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万世安学道

万有财的二儿子万世安，忽然间热衷怪道，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

也不知从啥时候开始，万世安竟然对阴阳八卦，奇门遁甲，预测吉凶这些异能怪术感兴趣。他白天干活时嘴里不停地念念叨叨，好像犯开了神经，一有空闲，便翻开那些发黄的草纸书不停研究，晚上也不睡觉，一个人跑到场心中间，或跪拜烧表，或大步疾走，或双手轮舞。他大万有财禁端不下，妇人改花说也不听，自顾自地钻进那个神秘的天地里。

万世安是和改花成亲以后，才对这些怪异东西感兴趣的。他大一巴掌把他扇进改花的窑里，他和改花第一次有那种事情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天光开了，所有奇异的想法，进入了他的脑子。后来他就着意关注开了这些东西。每每哪家死了人，他就乐意去代劳。因为在事上，他就能跟在六响铃的身后，看他如何念经，怎样做法事。不管是召亡放食，还是打醮诵经，他都热心地为六响铃掌灯，翻书，递水，拿铃，渐渐地，六响铃也觉得他有灵性，就收他为徒，多多少少传给他一些阴阳风水之术，可他需要的不仅仅是这些，六响铃把他的看家本领拿出来示他，他竟然也不满足。看他求学心切，兴趣不全在阴阳风水术上，六响铃就介绍他认识了姚家山的姚瞎子。那姚瞎子早年是个落弟秀才出身，喜好研究易经八卦之类，只因用功太深，以至弄瞎了眼睛。姚瞎子在北山一带很有些名气。当地百姓有啥难以破解的事情，都来向他求问。如家道不兴，婚姻遇难，财运不昌，或者得了病，丢了羊，走失人，等等，都来请他指点迷津。他就问了来人的生辰八字，摆开摊子，让人丢上一卦，他边听边念念有词，再在指头上掐掐算算，就给来人谈说一通。别看他这随便的谈说，总能给来人吃下一颗定心丸。照他的指点去做，十有八九，还真能见效。

万世安当下来到姚瞎子跟前，诚心拜师，虚心请教。姚瞎子就把他所学之术给他灌输一通。又拿出一摞发黄的草纸书说，这些书，对我这瞎子来说，已经没用了，你拿上好好去读。读懂了，是你的造化，读不懂，也是你没有缘分。

万世安就拿回了那些书，开始读。他识字的根基，都是在学堂跟着陈凤学的。尽管没学多少，但大多数的字倒还认得。慢慢地，他就把那些书读了进去。边读边想边试验，倒也有了些长进。这些书，有易经八卦的，梅花玉掌的，符法咒语的，预知未来的。特别是预测推算，复杂而艰深，看似简单，却奥秘无穷，极难掌握。学不懂，弄不通的地方，他就记下来，下次去师傅那里，再请他逐一解释。

让万世安没有想到的，是那些预知世事的书，讲得更为难懂。这些书里，有乾坤万年歌，推背图，藏头诗，烧饼歌等等。最让他着迷的，是一本叫透天玄机的书，书中有一段是这样说的。

东方星象映天弓，遍地天泽起妖风。天下人民死如阜，白气冲破天狗凶。白虎天子不非凡，煞星下界三十年。八牛曳粮无气力，饿死人民有万千。口中口，莫良斗，一万子孙遍地走。日月垂落李树头，十八孩儿坐幽州。开门一马入金殿，拍手哈哈三春秋。

万世安就这一段问姚瞎子，讲的是啥意思，姚瞎子说，这一段讲的是明亡的事。万世安问清亡咋讲，姚瞎子就说，你自己去找。有一段是专说这事的。

诸神群煞起干戈，猴去鸡来如台索。中下甲子看看到，天开一口任蹉跎。人人争赶幽州地，所生一二土木哥。黄鼠炬天乱，口上口，天上天，一时干戈起，人民死万千。乾坤有人在火里，二人五代水清时。

万世安问起书里对当今和后来的事，是咋预测的，姚瞎子就说了一段。

戊戌初地风已酉，煞星猛虎下秦州。六僧分卦动，但看月中圆。扁里扁，圆里圆，两个鹦鹉一处眠。去了口上口，还有天上天。天师同人才出现。天地戊申八方难，人人遭此劫，个个染黄泉。欲免刀兵厄，去向海底眠。动动海底虎，腾云上九天。人能解此语，便做大罗仙。

万世安说，这书中多次说到口上口，天上天，指的是啥呢。姚瞎子说，口上口，水中瞅，天上天，在西边。只意会，不言传，一说破，有麻烦。这透天玄机，是华山高僧铁冠僧人玄真与刘伯温对话的记录，识三元气数，尽天地气运，治乱兴亡，颇为神验。其中的预言，隐晦难懂。有些地方，还不可明言，正所谓天机不可泄漏。你自己想去吧。想到了，那就是。

万世安想了半天，说，口上口，是个吕字，天上天，就没有这个字。这说不通呵。姚瞎子笑了笑说，你就不能换个法子，重复一下，颠倒一下想吗。你听，我再说。

有个口上口，天上天，代代儿孙乱江山。到了虎头岁，无有丰收年。大旱三年，大涝三年，三年黎民遭涂炭。府县贪官到处有，诸煞各据一方，杀得血流漂杵，白骨如山，真主出现，人人归顺泾渭两岸。

万世安问这是啥意思，姚瞎子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