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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打年糕、熬糖果子、熏腊肉腊鸡腊鱼,只等一家三口团聚了,殷殷实实过个好年。
镇上往日那些在烤火屋里窝冬的老头老太们,也都和沈宝成一样,忙忙碌碌筹备起了年货。集市变成了一周一次,有好几回,秋禾去镇上,看到花娘娘的超市门前,大槐树下支着摊,摆着红纸鞭炮、各种华而不实的袋装零食、老年人穿的棉袄和布鞋,好些人围在一起挑货,花娘娘忙得首如飞蓬,很有种喜气洋洋的热闹感。
腊月初十刚过,小镇里的人渐渐多了。平时寂静的镇子里,出现了些年轻的陌生面孔。他们三三两两地聚着,站在路边玩手机聊天,讲述在各地打工时的见闻,也有的约到一起打扑克,或跑到网吧里打游戏,这是他们一年中最为轻松的假期,也是萧条小镇最为热闹的一段时光。
然而秋禾并没有因此而结识什么新朋友,他现在每天都很忙。隔三岔五要去山里,有时去云台,更多的时候在龙巢。即使他偶尔不太想去,也会被另一个求着抱着地拖走。
两个陷入爱河的小年轻,又初尝□□滋味,巴不得每分钟都腻在一起。在山下时,沈宝成跟前少不了要遮遮掩掩,唯有进了山,一个碍眼的人也没有,白川才好施展他刚学到的百般手段,把人哄得服服帖帖,亲得晕头迷脑,彻底沉醉在这温柔乡里。
这一天秋禾吃过早饭又要往隔壁跑,却被沈宝成叫住了。老头子佯装幽怨地说:“天天在外头野,也玩不伤!你好孬也陪外公一天,能怎么样?”
秋禾被他戳中心病,脸都热了,又担心老头子看出什么来,忙狡辩道:“白川说,这两天山里不能断人,怕盗猎的趁着年前进山。再说了,明明我前两天才陪你在家打了一天糍粑!”
老爷子这回是真酸了,说:“唉哟唉哟,白川现在比外公还重要些咧!”
秋禾直着脖子喊起来:“哪有!你就喜欢冤枉人!……好好好,你今天又要干什么,我帮你,总行了吧?我说,您也消停些吧,都攒了半屋子年货了,石榴姐就算是头牛,也吃不下这么多吧?”
沈宝成在他头上凿了个暴栗,训道:“石榴姐石榴姐!这小名是给你喊的?”
两人斗着嘴,趁着天晴,把簸箕里的干瓜条搬上屋顶晒着,秋禾看外公并无二话,这才放了心。
沈宝成说归说,对他们频繁进山倒也并未疑心。如今他腿脚不便,林子本就靠白川一人守着。两个孩子要好,秋禾跟着去山里玩玩也没什么。要说遇到危险,那不存在!白川好歹也是山里长大的一条龙,秋禾跟着能有什么危险?更何况,眼瞅着自家心肝脸上一天天红润饱满起来,可见山上温泉对人是真有好处,因而沈老汉越发放了心。
两人正合力把被套搬到外头晾晒,白川过来了,忙去搭了把手。沈宝成看到他,便说:“正要跟你讲,镇上老孙的大孙子明天结婚,你去不去?”
白川摇头,看秋禾一眼说:“我还要去山上。”
秋禾便劝他:“孙爷爷也帮过咱们忙,他大孙子结婚,你不赶份人情?”
白川想了想,点头说:“好,一会儿爷爷去,帮我带人情过去。”
沈宝成本打算叫他一起去,想了想却又改了主意,说:“如今年下,那里人多,你不去也好,得惹人注意。走,秋禾,一会儿我俩去吃席面去!”
秋禾愕然:“啊?不是明天才结婚吗?”
原来乡间结婚,排场大点的要闹整三天,老孙的大儿子在城里做豆腐,二儿子做点建筑工程,两人都算有出息,尤其老大两口子勤劳俭省,挣下一份让凉石镇人很称道的大家业,如今孩子结婚在老家摆酒,也算荣耀乡里了。
秋禾满心不想去,又怕惹出老爷子说出些别的牢骚话,只得不情不愿地答应了。趁沈宝成进屋的空儿,白川恋恋不舍地拉了秋禾手,小声说:“不去不行么?”
秋禾也悄悄说:“你当我想去?这不是担心在外公面前露了马脚么?现在做贼一样,不能不防着点。”
白川有点幽怨地把他望着,秋禾停了停,突然意识到这话容易让白川产生误会,忙又软言解释:“我主要是怕外公年纪大了,不能接受这事儿。先缓缓,等过完年咱们再想办法,好不好?”
“好”白川在秋禾面前,就说不出不好来,他抿抿嘴说:“晚上早点回来,咱俩好好说话。”
秋禾应了,白川看看屋里,瞥见沈宝成已拾好了要出门,忙把人拖拢,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偷了个香,这才恋恋不舍松了手,一步两回头地去山上了。
秋禾跟着沈宝成往老孙家走,一路想,也不知道这般偷偷摸摸的日子,究竟要到什么时候。
以前他还曾想,两人好着好着,说不定没多久就散了,成为人生一段插曲,所以这事能瞒着家长就尽力瞒吧。如今却感觉到,白川这憨货谈起恋爱来,跟他为人一样一板一眼,认定了的,似乎就准备一生一世地过下去。自己这边呢,也确实是真喜欢他。这么说来,或早或晚,总应该带他见见家长,一直躲躲藏藏的,不是欺负人么?
可他横不能对石榴姐说,妈我给你找了个男媳妇!一想到这事会在家里乃至凉石镇引起多大风波,秋禾就很想把自己缩进一个刀枪不入的壳子里。
最后,他自暴自弃地想,还是先瞒多久就瞒多久吧,等真到了那一天,要死脚一蹬,总会找到办法的。
离老孙家还有半里路,就听到阵阵唢呐传来。屋前晒谷坪上用条纹布搭了棚子,里面搭着戏台,乡村吹鼓手正在卖力地演奏,台下高高矮矮的椅子上,坐满了观众。有些老人晒着太阳看戏,年轻的则一人拿一个手机,边玩边聊天。屋里屋外开了几桌流水席,一拨人吃过,立刻撤下去,拾干净了让另一拨人开吃。
孙老头一张脸笑得跟朵老菊花似的,穿着崭新的棉袄,在前头迎客。沈宝成点着一挂鞭,噼里啪啦地炸着,扬起一阵火药味儿。老孙咧着嘴,老远地迎过来,怕那爷儿俩冷,一直让进烤火房里去坐。门一推开,里头坐了满满当当一屋人,有两三个还是生面孔。
剃头铺的老刘也在其中,一看秋禾,立刻从身后拉出个小板凳,说:“来,秋禾,过来挨着我坐!”
秋禾不好拂他刘爷爷的面子,过去坐了,沈宝成也自找了位子,一群人坐着喝茶聊天,当中一个瘦个子中年男人,穿一身笔挺灰西装,头发上抹了两斤摩丝,油光可鉴,也挤在一群灰扑扑的老头中坐着。那人看了秋禾几眼,说:“唉哟,沈叔,这是……是石榴的娃儿?这才有几年功夫?都长这么大了?”
“可不是,眨眼就十八了!”沈宝成说,又回头对秋禾介绍:“这是你孙二伯。”
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