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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散去时少年已经变成了奇怪的半人半兽生物,脑袋上两只毛绒绒抖动的耳朵,屁股后面翘起一根蓬松的尾巴,摆动着,嗷嗷叫了两声。
苏墨呆住,却见侍魂表情茫然乖巧,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奇怪。书上有记载侍魂可以任意变换形态,倒也不是稀奇的事,只是苏墨好奇他怎么突然想变成这幅样子。
「他们这样时,你笑了。」少年回答了苏墨的疑惑,尾巴晃动着,声音清亮。「我想让你笑。」少年紧接着说道,银灰色的眼眸里有温柔的光芒。
苏墨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却又止不住地微笑起来,「谢谢你……忘了问你,你有名字吗?」少年歪歪脑袋,「名字?」苏墨耐心地解释,「就是用来称呼你的,比如,我叫苏墨,我的路加兽叫露可,刚才毁掉一棵树的小龙叫千泽。」
少年眼眸中闪过奇异的光芒,「有的,我的代号是,梦魇。」苏墨怔住,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呢喃着,「梦魇……怎么会恰好是梦魇……」眼底凝聚起深深的疑惑,苏墨无法不怀疑这孩子和梦魇有着极其深的联系。
「你换个名字好吗?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为你取一个。」苏墨迟疑着问出口。将他唤作梦魇会让她觉得格外不自在,毕竟那人是奥拉大陆第一号神秘人物,更有可能是潜在的最强劲的敌人。
少年懵懂地点了点头,缓缓笑开,「嗯,主人大人为我取名!」苏墨深深地看着少年灿烂的笑颜,突然觉得千百年前她也曾经如此这般凝视着一个人,一个她注定辗转千年也要追寻的人。
灿烂如七月的朝阳,明媚耀眼,又如同流动的一团火焰,烧尽她曾经沉寂的岁月。
「流……火。」苏墨无意识地念出这两个音,心里有什么被牵扯着,紧紧揪着她的心脏,疼痛难忍。
少年一瞬间睁大了双眼,苏墨并未注意到他本来澄澈的眼眸突然流露出不该有的,成人才会有的沧桑和深沉的喜悦。
「流火,你以后便叫流火。」苏墨微笑着重复,迎上少年欣喜的脸,「是的,感谢您为我取名。从此以后,我是大人您的侍魂,流火。」
一直都是,不管千年,万年,都是你一个人的,流火。
第一百章你逝去的容颜
苏墨在一颗枝繁叶茂的古树下找到了花散里。他在晌午温暖的阳光下睡着了,从树叶间漏下的细碎光芒照亮了男子倾城的容颜。依然是一身大红的衣裳,如同火焰般妖娆地在地面上铺散开来。一头丝缎般的紫发倾泻而下,被微风轻轻拂起。
苏墨站在几米远的地方静静凝视,有莫名的悲伤袭上心头。她无法感受到他身上曾经强大到让人胆寒的魂力波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苍凉的气息。他的面色苍白,在阳光下接近半透明,彷佛随时都会消散在空气中。
胸腔猛地一痛,有什么被撕扯开,记忆便顺着那细小的缝隙缓慢地流淌而出。脑海里闪过零碎的片段和声音,女子清亮温柔的嗓音轻轻在耳畔响起,将她卷入过往的浪潮中。楼*兰
像老式的影片,画面模糊昏暗,只隐约辨出一个女子的轮廓和她怀中安然入睡的孩童。柔软的紫发蹭过女子的脖颈,他小小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在睡梦中弯起嘴角。画面一闪而过,随即而来的是如同飞速切换的幻灯片,一幕幕浮光掠影。
他为她在花谷里种植各色花朵,弄得脏兮兮的,却在她蹲□用袖子替他擦拭满脸泥污的时候,蓦地绽放出比世间所有花朵开放时都绚烂的笑容;他守着她审阅数不完的羊皮卷,在对面的桌子上趴着咕噜噜转眼睛,最后索性变成小蛇在她面前爬来爬去;
他在她要远行到访他国时,紧紧缠住她的胳膊,依依不舍,口中无数次呢喃,墨染,墨染,别走,不要留下小伞一个人;他从她的衣服里钻出来,对前来拜访并试图提出和亲的使者们吐出信子,威胁般地露出尖锐的毒牙;
他渐渐蜕变为轮廓深邃,容貌倾城的少年,开始着大红色的艳丽衣服。「……你为什么总是穿红色的衣服呢?」脑海里有一道柔和的女声淡淡响起。
少年般阳光清亮,却分明带着几分羞涩的嗓音紧接着回答,「因为红色是嫁衣的颜色,我要等一个人来娶我。」
「她是谁?」女子的声响突然变得空旷飘渺,彷佛从云间飘来。回忆如同凋零的花朵,一片片落下,最后一个画面凝固在红衣少年微笑回眸的姿态,嘴唇微动,倾诉出苏墨无法听到的答案。
光影散去,苏墨微微晃动了一下,眼前的景物再次清晰了起来。
这是……花散里和她的前世?原来,她和他有如此深的渊源。虽然因为没有全部想起还不能肯定到底是怎样的情感,但至少对苏墨的前世来说,花散里是极其重要的人。
或许,对于他来说,她亦如此。即使没有认出她,他之前的相救,如今的跟随,也已经说明了两人之间的羁绊。即使她已然转世,不再完全是曾经的墨染,但她继承了墨染的灵魂,墨染的记忆,墨染深入骨髓,刻入灵魂的情感。
花散里……苏墨尝试着念出他的名字,胸腔中满溢而出的是柔软而温暖的情绪。却又好像还欠缺了一部分,那至关重要的,莫名的情感。
苏墨正要走近,花散里眼角处的图腾突然发出幽暗的光,顷刻间,原本细腻光滑的肌肤如同被时光硬生生地雕刻上了印记,浅浅的皱纹攀爬上眼角,额头。而那一头丝缎般的紫发也渐渐由发根处开始,一缕缕变成白色,消失了所有的光泽。
苏墨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他竟在瞬间苍老?蓦地想起佐伊曾经说过,百年来花散里的容貌没有丝毫变化,依然鲜活一如当初。
而书上记载,灵兽族寿命短暂,仅有八十年。苏墨闭了闭眼,攥紧身侧的手,心中划过尖锐的痛。
他一定用了禁术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和青春,那如今这一刻的苍老是不是也只是周期性的?只是禁术短暂的失效,还是……副作用?禁术,不论哪一种,都绝对会对身体产生无法预估的不利影响,甚至可能到最后赔上生命。
到底是什么让他宁愿利用禁术来维持生命,也要活在这世上,也要保持着青春的容颜?
苏墨想起记忆中的少年一袭红衣似火,微笑着回过头来,轻声说,因为红色是嫁衣的颜色,我要等那个人来娶我。
所以他穿了百年的大红衣裳,宁愿动用禁术也要保有青春的容颜,因为,他在等她来娶。
即使他在百年中已然蹉跎了生命,已然被时光无情地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