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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足就是说不出的狂放不羁,令人心折;环儿嗓音也动听,可从不矫揉造作,朗笑起来的时候,那清越如击缶的声音能让他半边脸都麻掉。
他是世上最纯最烈的酒,尝过滋味儿便再也难以忘怀。跟他一比,这些人全都是淡而无味的白水。
想起环儿,五王爷什么火都没了,盯着受伤的虎口傻笑一会儿,又摸着脖子傻笑一会儿,直到少年啼哭的声音陡然拔高,才甩袖道,“滚滚滚,本王不需要你伺候!”
贴身近侍使人把少年拉出去,笑道,“王爷,奴才另挑一个人前来伺候?日前关外候送了一名歌姬,相貌……”
“你也给本王滚!说了不需要人伺候没听见?”五王爷拍着桌子怒吼。
近侍屁滚尿流的跑了。
五王爷看向稽延,拧眉道,“你说本王以前怎会看上那样的妖人?男不男女不女的,走几步路扭个小腰,说几句话哭个鼻子,没事儿就爱对着月亮迎风流泪、伤春悲秋,烦不烦人?本王以前一定是眼瘸了!”
稽延面瘫着脸保持沉默,心中腹诽:王爷您现在眼神也不好使。看上贾环那样的煞星,以后够您受的。
五王爷不需人回应,自顾往下说,“你瞧瞧他说的这话我喜欢谁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与旁人无关,甚至与修齐也无关!我的心不再虚无空寂,我的人生不再了无趣味,这才是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意义所在。我听了心里翻搅的厉害,更对他放不开手了!他怎么能那么大气,那么阔朗,那么纯粹,那么炽烈,那么……”一时词穷,文学造诣十分堪忧的五王爷摆了摆手,继续道,“总之,能被他喜欢上,也不知烧了几辈子高香,积了几辈子福德。老三真他娘的幸运!本王这回真的嫉妒他了!你说当初咱两换个方向逃命,环儿喜欢的人会不会是本王?”
稽延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泼了一瓢冷水,“王爷,您先把满府的姬妾娈宠处理了再说。就您这风评,跟三王爷一比……”
“你给本王闭嘴!”五王爷愤然打断他,不耐烦的拍桌子,“赶走赶走,统统赶走!本王现在见了他们就烦!连环儿一根头发丝儿都及不上,不但平白占本王地方,还令环儿厌弃本王,该死!”
这不是您自己作死呢么?稽延暗暗腹诽,坦白道,“赶走可以,但得慢慢来,王爷您平日花销没个数,库房里存银不够,发不出那么多遣散。”
五王爷愣了愣,摩挲下颚沉吟道,“那便慢慢遣散吧,探子、眼线之流先别动,本王另有安排。”话落又开始傻笑,“环儿是个爱财的,非奇珍异宝入不得眼,看来本王日后得学会攒银子了,还得搜罗些好东西送过去,否则他越发不屑理会本王。你说他对本王怎能那样狠心呢?本王求的不多,有老三一半就知足了。”
稽延面瘫着脸看向窗外,不忍直视如此窝囊的主子。
76七六
翌日,探春醒来就去看望了李纨、迎春、惜春、黛玉等人,流着泪说了好些个道歉的话。因她也是受害者,且倘若她不说破,指不定日后宝玉越发肆无忌惮,将她们害得更惨。虽手段有些过激,却也能理解她悲怆愤怒之下的失控。
总算没毁了姐妹情分,探春这才安心,回自己屋拿了些贴身衣物,慢慢往赵姨娘院子走。
这日的贾府很平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平静,再看不见偷懒耍滑、交头接耳、聚众赌博的仆役。大家来来往往都尽量低垂着脑袋,不敢多看一眼,不敢多走一步,尤其遇见探春,跪下磕头的速度叫人吃惊。
探春目不斜视的走过,行至一处无人角落,喟叹道,“若不是周围的景色没变,我都要怀疑这里是不是荣国府了。你瞧这些下人,哪天不是吵吵闹闹的,今儿怎个个像锯了嘴的葫芦?”
“姑娘你有所不知,以往环三爷从不在府里露脸,昨儿他把大家叫去训话,大家都以为他要管事了,能不怕吗?在三爷手底下可不好混,你看看他院里那些人,哪个敢多嘴多舌偷奸耍滑?三爷就是一尊金光闪闪的大佛,把一竿子魑魅魍魉压的死死的。姑娘你这步棋果真走对了,只要三爷肯出手,再大的事儿亦能抹平。”侍书笑呵呵的,心情格外轻快。因入了环三爷小院,她面上有光了,腰杆也挺直了,多少人等着巴结她,不知比以前风光多少倍。
要仰仗自己看不起的人过活,探春心里别提多憋屈,抿着唇,肃着脸,一言不发的回到小院。
赵姨娘正在看李大富送来的账册,见女儿进门,下意识的想把账册藏起来,想到女儿要跟自己共同生活一直到出嫁,便又硬生生打住。
探春假装没察觉她一瞬间的不自然,挨着炕沿落座,不去看账册,反拿起一张绣绷子把玩,笑道,“姨娘,这个花样真新鲜,得空了教教我,绣在裙边上一定好看。”
“哎,这个针法不难,凭你的聪明劲儿,不需半日就能学会。”赵姨娘笑得很开心。跟女儿日日相伴,一起聊聊天绣绣花,一直是她心里不敢碰触的奢望,没想到也有成为现实的一天。
两人从绣花聊到梳妆打扮,一个有心迎合,一个情真意切,气氛很是和乐,仿佛以往的不愉快从没发生过一般。
正当时,秦嬷嬷快步走来,立在门口躬身回话,“赵姨奶奶,老太太有事,叫你过去一趟。”
赵姨娘立马冷了面色,问道,“找我什么事儿?”人安安稳稳的坐在炕上,丝毫没有动身的打算。
探春很有些不习惯这样强势的赵姨娘,以往那个稍不顺心就撒泼打滚,哭天抢地的粗鄙妇人已经完完全全脱胎换骨了。不过也是,有贾环在,哪个敢招惹她,被捧得高了,天长日久,多少也能培养出些气势。
想到这里,探春心里微微发酸。
秦嬷嬷毕恭毕敬的作揖,“回赵姨奶奶,珠大嫂子病了,琏二奶奶病了,老太太也病了,现如今府里没管事的人,所以……”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赵姨娘打断,“呸!当我好糊弄呢!李纨、迎春、黛玉几个且不提,惜春的奶嬷嬷昨儿趁夜跑回宁国府去了,今天珍大爷势必找上门来闹,这时候抬我出来平事儿,美得你们!去,回了老太太,说我也病了!”
本以为得了管家权,赵姨娘该欢天喜地二话不说的接了才是,没想到她也有脑子活泛的时候。即便知道对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秦嬷嬷亦拿她无法,只得怏怏的走了。
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