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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元敬提笔写到:“天下之患无常处也、惟善谋国者、规天下大势之所趋、揆时度务、有以制其偏倚之端、则不至于变起而不可救。夫立国之初、每鉴前代得失、以定一朝之制、时势所迫、出於不得不然、非能使子孙世守以维万世之安也......”
一共五道题,都与朝政紧密相关,远远不是乡试县试可比的,章元敬将将写完两篇史论,太阳已经落到了西山,他放下毛笔活动了下手指,这才发现写的太久,十根手指都不听使唤。
方才一直在写还好一些,这会儿停下来只觉得双手酸痛的很,不过这感受他已经习惯了,就在自己的小单间里头活动手指和脖子,一动只听见骨头嘎吱嘎吱响。
夜幕降临之后,章元敬就不打算挑灯夜战了,用炭火烤了饼子吃了一些,又喝了一些热水,他这才穿上衣服躺了下去。
大概是白天晒过的缘故,衣服上头还有淡淡的阳光味道,倒是也驱散了一些阴冷。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隔壁号房的人大概是一夜没睡,不停的在单间里头跺脚,那劲头恨不得将地板跺穿了似得。
章元敬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晚,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倒是觉得神头还好,毕竟年轻身体好,还能扛得住,早上马马虎虎的洗了个脸,趁着暖和的时候先把剩下的卷子都写了。
一场考完,章元敬都没能跟安从容和苏守则说上话,原本都算是翩翩君子的三人,这会儿都狼狈不堪的很,尤其是安从容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肚子,整张脸都惨白惨白的,身上还有一股子的味道,出了贡院就往家里头去了。
在家还未休息好,许多人都还未缓过劲来,第二场科举考试就又开始了。第二场考试,考的是各国政治,艺学策五道。低头一看,这次的题目倒是分外的接地气:“周礼言农政最详,诸子有农家之学。近时各国研究农务,多以人事转移气候,其要曰土地,曰资本,曰劳力,而能善用此三者,实资智识。方今修明学制,列为专科,冀存要术之遗。试陈教农之策”。
教农一事,可是有诸多说法,虽说章元敬没真的当过农民,但他好歹是穿越了一辈子的,上辈子看过不少的农业杂志,这会儿他倒是感激起上辈子不务正业的自己来。
磨了磨墨,章元敬开始下笔,这一次倒是要比上一场更加通畅一些,写起来浑然忘我。
第二场结束的时候,章元敬倒是觉得自己状态还好,头不疼脑不热,也不知道是不是适应了,安从容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章元敬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位运气差得很,偏偏被分到了一位从第一天就开始上吐下泻的考生旁边,贡院封闭之后是不准随意进出的,第二场那位考生没来,安从容才好受一些。
第三场开始的时候,老天爷又开始作弄这群学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应了第二场的试题,天空中飘洒着蒙蒙细雨,城外的农民倒是高兴了,但对于坐在单间里头的人而言,这简直就是一场酷刑,湿冷的寒冷一吹进来,就让人禁不住打哆嗦。
章元敬还算是身体强壮的,进了单间也觉得有些不好,这会儿也只能学习隔壁的那位学子不断的跺脚来保持身体的温暖。
再一看,这次的试题倒是也不难,这次的试题出自:《管子牧民》。
“国有四维,一维绝则倾,二维绝则危,三维绝则覆,四维绝则灭。.....何谓四维。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耻,礼不愈节,义不自进,廉不蔽恶,耻不从枉。故不逾节则上位安,不自进则民无巧诈,不蔽恶则行自全,不从枉则邪事不生。”
简单的一句话,就是论礼义廉耻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章元敬有些捉摸不定,如果没有之前飞鹤楼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多想,但偏偏飞鹤楼的事情闹得很大。
这会儿考官出这样的试题,莫不是为了遥相呼应?要知道他当时可是觉得行大于德的。
但仔细看了看试题,章元敬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毕竟按理来说试题早就该定了的,元宵节的事情不该有所影响才对。
章元敬看了又看,还是决定从心而论,对于民,对于官,对于士族,对于皇族,礼义廉耻的定义应该截然不同才对,这四个字包含的意义太过于广泛深刻,可以一一道来。
大概是写到了兴头上,章元敬第一日破天荒的点了蜡烛,将大半的策论都写了出来,等到停笔歇息的时候,一股股的凉风一直往身上窜,章元敬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把炭盆拨了拨,但效果也是有限,最后还是将炭盆放到了板子下面才算是好一些,只是得谨防给点着了。
及时这般小心,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章元敬也觉得有些头疼,鼻子发塞,耳朵也有些嗡嗡作响,他暗道不好,索性用冷水洗了把脸,这才略清醒一些。
章元敬生怕病的越来越厉害,趁着还清醒赶紧把昨天的稿子改了改,扫了尾,又仔仔细细的誊写了一遍,看着密密麻麻的文稿,这才略微安心一些。
没等到第三天,章元敬已经有些隐隐约约的发热,摸着虽然还不烫手,但他自己知道,这会儿脑子里头一团浆糊,风寒已经开始影响思维了。
看了看剩下不多的炭盆,章元敬狠了狠心,给自己热了晚水喝下去,虽然没有姜汤,但至少热水也能抗一会儿,总不至于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冰冰冷的。
也不知道热水是不是真的有效,这么喝了几碗之后,他的神倒是又好了一些。章元敬抓紧这个时间将卷子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就仔仔细细的了起来。
这时候他的炭盆已经用的差不多了,章元敬想了想,索性就撑着没有睡,他生病了,若是睡过去的话万一发烧反倒是更加糟糕。
就这么混混沌沌的熬了一天,等贡院再一次打开的时候,随着大流往外走的章元敬只觉得自己的双腿都是软趴趴的,一出去就被余全扶着上了车。
安从容和苏守则看着也不大好,三人对视一眼,打了个招呼就各自回去了。
一上车,章元敬果然又被逼着喝了一大碗的姜汤,热乎乎火辣辣的姜汤一下肚,他倒是觉得舒服了很多,加上一晚上没睡,这会儿忍不住有些瞌睡起来。
余全却连忙叫道:“少爷,这会儿可不能睡,回家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到时候您就是想睡一天一夜都没问题,空着肚子太伤人。”
一旦有关身体,章元敬向来是拗不过余全的,好歹是撑着神回到租房,喝了一碗早就放在炉子上闻着,熬得稀烂的肉粥,这才舒舒服服的睡过去。
余全小心翼翼帮他塞好被子,也不敢走远,就在屋子里头待着,就怕少爷一醒过来想喝水什么的,到时候他在外头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