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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会儿吧,你身上的汗还没落,毛孔都是张开的,这么出去得感冒,咱们俩在屋里再待一会儿。”
冬天的傍晚几乎只有那么一瞬的功夫,夜色泼下来,天空变成昏暗的灰紫色。
陶源身上穿着西服,斜倚在墙边的桅杆上,长身玉立,只有外面的自然光替他描绘出一点锋利的轮廓。宋飞澜挨着他站在旁边,忽然有些紧张,说:“我去开灯。”
陶源轻轻拉了一把他的手:“你还要跳舞吗?”
宋飞澜摇摇头,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心脏鼓胀得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太暧昧了,陶源还抓着他的手,他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呼出口气,张了张嘴,终于鼓起勇气要问:“陶大哥……”
“嗯?”陶源回头看他。
“你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他话刚说了一半,屋子里的灯管倏地被打开,舞蹈室里豁然大亮,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
门口站着个小练习生,看到他们,两只眼睛瞪得像青蛙一样大,过了半晌忽然又啪得关上灯,转身跑了,只留下一句:“对不起打扰了!”
宋飞澜说了半截的话被咽回肚子里,陶源蹙了蹙眉,问他:“什么?”
“没什么。”宋飞澜瘪着嘴套上了毛衣,那股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勇气就像撒了气的皮球,瞬间瘪下去。
邢莉的婚礼安排在周五。宋飞澜被陶源打扮得花枝招展,两人同款的西服,像是借着别人的场地提前进行婚礼演习。
宋家的人除了程蔓芳和宋思维两口子,基本来齐了。宋思慧抱着孩子跟在郑宇旁边,两人正靠在一起亲亲热热地说话,宋飞卿则跟着宋东来亦步亦趋,看见他们两个,先喊了两声哥。宋东来一抬眼也看到这对璧人,不由自主先露出了笑容,小声说他们:“穿得这么好看,来抢新郎官风头吗?”
宋飞澜不以为意:“长得好看能有什么办法?”
“看把你能得。”宋东来骂完他,侧身笑着拍了拍陶源的胳膊。
翁婿两人携手进了礼堂,一边讨论生意上的事,一边穿插几句月底婚礼的事仪。宋家兄弟两个跟在他们身后,二人其实不怎么熟,宋飞澜十七岁时宋飞卿才三岁,除了他那一口响亮的大嗓门和扭着小屁股学走路的样子,宋飞澜对这个弟弟毫无印象。
宋飞卿却对他有些了解,从旁边的长条餐桌上拿了一小块奶油蛋糕递给他,问:“哥,你吃吗?”
宋飞澜接过来道了一声谢。婚礼现场闹哄哄的,到处都是凑成一小簇一小簇的人堆,各自攀关系套近乎说着生意场上的事,没意思透了。宋东来已经领着陶源去跟人说话,宋飞澜低头咬了一口小蛋糕,看见宋飞卿还杵在他身边,便说:“你找自己的小伙伴去玩儿吧,不用管我。”
宋飞卿才十四岁,看起来却比他哥稳重多了,说:“我跟他们玩儿不到一起去。”
两人在家里就没说过几句话,出了门更是沉默。宋飞澜从小到大畏惧程蔓芳,因此也不敢多跟宋飞卿接触,两兄弟站在那儿吃了一块蛋糕,竟然无话可说。宋小弟相比同龄的孩子有些早熟,又因为家里全是女人,一个个都围着他转,心里其实有些向往宋飞澜能带着他一起玩儿,毕竟是血缘至亲。
宋飞澜吃完了一块蛋糕,擦擦嘴,听见宋飞卿小声问他:“哥,你真的要跟陶源哥结婚吗?”
宋飞澜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他,半晌才点了点头,说:“我们俩已经领过证了。”
“对不起。”宋小弟低着头,抿了抿嘴唇,忽然很小声地说。
宋飞澜没听清楚,凑过来问了一句:“什么?”
他却又不说了,而是换了一个话题,开口道:“我开始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宋飞澜还在想他刚刚是不是说了一句‘对不起’,便随口答了一声:“为什么?”
宋飞卿说:“你当时跟邢莉姐分手,喝酒喝得把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后来酒中毒,还被送到医院去洗胃了。”
“……”宋飞澜有些难以想象他当时到底做了些什么,才让时年九岁的宋飞卿一直记到现在,也不知该怎么答话,只好转身又拿了一块蛋糕,问问他:“你吃吗?”
对方摇摇头,他又自己塞进了嘴里。
陶源跟着宋东来应酬了一会儿,又回来找宋飞澜,自然而然地揽住了他的腰,说:“刚刚吃了蛋糕?”
宋飞澜点点头,被他用手指揩掉了唇上的奶油,脸又有点红了。旁边宋飞卿见状打了个招呼,便自觉走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待宾客们都拉完家常,点心差不多吃了个半饱的时候,婚礼才开始。宋飞澜挨着陶源站在一旁,遥遥看见邢莉身上穿着一件一字领露肩的雪白婚纱,头纱将她的脸遮得朦胧,只能隐约看到里面温婉的笑靥。宋飞澜的心里忽然又没那么难过了,他甚至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十七岁的他还是二十八岁的他,在心底悄悄地说了一句:以后,一辈子好好的……
宋飞澜被陶源搂着迈出礼堂的时候,顿时被外面的冷空气冻了个激灵,不由自主往他怀里钻。两人一路坐到车上,才稍稍喘了口气,宋飞澜说:“咱们到时候可别弄这么多花样,我吃了一肚子奶油蛋糕,参加个婚礼腰都给我吃胖一圈儿。”
由于今天宋飞澜表现良好,脸上没再露出什么失落不舍的神情,陶助理心情大好,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弯着嘴角说:“你又不胖。”
“胖了就来不及了。”宋飞澜转头问他:“你饿不饿?我刚刚没吃饱。”
“吃火锅怎么样?”
“好。”
那天中午两人吃完饭,下午宋飞澜去了趟理发店,把那一脑袋鸟毛又给染回来了,马上要结婚,这颜色显得不太庄重。
时间像催命一样往前赶,宋飞澜和陶源的婚礼终于在孩子们放假之前如期举行。
早晨五点钟,鸡还没开始叫,陶源就从床上蹦起来了。宋飞澜被推上车的时候还睡眼朦胧,脑袋一点一点靠到陶源肩膀上,四仰八叉地把睡眠地点由床上改到了车上。今天有司机开车,陶源也不说他,就让他这么靠着睡,还把外套脱下来披到他身上。
车程短,两人又出门早,一路通畅着到了造型室门口,宋飞澜被陶源搂着脑袋晃了晃,说:“醒醒,要我抱你下车吗?”
宋飞澜人还迷糊着,不由自主冲他撒娇:“你抱吧,我要困死了。”
司机是宋东来的人,在前面看着他俩笑。陶源先下了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果然要来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