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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麦已经割了一半了。老爷子心里甚不过意,忙叫了白川,跑了去和大伙儿一起割麦子。大家说说笑笑,打伙子割了麦,装上车,花娘娘又送了饭来,就都蹲在田埂上,热热闹闹地吃饭聊天。
农村人只要手里有活计,心里就有盼头。一场春忙下来,沈宝成虽然操劳,可也不再有闲功夫想些伤心事了。就连秋禾,刚能从床上爬起来,就被支使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白天忙累了,晚上便也能睡个囫囵觉。
秋禾病稍好了些,就给县城的小志打了电话,托他在公安系统找找熟人,想调阅出城路口的监控。小志朋友遍天下,想了想说,他正好有个姓胡的哥们在交警大队,可以请那人帮忙。秋禾于是和小志约了时间,亲自到县城去了一趟。
小志邀了快递公司的秦经理作陪,定下一家餐厅,要请胡哥吃饭,秋禾又买了两条高档烟和两瓶高档酒提过去。那位胡哥刚来赴宴时,听秋禾说亲戚被撞伤,想通过监控查找一下肇事司机,表情十分为难,直说这事难办,因为视频监控禁止外人调阅。但架不住饭桌上几杯酒一喝,又被秋禾奉承着,口风松动了许多,说:“一看就晓得,小沈是个懂事的娃儿!算了!谁叫你今天碰到胡哥!今天我豁出去了,这个忙咱一定帮!”
最后秋禾抢着结了帐,又把烟酒塞到胡哥车里,胡哥就更爽朗了,愤然说:“妈拉个巴子,这些无良司机,撞了人还想跑!要是找到了,叫几个人去搞死他!”当天下午就带秋禾去看了监控。
沈琳出事的路段上虽然没有视频头,但出城的几条路上都装了监控。胡哥把秋禾要的视频调出来,让他慢慢找,自己则在后头寻了条沙发,倒头睡起了午觉。秋禾就在满屋酒气和鼾声里,把视频打开,盯着画面细细看了起来。
按照王警官所说,沈琳出事是在晚上,秋禾推测她出城的时间很可能是下午五点之后,果然,时间线跑到六点二十的时候,一辆熟悉的车驶过了监控画面,秋禾回放,按下暂停键,紧紧盯着画面中央那辆没上牌照的小汽车,心中一片刺痛。
即使画面里根本看不清车里的人,他仍能感觉出,那就是沈琳。秋禾死盯着画面,贪婪地看着车里的人,那是他最爱的人留在人世的最后一点影像。他隔着冰凉的电脑屏幕,轻轻抚摸着她,片刻后,终于按下播放键,那辆车从画面中一晃而过,再也没了踪影。
秋禾咬着牙,从背包里掏出纸笔,把在沈琳前后半小时内出城的车牌号一一抄了下来。晚上这地段出城的车并不多,半小时内也只有上二十多辆车,为确保万无一失,秋禾一共记了三十多辆车的车牌和大致车型。
等胡哥醒了,秋禾便把抄下来的车牌拿给他看,想通过这些车牌查找车主的身份。胡哥也爽快,索性好人做到底,带他去了车管所,找到熟人,把这些人的信息全查到了手。
秋禾十分感激,晚上又作东,请胡哥和车管所的熟人吃饭,还是邀了小志作陪。秋禾又让小志帮着办了几张购物卡,塞给了胡哥几人。胡哥见秋禾人机灵又识趣,出手也大方,都很喜欢他,表示认下了这个小兄弟,让他以后有事尽管开口。
当晚因为闹到太迟,秋禾便没有回家,几人散场后,索性在附近找了间酒店住下。刚到酒店房间里,发现有好几个白川的未接来电,刚要打过去,电话又来了,白川问他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秋禾应酬了一天,头有些晕,便躺在床上,把这一天的经过说了,又把查到的信息念给白川听,说:“前十辆车是半小时内跟在我妈后面经过的,我估计撞人的那车多半在这当中,你顺着这条线好好查一查。”
白川终于抑制不住怒气了,说:“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身体刚好一点,又到处乱跑!你晚上不回,知道爷爷都急成什么样儿了?谁要你去找这些?我难道不会查?”
秋禾仰躺着,把手臂搭在眼睛上,听了这话,突然心灰意冷落下泪来。白川听着电话那端气息,也自悔把话说急了,气虎虎问:“你住哪儿?我去找你。”
秋禾默默流了一阵泪,说:“不要你来!反正我就是个废物!什么事也做不好!什么事都做不了!”
白川又心疼又懊悔,只得柔下声先哄他:“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刚真的急坏了!又不知道你去了哪儿,打电话又没人接,我……,你再别这么吓我,好不好?”
秋禾这才想到,沈琳刚出了事,自己没有说一声就留宿在外,确实容易让人担心。心里软下来,却还是抽着鼻子说:“你瞧不起人!”
“哪有?”白川和秋禾好了以后,口齿日渐伶俐,这时更是超常发挥,说:“你那么能干!会读书能做饭,样样懂得比我多!我很佩服,怎么会瞧不起?”
秋禾终于止住了泪,说:“我今天看到妈妈了,我看她开着车,从路口经过了。”
白川顿了顿,说:“你把查到的信息发我,我来挨个排查。”
秋禾沉默了片刻,说:“我们能报得了仇吗?”
“能!”白川语气坚定,说:“这几天我找到一些信息。张发财以前搞房地产开发时,指使手下的流氓打死过人;他的企业偷税漏税很严重,具体我还在查;他还趁县城一家棉纺厂改制时,以极低的价格把厂子买了下来,这当中肯定也有鬼……,只要搜集足够的证据,肯定一击得中。”
秋禾有些意外,在他卧病在床的时候,白川竟私下里做了这么多事。他一时也觉得自己有些任性了,低低道:“你要注意安全,……别担心我,我住一晚,明天一大早就回家,药我也带了……”
两人呢呢喃喃说了片刻,突然响起敲门声。秋禾挂了电话,从猫眼里朝外望,竟看到王俊煦站在门外。他想了想,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把门打开,冷冷站着,看着王俊煦不说话。
王俊煦心里有愧,被他看得份外狼狈,支支吾吾地说:“刚从饭店出来,看着好象是你,就跟过来了,你怎么……,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秋禾冷淡地说:“跟你有关吗?”
“秋禾,别这样,”王俊煦更局促了,讷讷说:“你妈妈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我要知道了,这事绝不可能发生!你相信我!”
“我知道,”秋禾点头,越说越严厉:“你没那么坏,这我都知道,可你蠢!你叫财哥的那个人,你知道他有多坏吗?为了钱,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跟着他来对付我们,就猜不到迟早会有这一天吗?”
王俊煦听到“我们”,自动理解为秋禾和姓林的小白脸子,心里又酸又愧又难过,那声音也大了起来,说:“那你呢?林白川那个人,你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吗?我哄着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