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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6章 第一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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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玉真公主还是固安公主,对于杜士仪轻描淡写说出来的这句话,全都为之咂舌。自从天子二话不说便下令将太子鄂王光王废为庶人,满朝文武噤若寒蝉,没有一个敢出言劝谏,哪怕李林甫都突然告病了,可还是没有人敢贸贸然挑头。在她们的zhushi下,杜士仪知道她们会错了意,连忙摇了摇头。

“我已经不是愣头青了,总不至于硬上。”

杜士仪冲着玉奴微微颔首,见她先是一愣,随即likè醒悟过来,上前拉着杜仙蕙悄声言语了几句,就把小丫头带了出去,而霍清张耀亦是出门看守,他就把高力士告知自己的那些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作为幕后的推手之一,固安公主在恍然大悟的同时,只是在肚子里鄙夷冷笑了一声,而玉真公主就不一样了。尽管不止一次知道兄长jiushi这样冷酷无情的人,可真正听到实情,她仍是不死死咬住了嘴唇。

当年阿姊的终生幸福,就毁在她对阿兄的多一句嘴上。王维之所以远贬济州,是因为阿兄对岐王的猜忌。即便是如今人人皆以为女人祸国的太平公主,在父亲睿宗登基上亦是付出良多,阿兄将其铲除的那一场唐隆政变,又何尝不是满怀私心?如果不是睿宗还有几个忠心的臣子在身侧,兴许就一同殒命在那一场政变中了。她早就已经知道,如果不是绝情冷性的人,不可能笑到最后坐在宝座上,那还在期待什么,失望什么?

玉真公主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继而站起身来,勉强笑了笑道:“我出去散散心,顺便和太真蕙娘说说话。元娘你替我陪一会君礼。”

眼见得玉真公主出门而去,固安公主这才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这是高力士告诉你的?为何只有李瑛李瑶李琚三人当时的行踪?”

“你认为,那一位到现在对武惠妃还没个说法,高力士zhègè最忠心耿耿的人,会说出关于武惠妃的半个不字?我只想说,那三位皇子已经够谨慎了,事情也已经做得够面面俱到了,可即便如此,还要被咱们这位陛下当成眼中钉肉中刺!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从前的事情太刻骨铭心了,以至于他不得不时时刻刻提防着每一个人?”说到这里,杜士仪微微一顿,这才声音低沉地说道,“有时候,实在是不得不佩服宁王。”

身为睿宗嫡长子,名正言顺的储君第一候选者,竟然甘心情愿放弃,而且每一次站队抉择都毫无失误,自始至终小心谨慎屹立不倒直到今日。不得不说,宁王才是最能隐忍最能放下的人!

杜士仪都已经直接用他zhègè词来指代天子了,固安公主心中了然,此次宫中这一场闹剧,让杜士仪对李隆基的最后一点敬畏之心荡然无存。而她听杜士仪详细解说了在御前陈词的那些话,沉吟片刻后便开口子问道:“你觉得,李瑛xiongdi三个保命的可能性有多大?”

“光王撞柱惨烈,生死不明,至于太子鄂王,我虽是说了,希望他学中宗高宗,而不是学武后韦后,但是,你应该知道,他最擅长的,jiushi先饶你一命,而后等你出京不在眼皮子底下的时候,就派人追上来赐死。这样的事情早已有王守一和王毛仲的前车之鉴在。也许他觉得,横竖李瑛xiongdi三人已经心存怨愤,就索性让他们死了,也省得夜长梦多。”杜士仪说到这里,以手扶额长叹一声,可紧跟着他就听到了一句让他瞠目结舌的话。

“阿弟,我忘了告诉你,兴庆宫中当年赵丽妃还是楚王孺人时住过的院子,闹了几次鬼,所以你的话也许陛下会听的。”

闹……鬼!

在zhègè祭祀还常常被视之为国之大事,天灾都会被当做是上天以及山河示警的年代,鬼神之说自然是深入人心的。倒吸一口凉气的杜士仪看着固安公主,声音不知不觉有些沙哑:“所有蛛丝马迹都拾干净了?”

“你放心。”固安公主自信地吐出这三个字,见杜士仪长舒一口气,继而恍然大悟,她便笑道,“既然有人绝情绝义,那么赵丽妃满腔怨愤无处发泄,当然就只有显灵了。宫中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即便高力士等人必定会jinkuài禁绝,可要让人听到还是很容易的。倘若不是如此,他怎会一直拖延到现在还未处置那三位庶人?至于武惠妃,心中有鬼就更不必说了,想必金花斋中早就传起了闹鬼之事。”

事到如今,无论这件事究竟如何场,杜士仪也已经只能做到这样了。因此趁着玉真公主还没回来,固安公主便说起上次和赤毕jiànmiàn疑似被人跟踪,却被一个李光弼搅和了,又提到赤毕试探之后又挑唆其从军,最后方才似笑非笑看着杜士仪道:“如果我没弄错,想必赤毕不会无缘无故看中这李光弼吧?”

“是我让他留意此人的。”杜士仪也不在固安公主面前打诳语,微微一笑道,“虽说他是契丹人,但其父自从降唐之后,就不曾起过贰心,而且曾在陇右立下战功,而他也多习经史,为人忠义,比如夤夜巡行之事就可见一斑。这样的年轻骁勇,放过了岂不是可惜?”

“既如此,我知道了,如还有这样的才俊,回头我也替你留意着!”

“阿姊不用操心了,这次咱们这位陛下正好dǎsuàn从有名无实的南衙十六卫中抽调闲散军官,还有北门禁军之中也抽个一批人去各大边镇。我已经建议把那些退职的千牛一块算上。这些都是高荫子弟,如果有愿意从军而且又确实才具勇武不凡的,我挑了带走,如此这李光弼应该可以shouru囊中。”

在玉真观,杜士仪逗留的时间并不长。当玉真公主和玉奴杜仙蕙一块回来的时候,他和固安公主的交谈已经告一段落了。因为武惠妃结局如何,眼下谁都说不好,他只能嘱咐玉奴jixu心安理得在这玉真观养病,横竖寿王以及宅中其他人也未必希望她zhègè王妃huiqu。玉奴对此自然巴不得,立时点头答应了。而杜仙蕙一听到父亲要走,却是抓着他的衣角无论如何都不肯放,以至于杜士仪不得不抱着小丫头哄了良久,最后方才狠心出门liqu。

直到上马离开玉真观老远,他仿佛还觉得耳边回荡着女儿的哭声,那一刻不禁心如刀绞。而虎牙稍稍驱马上前和他并行时,却是低声说道:“大帅,倘若此次李相国不倒,这长安城中只怕会更加险恶,您真的放心把贵主和小娘子留在这儿?”

他当然不想!如果可能,他恨不得现如今就当个割据一方的节度使,把固安公主和杜仙蕙乃至于玉奴都接了去和自己团聚!

但是,时势不容许,他的亲信部下也不会有多少人肯追随。哪怕到了中唐晚唐藩镇割据的时候,不是还常常有藩镇兵马心向天子?有奶便是娘的人固然有,可忠义这种东西,是这年头根深蒂固的价值观,不容轻易挑衅,他还必须忍耐!他和王容把杜仙蕙这唯一一个女儿送回来,固然是因为她身体不好,固然是因为想聊解玉真公主和固安公主膝下寂寞,但还有一条因素却是,让天子觉得他的根子始终在长安。

也许将来,等到杜广元大了,等到杜幼麟大了,他jiushi想留他们在身边,也未必留得住。为了不让异日多上一桩乱点鸳鸯谱的婚事,他也该留意一些了。

“自然不放心。但置之于漠北苦寒之地,与虎狼为伍,我更于心不忍。”杜士仪说出了这微不可闻的一句话,随即挥鞭策马,一时疾冲了出去。

尽管王忠嗣也回了长安,可只是托人给杜士仪送了拜帖,并未亲至。无论他们往日如何私交,如今毕竟各自节度一方,因此不宜走得过近。直到次日张守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长安,他们方才在阔别一年多后再次见了面。两人只是相视一笑并未交谈,更多的注意力都是放在了张守身上。

这位名震契丹和奚族的名将这一年已经五十出头,却依旧魁梧健硕,声若洪钟,举止雄阔,眉宇间颇见几分自矜之色。

也难怪张守如此,在信安王李已经遭贬的今日,对吐蕃对契丹皆有大胜战绩,先后镇守过陇右和幽州的他,可以算得上是现如今的大唐第一名将,无人能出其右!光是擒下可突于献俘洛阳的战功,就足可他青史留名了!

而李隆基显然对张守亦是器重非常,使其坐了首位之后,先是撇下其他人只问幽州军情,足足一刻钟功夫后,方才再次一一问其他人,末了便把之前对杜士仪提过的那档子事再次说了一遍。而张守显然也是极其聪明剔透的人物,对天子此举一口应喏,颂圣的话虽说粗鄙,但听起来却和他极其相称。只在李隆基笑言杜士仪先头的请求时,张守才瞥过来一眼。

“杜大帅果然好快的手,这都要抢在我等之前!也罢,你先挑就你先挑,可不是我说,年轻人固然锐气十足,却不如正当盛年的将领打仗有经验,否则,先头狼山大捷,你缘何不用仆固怀恩,却用那郭子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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