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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玉佩,自嘲一笑有情无情,再明显不过了。
然而,纵然无情无义如他,也不得不承认,苻坚待他,却是两世如故。
二人颇具默契地不再多言,一路只谈风物见闻,再不深谈。
终于,历经数月,他们到了泰山。
前世苻坚曾想过,倘若能够一统华夷,他便封禅泰山,只是未曾想到前世折戟沉沙,最终成了一场笑话;也更未想到,此生他抛却妄念,反而能够怡然自得地带着心头之人攀爬游赏。
“你看这崖上的题字,”慕容冲撇撇嘴角,“我总觉得这些汉人闲的发慌,没事找事地跑到悬崖峭壁上刻字以图不朽。可说到底,这字就算千秋万代,可人没了也就没了,谈何不朽?”
到底是活过两世之人,难得他看的如此通透,苻坚点头赞许道:“不错,所谓功业,到底不是刻在这儿的。”
“哦?”慕容冲转了转眼珠,半真半假地讽刺道:“陛下的煌煌功业,日后自会留存于丹青昭昭。”
苻坚摇头,正色道:“比起后代不知何人修撰的史书,朕倒是希望朕的功业能传之庶民之口。”
慕容冲伸手拍了拍山体,忽而道:“听闻泰山最早的石刻,乃是始皇帝东巡时所刻,李斯手书。如何,你这位氐人的秦皇,是否想去瞻仰一二,图个一统的头?”
苻坚也抬头望去,只见千仞高峰之上无数摩崖石刻,单靠他们这几人去找,谈何容易?
于是他想了想,招手叫了个暗卫过来,“你即刻带着文牒去找泰山郡丞,就说皇帝身边的致远公公奉了皇命前来拓碑文,让他派人前来指路,切记不要声张。”
“诺。”
“你冒用致远之名,若那人想逢迎拍马,立时赶了过来会会你身边的红人,咱们的行迹岂不是暴露无疑?”慕容冲下巴往致远抬了抬。
苻坚笑笑,“小小一个郡丞,若非机缘巧合,此生都无望面圣,就算他站到咱们面前,恐怕也认不出朕来。凤皇,你且放宽心吧。”
慕容冲这才放下心来,运足了中气,发足疾走。过了会,他突然顿住脚步,往后看去,不由微微一惊。
苻坚虽仍在盛年,到底不再是自己这般的年轻后生,可想不到苻坚步履不紧不慢,却也不曾落后自己太多,也未有汗流浃背的狼狈之态。
“陛下,果真老当益壮。”慕容冲在那个“老”字上咬重了语气。
苻坚鬼使神差道:“朕倒觉得是老而弥坚。”
也不知慕容冲想到哪里去,听闻此言,竟有些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老流氓。”
那一眼里还带着几分风情,苻坚先是一愣,随即便是不明所以,不懂自己到底哪句话又戳中了他的痛处。
过了一会,苻坚才缓缓道:“啊……朕并非那个意思,不过你是不是想法太龌……”
那个龊字还未出,泰山郡丞便到了,忙不迭地对着致远作揖,“不知公公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实在罪过罪过。”
致远为难地看了苻坚和慕容冲一眼,挺了挺胸,勉强做出一副权宦的模样,“咱家贸然来访,是咱家的不是,大人何过之有?陛下之事紧急,之后咱家还要带着拓本连夜回长安,这些寒暄便省了吧。”
那泰山郡丞连连称是,又带了几个熟悉山路的衙役,一行人没废多少功夫就看到了被恭恭敬敬供着的石碑。
“做的不错。”苻坚淡淡道。
郡丞不明他底细,还以为是州府跟着致远过来的上官,也便客气了几句,拱了拱手。
二人赏了会石刻,慕容冲瞥见转角处有一飞檐小亭,景致甚好,便拽了苻坚的衣袖,一块入内小憩。
亭内有供人歇脚的草席,致远忙不迭地命人铺上绸缎,泰山郡丞大张着嘴看着,只觉这群人疑窦重重,不可捉摸。
放眼便是岱宗巍巍,云海玉盘,让人心境豁然,仿佛当真有浩然之气充盈肺腑。
“老匹夫,你先前早已猜到我有不对,为何还留在行宫等我?”
苻坚顿了顿,“朕已来不及逃。”
“呵,骗骗不知兵的人也罢了,以我后来了解的情况看,陛下若想全身而退,以当时情势,并无大碍。为何还要留下?难道你就不信我真的屠城?”
苻坚阖了阖眼,想起前世血光,缓缓道:“朕先前应允过你,不管如何,都信你护你。故而就算你背诺要朕的性命,也是朕信错了人,怪不得旁人。”
“那么,我出征凉代之前,你曾经说过,要给我一个痛快,你可还记得?”
苻坚顿了顿,转头看他,“你……”
“怎么?”慕容冲挑眉,“难道你又要瞻前顾后,想个三年?”
苻坚垂首笑笑,猛然将他搂进怀里,“不必想了。”
慕容冲蹭了蹭他脸,“泰山此地无聊得紧,明日咱们便启程去蓬莱,然后直下江南……待到玩够了,咱们就回长安,你做你的皇帝,我自回我的阿房。”
“好。”苻坚默默下定决心,不必回长安,过两日便明旨禅位。
他到底还是成了个有道昏君,从此君王不早朝,
作者有话要说:
正篇完结,还有两章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