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嗯。”顾冬轻声说,“阿远,我不会有事。”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那样的重生机会没有第二次了。
“乖。”夏志远低声嘱咐了几句后挂了。
距离夏志远那通电话不过五天,顾冬从超市出来就被一个陌生男人撞到,那人穿着黑大衣,刘海碎乱,隐约透出一双细长的眼睛,那一刻顾冬就知道对方是他要等的那个人。
俩人没有任何交流,擦肩而过。
平安夜那天很多学生哀嚎,浑浑噩噩的的进考场参加四级考试。
从考场出来,顾冬就去后门找早就等在那里的盛晨光,把给顾成和顾延买的东西递给他,让他帮忙带回去。
盛晨光勾着顾冬的脖子不死心的问,“你真不跟我一起吗?”
“过年前不回去了。”顾冬拍开他的爪子,“一路顺风。”
后面站着几个高个男生,他们在起哄,说盛晨光婆婆妈妈,盛晨光骂骂咧咧的回了句粗口,拿着旅行包,使劲在顾冬脑袋上揉了揉才离开。
张弋阳跟自己的小女友吃烧烤去了,楚纪然也勾.搭了外语系妹子去艺术楼看晚会,顾冬一人守在宿舍,很凄惨。
晚上顾冬无聊的看起电视剧,婆婆媳妇大战,看的还挺认真,手机响的时候他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小饼干,“嗯,我也想你,没有出去,我在看电视,爸身体怎么样?”
久久没有回应,顾冬挑起唇角轻笑,“喂?还在吗?顾延小朋友?”
隔着手机,另一头传来声音,一字一顿,“哥,我喜欢你。”
顾冬一愣,“什……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要过一辈子的喜欢。”那边的声音顿了顿,有些喘,“就我们两个人。”
顾冬干了件怂事,他啪的挂了电话。
听错了?好像没听错。顾冬像个傻逼一样拍拍脸,掀起被子把头闷住,躲在被窝里皱眉沉思,脸慢慢烫热。
会不会是在排演什么小品?又或者恶作剧?顾冬自我安慰又自我否定,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延怎么会是弯的,这不合推算。
以顾延的处事作风,跟冲动不搭边,都会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确认了后果才会去做。
这么说,真的不是玩笑……
顾冬渐渐冷静下来,他的记忆飘远,试图从俩人的相处中找出蛛丝马迹,结果越回忆越觉得顾延同学挺好的。
说起来他们并没有血缘的羁绊,不算违背伦.理,顾冬嘴角抽搐,不对劲,为什么一点抗拒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脑子里全是那句我喜欢你的顾冬思绪被打断,他下床去开门,结果在看到门口风尘仆仆的人时傻眼了,他伸手摸了摸,热乎乎的,又捏捏,最后猛地顿住。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顾延握住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指尖,“因为你蠢,我怕你不懂什么叫喜欢,所以亲自来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qaq看到窝最亲爱的深爱的伙伴们都要打窝,窝忧郁地扶墙揍了……揍了……
、第42章
电视里已经开始播放起了节奏轻快的片尾曲,宿舍里兄弟俩面对面站着,大眼看小眼。
顾冬悄悄收紧了垂着的右手,前一刻被亲过的手指动了动,他望着面前换了新发型,头发理的干净利落的少年,唇边弯起浅笑,“高三圣诞节也放假?”
余光一扫,顾延垂下眼帘,声音带着惯有的冷淡,轻描淡写,“我请的病假。”
“……”顾冬下意识想伸手去碰顾延的额头,结果想起了不久前那些话就突然止住了,他用眼神仔细观察着,“你生病了?”
顾延煞有其事的点头,薄唇微勾,目光直直的锁住顾冬,“嗯,病的很严重。”
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顾冬先偏开视线,抓抓头发,摆出镇定的样子打了个哈欠,“洗洗睡吧,不早了。”
顾延纹丝不动,视线不离开顾冬半分,“我刚才在对你表白,你还没有回答我。”
停滞的空气里仿佛有什么被摩擦,窜出来的火苗骤然四散开,融进鼻息里,一时间静的让人有些尴尬。
顾延径自走近,把背包扔顾冬的床上,站在他面前,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看他身上维持的冷静一点点瓦解,整个人都变的拘谨起来。
顾冬喝了一大口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看起来很平静,“我是你哥。”
把外套拉链拉开脱掉扔床上,顾延撸起毛衣袖子,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嗯。”
唇动了动,顾冬看起来还是很平静,“我们都是男的。”
“是。”顾延拿起顾冬喝过的水杯沿着他留下的痕迹喝了口水,见顾冬沉默了,他做出一副“继续我很认真的在听”的姿态。
“男人是不能喜欢男人的。”顾冬按住跳动的额角,靠尚存的理智在做科普工作,语气严厉了些,“性别不同才能恋爱,过一辈子。”
好像已经料到他会这么说,顾延挑眉,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有着别的意味不明的情绪,“是吗?”
嘴唇不易察觉的微抿,顾冬心里突然有点心虚了,作为一个已经当了两辈子纯基·佬的人,他真的没什么底气。
“你现在还小,可能理解错了,你所谓的喜欢跟那种喜欢是两回事。”
顾延不答反问,脸都冷了,“那种喜欢是哪种喜欢?”
这时,电视里正好是男女主人公拥抱在一起亲吻的镜头,画面定格了几秒,顾冬轻咳一声,眼神示意了一下。
“如果是这样,那我可以告诉你,我想抚·摸你,亲吻你,拥抱你。”顾延抬眼直视着他,深沉火热,“每天都想。”
顾冬脸上出现了非常清晰的表情变化,显然是被顾延的那段毫不遮掩,甚至有些露·骨的话给惊到了,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应付不了这种过于热情直白的场面,无措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蠢。
顾延凝视着眼前的人,目光炙热专注,“哥,我很清楚,我不喜欢男人,我的.性.取向没有问题。”
堵在喉咙的那些话不上不下,顾冬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对方又说,“但是我喜欢你,跟性别无关。”
听起来始终都很冷静淡定,实际上顾延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手心里全是汗,他没有外表呈现的那么从容,其实他紧张的不成样子。
这些话早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偷偷准备,一个字一个字的咀嚼碎了,来的路上也默念了很多遍,理出了多种对方会出现的表情,震惊,厌恶,恶心,躲避,愤怒,更糟糕的可能是关系恶化,从此相见陌生,所以他害怕。
但顾延接到张弋阳的短信说有个男人经常出现在宿舍,来找顾冬,他连续几天都看不进书,那时候就知道等不到过年了。
他来这里就代表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不管得到的答案是什么,他都不放手。
顾延蹲下来,仰头看着顾冬,“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脑子乱成一团的顾冬摇了摇头,赵毅教会他什么叫喜欢,也让他明白什么叫背叛,伤的太重,他已经对那些“喜欢”“一辈子”有了阴影。
可能今天这件事的主角是顾延,他在意认可的人,所以并没有出现多少反感和排斥,更多的是意外。
他并没有告诉顾延那张亲子鉴定的事,也就是说顾延把他当亲哥,能说出那些话,得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
见不得光的禁·忌,伦·理道·德的压力和谴责,舆论的嘲笑,家人的责骂,这些都是无法想像的可怕,能轻易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顾冬深深的叹息,心情复杂难辩,浑浊的连他自己都看不清。
这个答案虽然不错,还是让顾延同学心口梗了一下,他其实更希望对方的回答是“有,我喜欢的人就在眼前”这种,能让他发疯的。
现实和理想终究是有差别的,顾延心里遗憾了一会,继续耐心的诱·导,“喜欢吃我做的饭菜吗?红烧肉,狮子头,糖醋排骨,土豆鸡蛋饼,梅菜扣肉……”
随着耳边的那些名字,顾冬眼前已经出现了一盘盘菜,他无意识的舔了舔唇,点点头。
顾延趁他思绪松懈的时候直奔主题,“我给你做一辈子的菜。”
“好。”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下一刻顾冬嘴角抽搐,他猛地惊醒自己一直在被顾延牵着鼻子走。
冬天温度低,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顾冬摸了一圈杯子又收回手,似是想起了什么,“我记得去年你对外说过有喜欢的人。”
那时候校花林琳对顾延告白,他还是听班里的人聊起来的,顾冬呼出一口气,总算找回了立场。
谁知顾延用一种看蠢货的眼神看他。
“你让我静静。”顾冬起身打开门走出去,上天台吹了会冷风,天寒地冻的,实在太冷了,他又默默的回来了。
顾延把鞋子脱了,熟练的从床底下拿出他上次落下的拖鞋穿上,从背包里翻出一张卡片递过去,“熊先生给你的。”
卡片上干干净净的,右下角是一张素描,铅笔勾勒出的摸样是个眉目清秀的少年,中间有两行字,端正漂亮,赏心悦目,看一眼就能记住。
我很想你,圣诞快乐。
——熊先生。
捏着卡片的手不自觉紧了紧,顾冬突然狐疑的瞅着顾延,平时都冷着脸,爱搭不理的,说几句就面无表情的装酷,要不就冷言冷语的讽刺点什么,今天真不像是这人的作风,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教的?
顾冬望着阳台半开的窗户,飘进来的小雪花洋洋洒洒,他觉得自己的坚决用在别人那里都可以,唯独在身边这人身上是行不通的,可能在那次的小巷子里,对方拿着一根钢管冲上来的那一刻开始。
但是,要接受一份感情比接受一个弟弟要难太多了……还在这个多事的节骨眼上。
顾冬太阳穴有点疼,“家里下雪了吗?”
余光捕捉到他脸上的纠结,顾延心里一沉,克制住自己不去逼迫对方,他淡淡的说,“下了快有一星期了。”
顾冬垂了垂眼,“爸身体怎么样?”
“不错。”顾延眼尾微挑。
一番七拐八拐以后,顾冬指着卡片上的那张素描问,“你什么时候会画画的?”
顾延挑唇,“我想学,没有什么不会的。”
还是印象里欠揍的那种狂妄,顾冬把卡片放进抽屉里,又沉默了,两人对视着,似乎有一股异样的情绪悄无声息的酝酿开。
电视里传来婉转动听的情歌,浓郁的氛围简直美好,却在这时偏偏出现了意外。
门外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顾延脸色一冷,他打开门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的男生,冷声问,“有事?”
认出是顾冬的弟弟,自然也知道性子冷漠,男生咽了口唾沫,脸上的笑容扩大,对顾延笑笑,他冲里面喊,“顾冬,我来借两个水瓶。”
学校宿舍没有安置热水瓶,冬天洗澡比较费事,有的学生懒得去澡堂就在宿舍烧水冲洗,顾冬把阳台摆放的水瓶里面拿了两个给对方。
宿舍再次安静下来,顾延把门反锁了,从裤子口袋摸出手机快速发了一个短信出去。
隔壁科技学院后街的一家烧烤店里面,正在陪小女友吃喝聊天,满嘴扯东拉西的张弋阳看了眼手机,咂咂嘴,回复了之后就嘿嘿笑了起来,顺便给楚纪然发了个短信。
顾冬不知道这一出,他抬头看电视,心不在焉的按着手里的遥控器不停换台。
“我只能待一天。”顾延皱眉,高三课业太紧,他请假来这里的代价是跟班主任打过包票要考出一个分数。
顾冬没回头,抿了抿唇,“回去的车票提前买了吗?节日车站人多,你不该这时候……”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吻你。”顾延冷声说了句让自己都觉得无理取闹的话,好在他不动声色的把那份尴尬遮掩了。
顾冬满脸黑线,额头青筋隐约跳了一下,他没有那股冲动来一句挑衅。
将近一个小时以后,顾冬迷迷糊糊的坐在椅子上,总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砸昏了头,不然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答应对方的……
不是决定拒绝的吗?是不是哪个环节被他忽略了?顾冬把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来,用手盖住额头,很深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