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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掠影的闪现他拢在日光里的身影。
前额微耷的碎发遮住他那双漆黑的眸,表情淡淡的,让她摸不透情绪。
他应该是,不喜欢书画的吧?不然,又怎么会轻易把票送给别人。
通道直达最里处封闭式无窗的房间,红地毯延伸至大厅中央,为防止画作失真,采用柔和的壁灯驱散黑暗,每幅画静静的挂在墙壁上,明明没有生命,但在淡薄的灯光下,意外的圣洁起来。
易言停在尽处最隐蔽的一幅画前。
别人画盛开,他却画颓败。
易言饶有兴致,又上前几步,负手安静的站在画前。
灰白主调的画面上是一支临近枯死的昙花,细腻的线条勾勒出花瓣及枯叶,坍圮的枝条耷落在地。
不过……
没有丝毫凋零的伤感,反而是生机盎然。
易言眸底泛起波澜,视线定格在花枝匍匐的地上,杂草丛生处隐约是泛起的绿意。
这花,很像一个人。
忽的,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
“喜欢这幅画?”
易言脊背一僵,没转过身去。
“做了亏心事所以不敢面对我了?”他语气中掺杂几分可闻的笑意。
“陆教授……”易言转过头,看到他气定神闲的模样,试探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做了亏心事?”
他笑了笑,实话说:“我刚才在监控室,不巧,看到了你们入场。”
易言简单“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当真是流年不利,做亏心事都会被人抓包。
陆景书今天穿了一身黑色正装,衬得身姿愈发颀长。他缓步走上前,就在她的对面停住,两人相隔不过几公分的距离。
他垂眸看他,依旧是刚才的问题,“喜欢这幅画?”
易言点头,“凋零却不颓败,别具一格。”
他正想说什么,有人小跑到他身后,小声交代:“陆先生,沈老请你过去一趟。”
他的眉心轻轻折起,淡声道:“我知道了。”
这人叫他陆先生。不是陆教授,也非陆医生。
易言轻轻念出声,舌尖陌生的打不过弯来,他今天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这的?
许是察觉到她的疑惑,他开口解释:“这个书画展是我外公负责的,但他最近身体不是很好,就交给我了。”
“这样啊,”易言转了转眼珠,神色犹豫,“所以,这位画家你也认识?”
他略加思忖,点头,“认识。”
她像是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了底,“我想买下这幅画。”
静默了半晌,陆景书习惯性的摸上手腕,斟酌着她的说辞,回道:“想送给宋娴?”
易言呼吸滞住,有种小伎俩被看穿的窘迫,乖觉的垂下头,“什么也瞒不了你。”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盘,蓝宝石折射出的微光滑过他漆黑透亮的眸子,“我四点钟在正门等你,先把宋娴送回医院,然后我们再慢慢谈。”
易言不明所以,“谈什么?”
他微微俯身,与她四目相对,“谈价钱,如果你不出一个让我满意的价格,这幅画我是不会卖的。”
“这幅画是……”
她的话被他用手指堵住,指腹温热的触感自唇瓣开始蔓延。
等易言把所有的话吞回去,陆景书才气定神闲的回手,裤兜里的手机不停的振动,他的眉宇间霎时添上几抹倦意,“我先去处理别的事情,你帮我看好宋娴。”
她心虚的舔了舔干涩的唇,压下心里的疑惑,“好,你去忙吧。”
宋娴喜欢外国油画,易言找到她的时候,她对着一副裸.男图看得津津有味。
意大利的画家,模特金发碧眼,一条轻柔的纱布遮挡住令人想入非非的地方。
“姐姐,这人长得可真好看。”她笑嘻嘻的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肤浅。”
“不会啊,”易言摇头,目光定格在画上,又蜻蜓点水的移开,“但是我不太喜欢这种冲击性的美。”
宋娴来了兴致,非要和她讨论,“你喜欢偏柔和的长相?”
“算是。”
宋娴狡黠的继续问,“陆医生那种的长相?”
易言:“……”
“默认就是承认,要是喜欢就去表白呀,藏着掖着多不好。”
易言无奈扶额,曲起手指给了她一个爆栗,“你想哪去了,陆教授是高岭之花啊,容不得我等闲人任意采撷。”
宋娴歪头躲过她的攻击,翁里翁气的说:“但我觉得陆医生对你不一样。”
易言微微愣住,好像,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过了。前几天的阿雯,现在的宋娴。
可是,她实在感觉不出来陆教授对她哪里不一样。
场内的服务人员分发饮用水,易言递给宋娴,声音中摸不透情绪,“我刚才见到陆医生了。”
宋娴拧瓶盖的手顿住,忙不迭的要离开,“不行,不能等他看见我们。”
易言顿了顿,不疾不徐的断了她最后的念想,“他和我说,四点钟在门口等他,送你回医院。”
宋娴嘴唇翕合数下,面色不善的坐在她身旁,“陆医生真是太狠了!我回让你去和他告白的话,这种清冷的男人不能要,会被冷冻住的!”
易言不置可否,“清冷的男人”,用来形容他,再贴切不过。
两人又转了书法展厅,踩着点来到正门,彼时陆景书的车已经在门前泊好,安安静静的等在那。
宋娴拉开后座门坐上去,易言想挨她坐下时,前座传来他微哑的声音,“坐前面来。”
易言的动作顿住,默默的绕到副驾驶躬身而入。
好吧,谁让她有求于人。
他挑了挑眉,看她的模样似乎是很不情愿,于是兴意盎然的说:“那幅画现在就在后备箱,易小姐,请管理好你的表情。”
这男人真是懂得拿捏她的七寸!
易言郁闷的敛起外漏的情绪,扬起一个自认为好看的笑,“陆教授,这个表情你满意吗?”
陆景书斜眼睇她,漫不经心的吐出两个字眼:“太假。”
“……”
她嗤了声,被他清凉的眼风一扫,马上规规矩矩的坐好,面无表情的看窗外。
自从宋娴入院以来就特别怕她这个主治医师,在他的车上自然不敢造次,一路行驶到s大附属医院,她下车从半降的车窗外和他们两个挥手,“我走啦,陆医生你放心。”
陆景书修长的指尖轻敲方向盘,笑意很淡,“下不为例。”
宋娴冲易言吐了吐舌头,转身往住院部走去。
车厢内仅余下他们两人,寂静万分。他不开口说话,易言便耐心等着。
半晌,他侧目,声音轻且柔,带着几分惑人的意味,“今天开心吗?”
易言的心情有些沉重,“啊……画展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