医疗科技的美资医院秘密接收了一名特殊的病人。
薄荧苏醒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程遐疲惫但坚毅的侧脸,薄荧还没有动弹,他就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一样,马上将目光转了过来。
“你醒了?”他眼中的平静迅速盖过上一秒的疲惫和沉重,若无其事地看着她。
薄荧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觉她的手一直被程遐紧紧握在手中。
她回过神来,对程遐虚弱地笑了笑:“……我怎么了?”
“哮喘发作,已经没事了。”程遐说。
“还有呢?”薄荧问。
“还有什么?”程遐面不改色地看着她。
“珠蛋白生成障碍性贫血复发了吗?”薄荧轻声说。
程遐握紧了她的手,以沉着坚定的口吻说道:“没有,你别多想。”
薄荧沉默地审视他的表情,意外地发现他没有说谎。
她的神色里多出一丝不解:“只是哮喘?”
“只是哮喘。”程遐毫不犹豫地说。
几声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一名拿着病情记录表的金发女医生走了进来,而程遐的电话也适时震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拍拍薄荧的手背:“我马上回来。”
薄荧正好也想避开他问问主治医生自己的病情,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
程遐走出高级病房后,走到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前接通了舅舅程文辉的电话。
“刚刚睡着了没接到,你半夜打我电话是出什么事了?要我马上来找你吗?”对方的声音有些焦急。
“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来打扰舅舅。”程遐看着窗外茫茫的夜色:“因为我有件急事想要拜托舅妈帮忙。”
“你说!”程文辉毫不犹豫地说。
“请舅妈帮我拿到薄荧昨天的通话记录。”程遐说。
“谁?薄荧?”程文辉顿了顿:“你舅妈在工信部工作,有不少三大运营商的朋友,想查这个倒是不难。”电话那端传来一阵?的从床上坐起的声音。
“你查这个做什么?”程文辉问。
“我有我的用处,越快越好。”程遐说。
话筒那端的程文辉低声向一旁复述了一遍程遐的要求,一个女声说了什么,然后程文辉的声音重新靠近话筒:“你舅妈说明天一早就把名单给你。”
“好,还请舅舅替我向舅妈说声谢谢。”
挂断电话后,程遐又马上拨通了余善齐的电话。
“喂,程总?”余善齐倒是没睡,声音还很精神,只是听起来和他平时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细微的不同,更紧绷、更上扬,似乎有些紧张。
程遐到了嘴边的话忽然换成了问句:“……你在忙吗?”
“我在复查明天要用的会议材料呢,不忙,您说吧。”余善齐说道,声音又恢复如常了。
程遐没有找出什么疑点,顿了顿,回到正题:“天亮以后我会发给你一份通话记录的名单,在拨出或接通的记录里,有一人的身份是记者,或者是狗仔、新媒体写手,是他在网上匿名爆料了车祸视频,我需要你派人去盯着这个人,一旦发现有公安系统的人和他接触特别是一名叫肖晟的警察,不管什么时候,立即通知我。”
“好的,我明白了。”尽管对程遐莫名其妙的要求摸不着头脑,余善齐还是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放下电话后,余善齐抬起头来,对上一双没有温度的冷淡眼眸。
“是程遐的电话。”余善齐对秦昭远说。
秦昭远面无波澜,倒是一旁坐在单人沙发上喝茶的总裁助理王韬垂下眼,对着茶杯上漂浮的茶叶提了提嘴角。
凌晨一点的逸博集团总部大楼里,除了值班的安保人员外,整栋寂静的大楼里只有他们三人,宽阔气派的巨幅玻璃幕墙外是首都市中心辉煌的夜景,高耸入云的总部大楼凌驾于目之所及的所有建筑之上,秦昭远的办公桌就在玻璃幕墙的中央,他背对着整个世界,却反而像站到了世界之前一样。
“程总让我调查一份通话记录,找出其中一个身份是媒体从业者的人,盯紧他,防止公安系统,特别是一名叫肖晟的警察和他接触。”余善齐自觉地竹筒倒豆子,把程遐吩咐他的事简洁复述了一遍。
他还在思量程遐这么做的原因时,秦昭远开口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及的问题:
“他还和那个女明星在一起?”
余善齐摸不清秦昭远如何看待薄荧,忐忑地答道:“……好像是的。”
“你天天跟在他身边,只知道‘好像是的’?”秦昭远冷冷说。
“程总和薄荧正式开始交往了。”余善齐背后一凉,只得改口。
秦昭远将目光从余善齐脸上移开,若有所思地望着空无一物的一点。
“这么说来,程遐认为拍下视频的狗仔和薄荧有不为人知的关系。”王韬放下茶杯,“如果他猜得没错,那么这次事件就算不是薄荧一手引导,她多多少少也有所预料,所以才会提前安排了狗仔蹲守在侧,再第一时间爆上网络。”
“我从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女人。”王韬苦笑地摇了摇头,“她是真的只差一点就成为车下亡魂了。”
王韬的话音落下后,许久都没有人开口说话,余善齐是惊的,秦昭远则是一脸似听非听的神游表情,好像并不在意他们的谈话内容。
“如果她想拉着逸博集团一起对付?k家,那她就不能留在程遐身边了。”半晌后,秦昭远说话了,余善齐这才知道他一直在听。
“恐怕有些困难啊。”王韬说:“和秦焱招惹的那些小模特小明星不同,到薄荧这个层次,已经不是单纯用钱就能够打发走的了。”
秦昭远的双手放上黑中发红的实木办公桌,交叉合成塔状的双手恰好挡住了那两片极薄的嘴唇,只听得见不带褒贬的冷漠声音从手指背后传出:
“真正难缠的是她一无所有。”秦昭远说:“一无所有,所以一往无前、无所畏惧。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化作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这样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王韬笑了笑:“她没有弱点。”
“只有死人才不会有弱点。”秦昭远的神情漫不经心:“派人和那个叫肖晟的警察接触一下,如果她身上真的有命案,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留在程遐身边了。”
王韬点头答应了。
秦昭远端起一直没有揭开的茶杯,嘴唇在杯沿轻轻沾了沾。
王韬了然地站了起来:“秦董,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去处理工作了。”
秦昭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地颔了颔首。余善齐连忙跟着起身,同样说了客套话要告退,秦昭远这次只是看了他一眼,连那小小的弧度也没有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余善齐鬼使神差地,忽然转过身对秦昭远问道:
“秦董,我能问一个问题么?”等了两秒,见秦昭远没有驳回他的请求后,余善齐接着说道:“您反对程总和薄荧在一起,是因为不想得罪?k家吗?”
秦昭远看着他却没有开口说话,几秒后,余善齐先一步受不住那目光中无言的威压落荒而逃。
关上房门走出一段距离后,王韬悠然笑着开口了:“小余啊,刚刚那句话你问的不应该。”
“如果是?k老爷子退隐之前,秦董可能还要退避三舍,但如今?k老爷子已经中风多年,和活死人无异,?k家又后继无人,如今全靠一个外姓人在死撑,与其说我们不想得罪?k家,不如说?k家不想得罪我们。”王韬的眼中闪过一抹与有荣焉的傲色。
“那秦董是为什么……”余善齐看着王韬。
“你们啊……有的时候总是把复杂的事想简单,有的时候,你们又会把简单的事想得太复杂。”王韬半遮半掩地说了一句就牢牢合上了嘴唇,余善齐看他神色知道打听不出什么,识趣地闭口不提了。
251、第 251 章
当程遐开门走进来的时候,薄荧已经和主治医师交流完毕, 她甚至看了医生手中的全英文病历, 确认上面仅仅是哮喘的诊疗记录。
当不安的心安定下来后,刚刚忽略的关节薄荧也想到了, 不论x想从哪方面入手,她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逼迫自己许下最后一个愿望,珠蛋白生成障碍性贫血是绝症, 即使骨髓移植也有很大的几率失败, 如果x用她的病来威胁她,横竖是死,x显然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所以x不会用她的死亡来威胁她, 恰恰相反,只有想法设法维持她的生命, x才有阴谋得逞的可能。
如果薄荧自身的安危不能用于威胁, 那么x只剩下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用能够威胁她的人来做人质。
薄荧的心脏一紧,目光忽然聚焦在了坐在一旁看护她的程遐脸上。
“……有哪儿不舒服吗?”程遐注意到她的目光, 上身随即倾了过来, 关切地看着薄荧。
尽管知道程遐脸上掩不住的疲惫大概是由于连夜奔波的结果,薄荧还是忍不住往坏的方向想,不知不觉中, 她紧紧回握住了程遐的手。
“反正都在医院了,你也做个身体检查吧?”薄荧压住心里的不安,努力如常地笑道。
程遐愣了愣:“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担心你的身体……”薄荧斟酌地说:“你平时太忙了, 也没有好好休息……”
程遐凝聚起来的目光又重新柔和下来,他握着薄荧的手,轻声说:“我这个月刚体检过,医生说我的确有些毛病。”
“是什么?”薄荧马上紧张起来。
“作息不规律,应该多休息。”程遐似笑非笑地说。
薄荧凝目看他,试图寻找程遐说谎的蛛丝马迹,片刻后,从他脸上找不到可疑之处的薄荧终于把心放了下来:“……那就好。”她看着程遐,真诚地向他请求:“答应我,如果身体一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马上就来医院诊治,不要瞒着我,好吗?”
程遐眼里似有千言万语闪过,最后化为一个一闪即逝的微笑:“好。”
十几分钟后,从外地临时赶回上京的梁平终于来了,梁平一来,薄荧就开始赶人,她心疼程遐一身的疲惫,程遐却不放心留下她独自离开,在好几分钟的推拉赛后,薄荧搬出了程遐无法反驳的理由:
“如果你不好好休息,明天谁来照顾我?”
程遐哑口无言,顿了顿后,重新开口:“我知道了,今晚我回去休息。”
没等薄荧松一口气,他又接着说道:“我会叫人在这里加一张床,明天开始我会留在这里办公和休息。”不等薄荧开口说话,程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材颀长瘦削的男人倾下上身,动作轻柔地将她的头发抚到耳后。
“明天见。”他柔声说,眉眼温柔。
“……嗯。”薄荧迎着他带笑的目光,声音像是太阳底下晒过的棉花,又柔又软。
程遐走后,梁平在薄荧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薄荧和她的六条神龙?”梁平冷笑:“你可够能耐啊,现在网上都为你吵翻天了,你还多了个玛丽薄的称号。”
“随他们去吧。”程遐走后,薄荧的脸上又恢复了不以为意的漠然。
“其中傅沛令和程遐不是圈内人还好,林淮和李阳州的粉丝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有时守桐和薛洋安的粉丝吵翻了天,特别是薛洋安的粉丝我估摸着现在就有许多危险礼物正从全国各地寄往了公司地址。”梁平说着,顿了顿,语气一转,带上了微妙的一丝欣赏:“你找的那个蚊香男倒是有一点真本事,到目前为止,你的微博和个站还没有沦陷全靠他在幕后指挥荧粉反击。虽然只是一个拉锯的状态,但是能和薛洋安的邪教粉战斗到平局的,我们还是圈子里头一份。”
薄荧看了他一眼:“小心爱上他哦。”
“我爱上你也不可能爱上他!”梁平露出极其反感的神情,脱口而出。
两秒无声的对视后,薄荧向门口看了一眼。
梁平后悔莫及,却还要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看什么?”
“我怕有人偷听。”薄荧说:“不然明天新闻上我就凑齐七条神龙了……为什么会是神龙?”
“一个是逸博集团的合法继承人之一,一个是傅氏集团的实际掌门人,一个是冉冉升起的亚洲新天王,一个是叹为观止的国内首席流量,再加上一个获奖无数的实力派影帝和一个正在进军好莱坞的潜力无限的电影演员对别人来说,不管攀上哪一条都是神龙。”梁平说。
“我倒觉得……”薄荧不置可否地一笑:“指望攀附神龙,不如成为神龙。”
“说正事。”梁平神色一正:“valentino邀请你在明年的十月春夏时装周上压轴走秀。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如果你答应下来,你会是中国乃至世界范围内第一个为高奢品牌在四大时装周上客串的非专业模特。”
“你可以想象,这会引起多大的轰动吧?”梁平定定地看着薄荧:“这对你未来的事业发展,特别是打开国外的市场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我说过我想要休息一年。”薄荧说。
“你不明白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梁平皱眉。
“明年我不会再完成任何工作了,在观众对我抱以同情的时候,她们心里想看的都是憔悴的薄荧,而不是意气风发的薄荧。”薄荧不为所动。
“我承认你说的有一部分道理,但是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来看,你应该听从我的建议!粉丝都是可控的,因为曝光过度而产生的粉丝流失在这之后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弥补回来,但是为高奢压轴走秀的机会却仅此一次!”
“娱乐圈的利益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了。”薄荧对闻言露出怒色的梁平笑了笑:“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曾经的我竭力满足粉丝的幻想,以苛刻自己的代价来回报她们的支持,我以为她们的爱和她们承诺的一样,是‘永远不变’的……可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薄荧轻声说:“就像你说的一样,粉丝的爱和恨都是可以通过手段来操控的,在这样的爱上消耗心血,是曾经的我太过愚蠢。”
“还有什么比工作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做?”梁平一脸狐疑。
薄荧沉默片刻,忽然抬眼看向梁平,神色讥讽地笑了起来:
“你听过一句话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知道后一句是什么吗?”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梁平说。
“你觉得这个时候,是指的什么意思?”薄荧问。
梁平毫不犹豫地说:“缜密的计划、合适的时间、恰当的地点,三点缺一不可。”
“错了。”薄荧说。
“哪里错了?”梁平皱起眉。
薄荧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头望向了窗外在夜色中摇摇欲坠的枯黄树叶。
曾经的她不是纯粹的善人,也不是纯粹的恶人,她没有阵营,蜷缩在灰色的阴影里,做一个自私的善人,软弱的恶人,一个中途半端被双方唾弃的人。
现在她已经厌倦了等待希望,厌倦了等待恶报,厌倦了一次又一次地自欺欺人。
早在她成为灰色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和白色截然不同了。不是白色的灰色,和不是白色的黑色,两者之间没有本质区别,终究是殊途同归。
“完美无缺的时机只是懦弱者的借口”
薄荧顿了顿,从她宝石一般冷冽透亮的乌黑瞳孔里闪过一抹令人心惊的寒芒。
“当你对着敌人挥出武器的那一刻,就是报应来临的时候。”
穿着蓝色格纹睡衣、整个头顶如同鸡窝的的邬贵河一路死踩油门,以100千米每小时的速度杀到了李阳洲和林淮吃烧烤的路边摊,一话不说就抓起李阳洲摆在油腻腻的小方桌上的黑色头套,抡圆了膀子试图甩出一个世界纪录。
“你干啥!”喝得面色通红的李阳洲一开始还双目涣散,呆愣愣地看着他,直到看见邬贵河要扔他的头套了,李阳洲才像突然通电一样噌地一声站起来,死死抓住头套的另一边:“邬大哥!你干啥!”
“别叫俺大哥,俺不是你大哥,你才是俺大哥!”邬贵河怒声说:“算俺求求你,你好歹注意注意自己的形象,给你姆妈和俺少丢点脸,俺不介意你参与六龙夺荧,但是你至少让大家觉得你是一个正常龙行啵?”
“你瞧瞧!这是什么玩意儿?!”邬贵河用力抖着有三个洞的黑色头套,最后三个字语气他说得又重,尾音挑得又高,露骨的嫌弃几乎要化作实质从他皱成一团的脸上满溢出来,他大声说道:“俺看到新闻的时候,那个心哇,是拔凉拔凉的,你怎么好意思跟薄荧和林淮走在一起呢?你哪里来的自信心戴着这个”他再次剧烈抖动手中的头套,“和他们同框?!”
已经半醉的李阳洲扁着嘴,一脸委屈地抓着另外半截头套不放:“你、你不懂欣赏,这帽子好看,又方便,戴着它,俺才不会被认出来……”
“今后你戴着它才会被认出来!”邬贵河痛心疾首地说:“你知道你现在在网上的关联词是啥吗?俺一输入李阳洲三个字,搜索框的自动关联就会出来‘李阳洲抢银行’六个字”
“你是不把俺气死不开心啊!”邬贵河猛地松开手中头套,无事因惯性踉跄着大步后退的李阳洲,悲痛欲绝地猛捶自己的胸口。
林淮伸手扶了失去重心的李阳洲一把,笑着说:“过几天热度就会消的,邬哥不用太在意了。”
“小林啊,邬哥真的好羡慕你的经纪人,他一定特别省心,哪像李阳洲这狗崽子,翻过年就二十六的人了,还这么让人操心!”邬贵河一屁股坐到林淮对面,开始大倒苦水起来:“一看见那家羊肉汤馆的名字,俺就知道一定是这狗崽子的主意!他一个人悄悄去就算了,还带上你和薄荧那小妮子那能不被偷拍吗?!再说了”邬贵河矛头一转,抬手就是一巴掌:“依你的性格,你肯定没问别人吃不吃得惯羊肉!”
“谁说他们吃不惯了?林哥以前还和我约过羊肉串,至于薄荧,那家羊肉汤锅一开始还是她推荐我的呢!”李阳洲终于找到可以反驳的地方,猛地拔高声音,神色极其委屈的为自己辩解道。
“胡说八道吧你!还薄荧推荐你的呢!”邬贵河一脸不信:“就你最喜欢吃这些东西!”
“你才胡说八道!就是因为知道我喜欢吃羊肉,薄荧才推荐我的那家店!我们还约好要是好吃就一起来吃呢!”李阳洲竹筒倒豆子一般,飞快地说道,他还想说点什么来证明他的诚信可信,就被一旁的林淮给捂住了嘴。
“你小声点,否则明天又要上新闻了。”林淮苦笑着说。
而李阳洲解释的对象邬贵河根本没听他说了什么,在李阳洲想法辩解的时候,他已经自说自话地连喝了两大满杯的啤酒。
“狗崽子大了,俺是管不了了……”邬贵河摇着头说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林淮劝解的话还未从喉咙里说出,邬贵河就十分自然地拿起旁边一瓶已经开了的啤酒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林淮从北东人豪爽的饮酒风格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后,顿了顿,刚要试着再次开口,邬贵河就一拍桌子,中气十足地朝棚子外烤烧烤的老板喊道:“老板!这里再来五件啤酒!”
“小林,你刚刚想说啥?”邬贵河转过头,和蔼可亲地看着林淮。
“……没什么。”林淮吞下了没出口的安慰。
林淮觉得,他应该安慰安慰他自己。
“死者的dna和提供的检测样本一致,确认死者即为八年前失踪的北树镇天使福利院志愿者陈厚。”
李魏昂看着手中的检测报告,彻骨的寒冷从外到内一点一滴地侵蚀进他的血液。
北树镇所属的东青省法医学鉴定中心的值班法医见他一动不动,好奇地看着他:“市公安找了那么久的人,没想到最后居然被你们上京公安找到了。你们怎么做到的?”
“这个死因……”李魏昂扬了扬手里的检测报告,哑声问:“你们确定吗?”
“尸体有将近一半的骨头都被不同程度的腐蚀了,用眼睛也能确定。”法医好笑地说:“死者死于局部注射高浓度百草枯,在休克或死亡后,凶手再将死者沉入水中毁尸灭迹。考虑到要让一个成年男人接受剧毒\药剂的注射难度,在案发当时死者应该不具备反抗能力”法医顿了顿,忽然又笑道:“当然了,从注射部位来看,也不排除死者自己注射药剂再投水的可能性,破案你们比我专业,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法医又说了什么,似乎是他闲暇时爱看的刑侦推理剧,但是李魏昂已经无暇去关注了。
他让法医立即通知东青省公安局前来接手案件,又复印了一份检测报告,在对方蠢蠢欲动开口想要打听更多案件细节之前,李魏昂就快步离开了鉴定中心。
东青省公安局在半个小时后就给李魏昂打来了电话,这时候李魏昂已经坐在了回上京市的长途客车上。
“……尸体是在距福利院不到一千米的一个坍塌水井里发现的,发现尸体后我马上通知了当地警方,具体的情况你可以询问当时出警的警员……不是我越俎代庖,在确定这名死者和我调查的案件无关之前,我都是在做我的本职工作。”
寥寥几语回答了敏感的东青省公安方面的质疑后,李魏昂不待对方回复就挂断了电话,他的心里一团乱麻,实在没有心力去安抚他人的玻璃心。
车窗上映出他神色低沉阴郁的模样,李魏昂紧闭着唇,耳中回响起肖晟曾对他发出的质问:
“你会选择成为一名警察,难道不是因为想要让罪有应得者接受惩罚的正义感吗?”
让他成为一名警察的初衷,真的是因为正义感吗?
李魏昂看着玻璃车窗上正在用目光拷问他的青年,目光越来越深。
252、第 252 章
时守桐的粉丝对守荧恋的破碎大多还是抱着惋惜的态度,因为时守桐的粉丝里除了占大多数的作品粉以外, 还有一部分由cp粉转换过来的大量个人粉, 但除此之外,时守桐的极端女友粉也不在少数, 她们在“守荧恋有望复合”、“新锐天王不忘旧情,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新闻刺激下, 一窝蜂地跑到薄荧的后援会和个人微博下同薛洋安的粉丝组成临时反薄联盟,对薄荧展开大肆的攻击, 其中就包括了薄荧在和时守桐分手前和程遐共同出现在地震受灾现场, 以及挽着程遐的手一同走红毯的照片,污蔑薄荧是一个水性杨花、贪慕虚荣的女人,薄荧和时守桐的分手, 也是因为她的不忠导致。
时守桐这些极端的粉丝在打了鸡血一般四处传播薄荧的“不忠论”时,完全没有想过时守桐会不会感谢地收下这一顶横空飞来的绿帽, 在二十分钟后, 她们心心念念的正主做出了回应,那个已经断更许久的微博前所未有地发布了一条超过十个字的文字微博:
“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伸张正义, 因为我没有冤屈要伸, 我希望某些自谥我粉丝的人能够好自为之,不要将幻想和现实混淆,我是歌手, 不是偶像,没有义务来满足你们自以为是的妄想。”
时守桐的微博一发,在天亮后引发轩然大波, 虽然许多人觉得他说得对,但也有不在少数的人认为他对支持他的粉丝太过冷血、感到心有戚戚。而那些热衷抹黑薄荧的女友粉们,大部分抹着眼泪以遇到渣男但我还是好爱他的心情删去了曾经的攻击性留言和转发,还有一小部分,因此恼羞成怒脱粉,成为活跃的黑粉之一。
更多的路人则是在思考,时守桐话里的“没有冤屈可伸”是个什么意思。
在各式各样的猜测飞扬了两天后,薄荧和时守桐的流言才渐渐沉淀下来,娱乐圈里永远不缺新鲜的八卦,各大社交媒体上的八卦热点今天还是美国总统将四国总统合影剪切为三国总统合影发上推特,明天就成了董行瑶在片场和投资商之一、逸博影业的总经理秦焱拉拉扯扯,掌掴同剧女二号。
在人们都快淡忘那个因杀人嫌疑而被刑拘的货车司机时,在知乎一个名为“怎么看薄荧的车祸视频?是意外还是谋杀?”问题下的匿名回答悄悄走红于网络,匿名者声称“看你们讨论得挺热烈,内部人员来插个嘴,张超是蓄意谋杀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没有任何疑问,但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错,现在上京市公安局正闹得人仰马翻,因为张超就在半小时前突然全盘翻供!他否认了自己之前的所有证词,并指控一个背景大到连你们叫大大的那个人都不敢轻易发难的人为雇他杀人的雇主!我有种预感,大戏即将开始。”
半小时不到,这条回答就从知乎上神秘地消失了,网络上相关的讨论也遭到了大规模的删帖删号,虽然源头不在,讨论也遭到了打压,但网络背后某个势力暴力删帖、黑号的行为反而刺激了人们的逆反心理,侧面加强了匿名楼主的发言可信度,使私下里讨论和传播截图的人数反而爆发式地增加了。
在网上议论纷纷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的?k家又迎来了一位重量级的客人。
和神情低沉的郭恪不同,?k安秋虽然面露疲色,但眼底却藏着一抹喜色,一个平常在家养尊处优如同老佛爷,连伸长手臂从餐桌上拿胡椒瓶都要郭恪代劳的人,今天偏偏积极地主持大局,不仅对客人们殷勤地嘘寒问暖,甚至在门铃声再次响起的第一时间,就赶在郭恪起身之前快步走了过去。
隔着一堵玄关的墙壁,郭恪就听见了?k安秋难掩欣喜的声音:“郑老,您怎么大驾光临了?快请进!快请进!”
郭恪走进玄关,看见的就是满脸笑容的?k安秋热情邀请一老人一女人再加一青年进屋的画面,老人是曾经的中\央\军\事\委\员\会副主席郑长龄,曾在当年的抗日战争中领导过多个重要战役,女人则是老人的将门虎女,如今的中\央\军\委\政\治\工\作\部\主任郑晴,剩下那名精瘦结实的青年,则是跟着郑老姓郑,目前正在上京军区历练的独孙郑风,从前总是穿着宽大的嘻哈服饰,吊儿郎当地到处惹祸、沉迷网络游戏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成了身姿笔挺、正气凛然的青年。
郭恪看着奴颜媚骨的?k安秋,嘴角讽刺地提了提,他做不出?k安秋那样露骨的讨好,他也不屑做,在政坛摸爬滚打、被?k鲲泽耳提面命这么多年的他,早就知道在这个特殊的行业里,比起放低身段的讨好,更多人看重的是百折不屈的傲骨,因为这在很多时候意味着忠诚,而?k安秋从商久了,把商人那套奸猾学了个十成,已经忘记一个政客最基本的素养,注定会被这个圈子里的人排斥。
?k家已经没落了,他无比清楚这一点,他应该为?k安秋再无余力来制衡他而开心,但是想起楼上卧病在床、如同亲生父亲一般抚养教育他长大的老师,郭恪又替他感到一阵浓浓的悲哀。
被女儿和孙子搀扶着的郑长龄看见郭恪后,立马无视了笑容满面的?k安秋,对郭恪大声说道:“你老师在哪儿?快带我去见他!”
被无视了的?k安秋脸色肉眼可见地扭曲了一瞬,也仅仅是一瞬,随后,他的脸上就挂起了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郑老,我父亲还在楼上接受医生检查呢,我带您到客厅去,最多十分钟,我父亲就结束检查了,他要是知道您来看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k安秋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点燃了郑长龄的怒火:
“高兴?再高兴能高兴到哪儿去!”他对?k安秋怒目而视,气势汹汹,就差没把手指头给戳到?k安秋鼻子上:“别人不知道你父亲怎么中风的,难道我还不知道吗?!要是没有你,我大哥能落到今天这田地吗?!”
“郑老”?k安秋现在连假笑都挂不住了:“客厅里还有别人呢这些事,我们私底下再来说吧。”
虽说郭恪看不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k安秋,但他和?k家如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就算心里很乐意见到这样的场面,他也不能真的放任郑长龄将从前的那些旧事大张旗鼓地闹腾出来。
“郑老,您亲自来找老师,是有什么急事吗?”郭恪问道。
“还不是怕你老师压不住这个报应儿子,我拄着拐杖也要来给他压阵!”郑长龄怒声说。
“郑老!您这次真的冤枉我了,这次真不是我的错!您问问郭恪”?k安秋猛地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郭恪:“你说说,我最近是不是很安分?!”
“郑老,最近一年安秋的确很刻苦努力,常常把工作带回家加班,您也看到了,”郭恪笑道:“亚投最近的成绩很是喜人,其中安秋的数个决策功不可没。”
因为?k安秋的关系,郑长龄的确有关注亚投的经营状况,他想起最近的确时常听到关于?k安秋的赞誉,脸上表情稍霁:“真不是你做的?!”他怒声质问?k安秋,只是语气已经没有先前那么严厉了。
“真不是!我对天发誓不是!郑老,您就信我一次吧,我拿我?k安秋的性命发誓,我绝对没有指示或者暗示任何人,对薄荧动手您想想,我干嘛要杀一个小明星啊,我闲得慌么? ”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闲得慌。”郑长龄刚刚放晴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那个小明星不是一直有传言说她的父母是近亲吗,那该不会就是”
?k安秋的脸上露出慌乱,郭恪再怎么大度,此时也脸色转阴,郑长龄的女儿比郑长龄更懂人情世故,此时拉了拉父亲的袖子,笑着提醒道:“爸,我们还要在玄关这里站多久?说不定?k老都结束检查了”
郑长龄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言论的不妥,不大好意思去看郭恪的表情,顺着女儿递出的梯子就势下了:“行,我们进去吧。”他走了一步,又神情严肃地看向?k安秋。
?k安秋脸上松了一口气的神情还没来得及掩去就被郑长龄尽收眼底,老人浑浊的眼睛在那一刻发出肃杀凌厉的目光,仿佛一把鲜血浸染过的刀子,杀气腾腾地贴在?k安秋的身上。
“这件事如果不是你做的,我看在你父亲的面上自然不会对你放任不管,但如果这件事和你脱不了关系”郑长龄神情狠厉:“我也会代你父亲管教你。”
几人走进客厅的时候,家庭医生正好从二楼?k鲲泽的房间里走出,宣告诊治结束。包括郑长龄在内的数个政界大佬被?k安秋和郭恪领上二楼,郑晴和郑风还没有参与这次会面的资格,自觉地留在了楼下。
等所有人都走进了?k鲲泽的房间后,郑风才敢悄悄问身旁的母亲:“爷爷刚刚和?k安秋说的是什么事啊?我怎么云里雾里的,你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吗?”
“大家族里的龌蹉事。”郑晴笑了笑,以一句十分笼统敷衍的话回答了郑风的问题。
郑风还想说什么,玄关处忽然传来关门的声音,女人的谈话声和高跟鞋落地的声音一同响起。郑风和郑晴自动停止了谈话,一个望向玄关尽头,一个则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
几分钟后,郭恪的妻子?k庭春同?k安秋的妻子田雪,以及郭恪和?k庭春的女儿?k昭,三人前前后后地走了进来。
“庭春、田雪、小昭,不好意思来打扰你们了。”郑晴站了起来,主动笑着打招呼。郑风稍微落后一秒站起,对三个女人礼貌地微笑。
“我们之间的关系还用得着说打扰么?快坐呀”?k庭春一脸惊喜地迎了上来,让两人重新坐下,在她身后留着短发,其貌不扬的田雪正任劳任怨地把手中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拿给阿姨,不忘小声地叮嘱阿姨如何分门别类,?k昭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穿过田雪,径直走到母亲身边坐了下来。
“这是小风吧?小伙子都长这么大了?真精神、真帅!”?k庭春笑眯眯地看着郑风,满面真诚地赞叹道。
“哪有……”郑风有些不好意思:“阿姨您才是,这么多年一点变化都没有。”
郑风鲜少夸人,当他说人好话的时候,只意味着事实就是如此。岁月对?k庭春格外温柔,已经四十四岁的她只有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才会露出少许微小的、为她额外增添一抹风韵的细纹,她的双眼清澈,脸颊饱满,在成熟女人特有的魅惑之外,眼神里还保有少女的天真。
郑风也不知道是那位他只从教科书里见过的开国上将运气太好还是基因太优秀,?k鲲泽的一儿一女都是出类拔萃仅限于外貌,内里的芯子,一个是蛇蝎心肠,一个是绣花枕头,没有一个继承到?k鲲泽的雄才大略和渊?s岳立,要不是出身寒门,等同于入赘?k家的郭恪在其中支撑,?k家根本维持不了如今的风光。
“郑哥哥,听说你现在每天被逼着拉练,我怎么见你反而胖了呢?”?k昭神色天真地打量着郑风。
“嘿,你可看好了这叫壮,不叫胖!”郑风一听,立马耀武扬威地抬起手臂,拱出结实的肱二头肌给?k昭看。
?k昭因为家庭环境的关系,已经对或健壮或精瘦的军官和士兵见多不怪,即使郑风拱出的肱二头肌看点不少,?k昭更感兴趣地依旧是郑风的私人感情:“郑哥哥,你和林姐姐准备什么时候举行订婚宴啊?”
“婚什么婚,男人要先立业再成家,订婚也不行!一看你就不懂!”提到结婚,已经有了成熟大人模样的郑风忽然又变回了曾经的那个脱线少年,立即炸毛道。
“咦,不是先成家再立业吗?”?k昭愣了愣。
“你记错了!”郑风斩钉截铁地说道,话音未落就被一旁的郑晴给拍了下脑袋:“你别逗小昭妹妹了。”郑晴笑着看向?k昭:“按我父亲的想法,自然是越快越好,他等不及了。”
“他等不及就让他结去,关我什么”
郑风话没说完,被郑晴露出严厉之色的视线一瞥,识相地吞下了后面的话。
“晴姐,你也是为我哥哥的事而来吗?”?k庭春抓住机会,问出了在喉口徘徊多时的问题。
“我是陪我父亲来的,别的我也不太清楚。”郑晴不置可否地笑道。
“一会你一定要帮我劝劝你父亲呀,我哥哥真的没有对薄……”
“小风,你叫妹妹陪你去院子里走走吧,你不是一直想看看这里的院子是怎么修建的吗?”郑晴打断?k庭春的话,忽然说道。
郑风刚想说他什么时候对?k家的院子感兴趣了,后来反应过来,从善如流地起身对依然一脸茫然的?k昭招了招手:“走,哥哥带你到外面玩去。”
“外面有什么好玩的?”?k昭虽然不太乐意,身体却还是顺从地和郑风走了。
?k昭离开后,郑晴略微责备地看了?k庭春一眼:“不管怎么说,你在孩子面前说话还是注意一些吧。”
“对不起,晴姐,我太急了。”?k庭春尴尬地笑了笑,接着,她小心地看了眼身后,确认田雪不在客厅后,才压低了声音,转头对郑晴说道:“这么多年了,安秋要动手早就动手了,用得着等到现在吗?再怎么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