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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灵素种地种菜的心也越发火热了。
快要到家时,她恨不得在县城上头,人家屋檐房顶上再多转几个圈。实在是下去就要解了斗篷,那股湿冷劲儿实在太过难受。想到方伯丰了,恐怕晚上还要做活呢,心里觉得怪不落忍的,才赶紧往家去。
方伯丰这日倒回来的早,撑着一把油纸伞,另一手还抱着个包裹。对灵素道:“今儿还有些账,我带回来算了。”
灵素奇怪:“怎么不在衙门里做了?”
方伯丰道:“,下雨了,也不知是不是秋天的叶子夹瓦缝里了,今年没翻过,刚才竟然漏起雨来。后来雨夹雪,越发冷了,管事才说让各人先带回家做,明日再行对拢。”
灵素便道:“一会儿咱们多点几根蜡烛,在家里还省得对着门口吹风了。”
说着话,先吃晚饭。
灵素端上一个小火炉来,里头烧红的炭,又从厨房端出一口砂锅,一揭盖子,里头还滚着呢,奶白一锅汤,偶尔几块黄褐不一的菌块随水翻腾上来,刚露个脸又被卷走了。
只见她来回几趟,一盘子雪白的鱼片,一盘子肉片,色如脂玉,看着就细嫩,问了才知道是山鸡胸脯肉片的。又一盘子炸过的豆腐皮,一碗各样山菌子,一碗鸡杂,一小筐子的各样叶菜,边上另有一个草编浅筐,里头放着两卷抻面。
方伯丰忙进去拿碗筷勺子,出来见桌角又起一个小炭炉,上头一个红泥温碗,热气氤氲,里头放着个乌银的酒注子。灵素又拿个夹子从温碗里头取出两个烫好的白瓷高脚酒杯来,放在两人跟前,举起酒注子道:“喝一杯?”
方伯丰大笑:“这时候还有说‘不’的?!”
里头却是冬至时候打来的甜酒,一杯下肚,就烘得肚子暖和起来。灵素夹了几块鸡肉片往那锅子里浸,动两下筷子,眼见着鸡肉片卷起发白,就放到方伯丰跟前的碟子里道:“吃点东西,空肚子喝酒一会儿就醉了,还怎么算账。”
方伯丰道:“我倒想先喝碗这汤。”
灵素便给他舀了一碗,里头还有几块剁小的肉块,却是那山鸡的鸡架子了,另有几块菌子,方伯丰又夹起一片嫩黄的月牙梳来,笑道:“这笋子是后街买的?”
灵素道:“我自己山里挖的。还真是,就长在竹鞭上。”
方伯丰看看她,摇头叹道:“这样事儿,你说来忒也容易。多少人进山刨个整日,也不见能挖着几个。你倒好,前儿还不知道有这个东西,转眼连生在哪里都明白了。”
灵素一笑,却道:“这东西还得大荤才好,这野鸡虽鲜,却有些压不住它。”
方伯丰摇头:“我吃着挺好的。”
灵素又给他往跟前碟子里舀了一勺边上的调料,让他蘸着鱼片吃。方伯丰涮了块鱼片一蘸那料,咸鲜微酸,恰好调出鱼片的鲜嫩滋味,咽下后舌尖又有些热辣。忙问:“这是什么料?倒好新鲜。”
灵素笑道:“我拿姜丝、山里头的辣丁子碎、拌上酱、醋,加上这锅里的底汤,上锅蒸出来的。配鱼正好。”
方伯丰问:“辣丁子,就是你门口挂着那些花花绿绿的?”
灵素点头笑道:“怎么样?不错吧,这东西别处还没有呢,不是你自己念给我听的嘛,怎么你倒不认得。”
方伯丰苦笑:“我念过那许多东西,哪里能一一都记着了。”
那鱼片同鸡片涮过蘸了那酱料吃都甚是得味,荤腥吃够了又接着涮菌子和菜,那过油炸了的豆腐皮在锅里一煮,更是吸饱了汤汁,柔腴甘香,吃出肉味儿来了。如此酒不停,筷不停,最后那两卷抻面只煮了半卷,一人连汤带面吃了一碗,都吃得满嗉了。
方伯丰在那里晃脑袋:“这会儿让我往外头站着去,估计都不会觉着冷了。”
灵素担心:“你别喝醉了吧……这汤同面我都起来先,这会儿吃的都是些菜,不顶饿,晚边你算账算晚了,再煮来吃也成。”
方伯丰接着摇头:“我没醉,就是有点……懒得动弹……”
灵素想了想道:“怪道说穷人勤快呢,大概富人顿顿都吃太饱的缘故?”
方伯丰大笑:“穷人勤快,是不得不勤快,同吃不吃饱可没甚干系。”
俩人一齐动手,拾了桌子,方伯丰不顾灵素劝阻,揽了刷锅洗碗的活儿,他道:“我这会儿立时坐下也算不得账,你今儿这天还跑去山上了,虽说你脚程快,可走越快迎面风还不是越大?歇会儿去吧。”
灵素便拿了茶铫出来熬茶,一捏茶,另取了个巴掌大小的铁通子来,放上几块核桃仁一把松仁在炭上烤,不时抖一下通子,好叫它们烤得均匀些儿。等香味出来了,才又捏了一撮芝麻进去,这东西容易熟。翻动两下就放在案一旁由着余热继续烘。
这里又取出几个小枣儿来,去掉核,分作几瓣,都给拧松了,放进茶铫里一起煮。
方伯丰那里洗好了碗筷,她这里也忙活得差不多了。等方伯丰在桌上铺好了纸笔开始干活时候,她那里先把枣儿拿长签字扎出来放在碗底,拿起擂钵取过一把烘好的干果几下擂碎了,也抓一把放进碗里,这才冲热茶进去。一时芳香四溢。
自己端了一碗在边上喝,还真给拿了个三头的烛台来,点上了三根蜡。方伯丰摇头:“在家里做过活儿,往后在衙门里做夜活可就难熬了。这人都惯不得,由奢入俭难呐。”
灵素不知哪里掏出一把瓜子来,一边磕一边笑道:“你放心,我惯着你呢。”
方伯丰看她一眼:“刚不是说一粒米都吃不下去了?”
灵素嘿嘿一笑:“这点心零嘴儿是另一个肚子,不碍的。”
方伯丰笑着摇头,顾自己专心算起账来。灵素在那里看着烛影儿,神识在灵境里拿那些松散的破茧子纺线。自从买了织布机,她这纺线织布的热情又高涨起来了。尤其在问过南城那位婶子,知道这一块布竟有那许多织法之后,更来劲了。
两人默默无言,一个埋头苦算,一个神识不歇,只偶尔门缝里吹进一丝儿风来,带的烛影一阵乱晃,灵素才回过神来看那烛台一眼,心里不知又打起了什么主意。
夜渐深,那方才吃香喝辣的热意也渐渐消散,方伯丰正觉着有些冻脚,就见灵素用火圈套着个火盆来了,顺手按在了桌子底下。里头热炭烧得通红,眼看是吹掉了烟气的,一会儿就烘得腿脚都暖和起来。
方伯丰停了下手,喝了口灵素刚给倒的热茶,冲她道:“你也坐到桌边上来,那么远哪里烘得到。咱们现在就用上火盆了,衙门里还没给点。”
灵素问:“不是说过了冬至就有炭盆了么?”
方伯丰摇头:“是说过了冬至给发炭,只是到现在也没见着,听了两句闲话,说是有人提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