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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灵湄山主峰。
郑冰被湄隐生安置在了掌教的偏院里,躺在郑炎床榻上。
他只穿着一身薄里衣,湄隐生刚为郑冰换了药,正敞着衣裳晾干药液。
他胸前和手臂皆溃烂了一大片,看着就如烧伤以后化了脓的皮肤,痛得厉害。
郑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溃烂处,恶心得想骂街,又痛得没力气骂。
身体里有东西在缓缓流逝。
他侧过身,脑子里仿佛进了一团浆糊,稍微一动便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头疼欲裂。
他缩成一团,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黑玉项圈,企图从项圈上找到一丝哥哥的温度。
不知道哥哥是不是还在教小孩儿们写字呢。
真羡慕那些小孩儿。
只可惜小时候总是过得那么快,总觉得还没好好跟哥哥撒几次娇,就长大了。
就快死了。
郑冰闭上眼睛,拼命攥着自己的项圈,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他痛到意识模糊,身体微微抽搐,身体上溃烂处又扩大了一圈,痛到指尖变得有些麻木,难以忍受,甚至痛得叫出声。
郑冰挣扎着慢慢摸索,摸到湄隐生切药碎的小刀,颤抖着在自己身上慢慢地划。
有些发黑的血顺着伤口一滴一滴染红郑冰雪白的里衣,蔓延到床褥上,自残的刺痛仿佛能让碧鳞毒的疼痛稍微减缓些。
“郑炎……你以后……替我多疼哥哥一点吧。”
“我让给你……都让给你……”
郑冰血管暴起发黑的手艰难的把银刀贴向自己颈脉。
一连多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忽然,手中银刀片被猛然夺走,郑冰蜷缩成虾子瑟瑟发抖的身体被扶起来,揽进一个温软怀抱里。
他头脑里木然愣了一瞬,转眼又被铺天盖地的疼痛淹没。
“郑冰,不、别这样。”
影十一紧紧抱着郑冰,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轻抚着他苍白憔悴的脸,不住地亲他脸颊额头,哽咽着安慰:“宝贝,哥哥来了,不怕的。”
影十一比郑冰还要痛苦万分,拿着银针的手僵硬颤抖,却又强忍着不敢颤抖,生怕扎错了穴位。
银针入骨,郑冰突然在影十一怀里疯狂挣扎,喉咙里低声痛吼,影十一紧紧压着他安抚,亲吻他的眼睛和额头,声音快哽咽得出不来声:“宝贝,哥哥在……不怕的,不疼了……”
待到十几根银针全部没进穴道中,郑冰挣扎许久,终于像断了提线的傀儡,昏了过去,神色间的痛苦减轻了不少。
影十一轻轻安抚着怀里人,胸口剧烈起伏,双眼布满了血丝。
郑炎追了过来,渐渐停下脚步,怔然看着哥哥蹲在药箱边发疯似的翻找药液,指尖被药箱里的刀片刮出血口他都没有发觉。
郑炎跑过去,按着影十一的手,强迫他停下来,他轻轻抱着他,低声道:“哥哥,冷静点,别慌。”
影十一怎么也推不开郑炎,暴怒地吼了出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想气死我!你们……”
他无助地抓着郑炎的衣襟,揉着眼睛恸哭出声,委屈至极:“……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啊……”
……
郑炎亲眼看着哥哥因为焦急愤怒而瞪大的眼睛里,蓄满的眼泪再也止不住,顺着脸颊淌得满脸泪痕。
他竟然会流泪。
郑炎从未见过哥哥哭。
第三十五章争香(三十五)
面对着伤心得像小孩子一样揉着眼睛哭的哥哥,郑炎不知所措,连哄慰都忘了,只知道愣愣地用臂弯把哥哥圈在怀里。
大概,他们低估了自己在哥哥心里的分量。
心疼之余,郑炎又忍不住羡慕嫉恨,不知该说什么。
他也想要哥哥疼爱,至少能认真听他说完话。
又忍不住去想,若今日躺在这儿的是自己,哥哥会不会同样伤心。
可郑炎不敢问,也不敢说,每次争宠总会惹得哥哥不悦,郑炎只好默默忍下来,安慰自己,哥哥也是疼自己的。
忽然又在心里不安,郑冰命悬一线时仍旧挣扎着保护自己,自己却在嫉妒昏迷不醒的郑冰。
果真,他是伪君子,还不如郑冰真小人磊落。
郑炎正出神,怀里人软软地动了动。
影十一轻轻推开郑炎,抹干眼泪,侧身坐在郑冰身边,握着郑冰冰凉无力的手,指尖按在他脉搏上,脸色变得更僵冷。
“是碧鳞毒吗……”影十一再三确认,眼瞳微抖,喃喃自语,“怎么会染上这样的毒……”
湄隐生听说掌教夫人来了,忙不迭跑回来,想多看几眼当世医仙的后人。
湄隐生解释道:“是江南乘鸾坞里特有的碧鳞毒,一旦见血必然染上,一个刀疤脸的剑刃上沾着这毒,刺伤了郑馆主。”
“刀疤脸?是谁?”影十一一边给郑冰施针,一边失神自语:“为何是乘鸾坞?”
湄隐生一见影十一就忘了郑炎,忘了看自家掌教脸色,脱口而出:“乘鸾坞领主与先掌教是世仇,先掌教仙逝,他们便把我们掌教当做复仇对象,扬言灭门灵湄。”
“刀疤脸叫莫怀诚,以擅用毒闻名于杀手界,是乘鸾坞领主的得力手下,脸上那一道疤就是先掌教一剑劈的,他命大,居然没死,反倒给先掌教下了毒,以至他老人家死于非命。”
郑炎狠狠瞪了湄隐生一眼,湄隐生才吓得闭了嘴。
影十一瞥了郑炎一眼,眼神极失落。
郑炎看见这失落眼神心里更难受,哑声道:“哥哥你听我解释。”
影十一摇摇头,无奈回过头继续给郑冰施针。
影十一既来了,湄隐生只得在一旁打下手,他通医理,给影十一递针刀都熟练,没想到影十一施针时手速极快,湄隐生手忙脚乱拿针拿刀险些跟不上影十一的手,最后被影十一推到一边,不耐烦道:“你去熬药,别捣乱。”
湄隐生一脸无奈,蹲到药炉边,他好歹也是行内有名的医人,竟被影十一当做笨手笨脚的后生一样嫌弃。
影十一轻轻掀开郑冰凌乱的衣襟,露出胸前一大片溃烂发红的毒痕。
看着那片触目惊心的毒痕默然半晌。
他吸了吸鼻子,垂眼拿了把银刀片,刚止住的眼泪又默默滴到自己手背上。
俯下、身,聚会神割下一层腐烂的皮肉,刀片在郑冰皮肤上发出轻微的割断皮肉的沙沙声,影十一拼命咬住嘴唇,一刀一刀都恍若在自己心上割。
待到割完腐肉,影十一方才松了口气,再细心涂一层药液,按上药布层层缠起来。
暂时能止住毒痕蔓延,穴道上的银针一时遏制了郑冰经脉内肆意流窜的碧鳞毒,郑冰苍白的脸才略略有了些血色。
影十一才缓缓坐直了身子,动了动筋骨,骨骼因为僵硬许久不动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