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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啊?!摔!”
这一日挺累,两人很早就睡了,这会儿还不算很凉,灵素新做的被子还没用上。
夜深了,半醉半醒的方看着窗户上的树影子,好像那个女人可恶的嘴脸。当日借着朝廷律例、祖宗家法、人言可畏等话,吓唬了自己多少年。害得自己大笔的家产在手上,舍不得还更不能扔,又不敢花用,真是咽咽不下去,吐吐不出来;只怕有一日让那恶女人说着了,闹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又回到从前那个小破屋子里住着去。
如今可好了,可好了!看着没?朝廷、宗族、连流言都在我这一头!你以为自己多聪明?你不过教出来一个书呆子罢了!该是我的东西总是我的,都是我的!呵呵,呵呵哈哈……
杨氏在小院外头听着那笑声,只觉得背上发寒,也不喊了,端着一茶壶茶水还回自己屋里去了,见了方有财道:“翁爹好似在里头笑,听着怪渗人的,我可不去了。再说了,黑灯瞎火的,我去也不合适,要去表孝心,还是你自己去吧。”
方有财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哼着笑道:“你还别嫌弃,到时候你上赶着表孝心怕还轮不上了呢。”
杨氏道:“怎么?你说那俩?”
方有财道:“那俩?嘿,只怕啊,我们往后得有几个小妈了!”
说完倒头睡下了,惹得杨氏直扯他:“你说什么?你到底说什么呢?”却只等到一阵呼噜声。
第18章节礼
次日早起,灵素想起来问方伯丰道:“你们都考完县考了,每日还读书,可读些什么呢?”
方伯丰笑道:“你要听真话还是漂亮话?”
灵素道:“你都说来听听,我看看漂亮话是有多漂亮。”
方伯丰便道:“漂亮话便是‘学无止境,自然还当日日苦读才算不负光阴’。真话就是‘县考若没过,如今多读书可备下回再考;若是过了,还有一场京里学差的当面对答要应对,那可也不轻松啊。’”
灵素恍然道:“原来如此。”忽又想起一事,问道:“你从前说秋日要准备给夫子的节礼,可要预备些什么呢?如今我们分家了,可没人打点了。”
方伯丰似是想起了什么,略有一刻失神,缓过来才道:“从前也没有旁人替我打理,不过是能讨到一两二钱银子罢了。鲁夫子最好书,可是我们能寻着什么书,哪里能同夫子的藏书相比?从前多半是准备些时鲜果品再用余钱买刀好些的纸……”
灵素却忽然道:“鲁夫子?我听到过这个名字。可是我听说鲁夫子最好的是螃蟹呀!”
方伯丰一滞,失笑道:“这话也不错,只哪有送节礼送这个的!”
灵素笑道:“送礼总要送到礼的人喜欢的才好,要不然还送什么礼的,又是送给哪个看的?”
方伯丰皱眉一想也有道理,却又叹道:“那螃蟹是个活物,不比笔墨纸张,哪里能刚好就凑巧那几日得了呢。”
灵素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这几日可到了送礼的时候了?”
方伯丰点头:“我本想等县考结果出来了,再去拜见夫子,一则给夫子送上节礼,二则也好请教一下到时候应答学差该注意的事。”
灵素道:“那就好了。你先不忙着预备节礼,先看看我能不能捉来像样的螃蟹吧。”
方伯丰苦笑道:“如今我手上只两张契纸,就算想要预备节礼,怕也不容易呢。你便去试试吧,只一个,千万小心些,水边河里的,不是闹着玩的。”
灵素自然都点头答应着。
秋深稻黄,稻穗儿低垂着,正是稻香蟹的时候。
这夜方伯丰抄完书正欲歇息时,被灵素拉住了,她笑道:“你同我出去,我带你捉螃蟹去。”
方伯丰一愣,道:“这会儿?”
灵素便点头,方伯丰道:“这黑灯瞎火的,怎么好捉去!”
灵素一个劲儿笑,挎起一个高腰大篮子道:“你跟我来,我不哄你。”
这城里听说有宵禁,村里可没这般说法。从前北河村有个“鱼老虎”,就转摸五更鱼,说是五更鱼,都是三更四更就出门去了。五更村人都说是“鬼时”,只那鱼老虎胆子大,敢这种时候摸鱼去。
方伯丰心里也好奇起来。他是村里长大的孩子,却没得着多少村童之乐,自打懂事起就开始读书了。那时候鲁夫子还没有告老还乡,村塾的先生不过认字罢了,除了自己苦读也没别的法子。再加上他娘身子不好,更没心思功夫去耍子了。
这会儿娶了这么个媳妇,倒让他“返老还童”一回。想着自己成日在外读书,又没甚进项,还得让她劳心操持家里家外之事,虽觉不妥,亦不忍拒绝,便跟着出去了。
两人从东侧门出来,灵素领着方伯丰不往河边去,反往人家田畈里走。
到了一处大渠边上,只见一条浅沟从渠边引出不到一丈长短,同这浅沟连着的还有三四条,都一样深浅,漾着拳头深的水,是从另一边的稻田里引过来的。这几道浅沟都汇到一个小水坑里,水坑上头架着个三根粗树枝子搭成的架子。
就见灵素掏出个火折子来,点着了一截子白蜡,随手放进个柚子大小的灯笼里,又把那灯笼系在了三脚架当间,恰好挂在里头,正照在水面上。
这时近仲秋,晚边有些凉意了,尤其在这水边,更增湿寒。方伯丰等着看灵素大显身手呢,就见她不动了,从挎着的篮子里取出两个小杌子来,递一个给方伯丰道:“咱们坐着等。”
方伯丰问她:“这就能逮着螃蟹了?”
灵素点头:“是啊,等着吧,一会儿就爬过来了。”
凉风吹过,方伯丰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赶紧捂住嘴,喘平了气问:“不会把它们吓跑了吧?”
灵素皱着眉头想半天:“我不知道它们长没长耳朵哎!”
说完两人具是一愣,而后都噗嗤笑起来。
这天正阴天,连个月亮也没有,越发显得黑了。灵素从边上捡来三四块大土疙瘩,围坐一堆,又从渠边扯些干了的飞蓬草杆子,折巴折巴拿火折子给点着了,塞在那围圈里。一会儿烟气散尽,火就大了,烤出些土味儿来。
灵素又取出一口小铁锅坐在那火上,拎出个茶吊子来往里头注了半锅水,冲目瞪口呆的方伯丰咧嘴一笑:“我下午下了两个鱼笼,我去捞上来看看。”
方伯丰立时站起来要一同去,灵素道:“我一转身就回来了,快得很,你看着点儿火吧。”方伯丰还待再说时,就见她蹭地抬脚去了,方伯丰不由得又惊又羡。坐那儿想,若当年娘亲没让自己学文,而是学武的话,说不得如今已经闯荡江湖去了,想着也挺美。
真是一忽儿功夫,就见灵素手里提着两个小口细颈大肚的竹编笼子回来了,走到他跟前还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