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狗”，二蛋

一条小河养两岸，风吹草地蚂蚱飞。

民国初年，外面的世界风风雨雨如何，枪炮齐鸣也罢，丝毫影响不到樊家庄。庄人们只管自己的庄稼和土地，心里只有自己的小小家，吃饱肚子就好，什么天下什么斗争，忙不来啊忙不来，没那个能耐。

夏天的晌午，热的不穿裤子才觉得凉快，男人们都是光着膀子，在院子里忙活着，家家户户的女人们也在厨房准备着午饭。

山沟沟的一家院子里面，一个半大小子正在从厨房往外面跑，嘴里还咬着窝头，风风火火。后面屋里传来女人着急的声音：“娃儿你慢点，别着急，把窝头吃完，玩会了早点回家”。小孩头也不回的继续跑着，嘴里呜呜呀呀的回了一句：“呜道了，娘“

出了院门，小男孩猫着腰，顺着山沟小路，吭哧吭哧往上走了没一会，就听到一声呼喊从上面传来：”樊小狗，赶紧的，你咋出来这么慢，我都等了你好一会了“。爬坡的男孩，抬起头来，伸手拿下嘴里的窝头，也不走了，满脸气急败坏的说道：”是樊小苟，不是樊小狗，范二蛋，懂不懂啊你”，嘴上说着，脚下起步，踏上上面的平台。

上了土台站定了以后，对面是个略显瘦弱的小男孩，小脸窄窄的，眯眯眼，眉毛又黑又粗，手里同样抓着个窝头，正是范二蛋。樊小苟走近他身边，一把揪住耳朵，靠近脑袋，说道：“樊小苟，我的大号是樊小苟，别再喊错了”，二蛋拨拉开他的手，然后揉了揉耳朵，小脸通红的一声不吭。发现自己的伙伴不说话了，樊小苟这才想起来是出来干啥来了，推了推他，说：“东西带来了没有，咱们得早点出发，赶着饭做好了能回来”。

范二蛋一听，立马精神了，两个人的计划要紧，小眯眯眼闪着光，嘴上努了努向远处墙角的柴火堆。两人掀开柴火，露出了下面的东西，一把小型的撅头，相比于庄里大人们用的大型挖地的撅头，这个属于小小号，平时主要用来做窑洞的最后平整用的。樊小苟拿起撅头，扛在肩上，迈步就走，范二蛋赶忙跟上，两个小子就这么往北山上走去。

边走边听到范二蛋嘀咕的声音：“小苟，撅头可是我背着我爹偷出来的，一定小心着使，这可是我爹平时给别家挖窑洞用的，出啥岔子，我可就挨揍挨惨了。就听小苟回复道：“行，我操心着，保证保护好撅头，不让你回去了被揍‘。然后两个人就这么边聊边走向北山的靠山崖。

这是一块黄土山崖，只有一点窄窄的坡度，还像个道路，可以拐着走上去，樊小苟和二蛋就是来到这边的山崖。路上已经吃完了窝头，就是有点渴，可也顾不上这个了，两个人借着撅头，刨出一个一个的下脚的地方，攀着山体的蒿子秆和酸枣根，走到土崖最上头，看着前面漏出的一个缝隙，隐约看得到里面。樊小苟攥了攥紧手里的撅头，朝着二蛋说道：“是这里了吧，你上次从上面滑下来，看到的是这里面有东西，对吧？”二蛋确定的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把撅头给我，往里面挖，挖开进去找。”

中间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换了两次，累的都要嗝屁了，心里都想撒丫子不挖了，忽然发现缝隙已经变大，小小的身体进去绰绰有余。撅头往边上一放，小苟打头，二蛋跟随，顺着缝隙就这么进去了，一点不带怕的。

也就是在晌午时间，阳光最是强烈，虽然隔着缝隙，依然从外面进来了不多的阳光，两个小人仔细的看着眼前这不大的地方，二蛋觉得这里，都没有自己家炕大，顶也不高，大概也就自己爹身高再加个自己，正前方是一个案台。看不清楚是石头还是木头，上面放着一个空碗，一个灯。樊小苟上前拿起碗，深色的碗，看不出什么颜色，上面几朵花的图案，也是他这个年纪没见过的，看不明白也看不懂。随手放下碗，接着拿起旁边的一盏灯，入手挺沉，底座和灯上面呈花瓣状，灯身挺细，灯捻还在，摇了摇，里面还有哗啦的声响。

樊小苟刚要贴着灯身再仔细听一听里面是啥声音，忽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一个激灵，险些扔了手里物件。耳边接着传来二蛋声音：“小狗，咱们赶紧拿了出去吧，这地方凉飕飕的。”回头看着二蛋，看他一张小脸都是惶恐，也顾不上刚才喊他小狗了，伸手拿起碗，两个人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