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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打小好日子过过来的,也没见过几个真穷的人。
“这人要是真的天亮了一睁眼先要担心今天能吃几分饱,家里谁的药钱还不晓得从什么地方来,看外头会不会下雨屋上还缺两片瓦呢……哪里有那个空给她去琢磨什么雄心大志?就同你把一人扔火笼子里头,叫他给你想想这两年县里做什么买卖合适,你觉着他能想明白不能?
“人穷志短,不是骂人的话,是说这个实情。他没法子去想太长远的事情,光眼前今天明天的不得不解决的难处就已经压垮了她了。觉着不可思议的,只叫他自己去试试,一天做七个时辰的重活儿,回家洗衣裳做饭缝缝补补,都完事了,再给他讲两章读书人读的《圣人言》,告诉他人得有大志,得看长远,你看他听不听的进去。”
灵素听了这话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些日子混在人堆里“身体力行”做人的滋味来了。只靠着这死沉的肉身,一天真干不了多少活儿啊,觉着都没得空抬头看看日头,天就已经快黑了……
七娘接着道:“若是要我说,这孩子最好送去读书认字,哪怕不为了往后做官考试,只能写能算,就多了许多路可走。给你看铺子的那位嫂子,相当于一个人在管一摊买卖了,干什么不索性好好塌下心来琢磨琢磨这做买卖的事情?你那里杂粮面卖得那么便宜,是不是能拿来自己动手做成卷饼、粉子什么的,多挣一道钱?不晓得她家里男人是做什么的,若是卖力气的,看几个娃儿的年纪,该停就停吧,另外换个行当做。上了年纪再熬下去,一来容易受伤,二来落下毛病这多挣的几个钱都不够往后的药钱的……”
灵素听得极认真,频频点头,就差摸个小本出来记了。
七娘看着发笑:“你这憨子!我这都是随口乱说的,我又不晓得人家到底什么情形。再说了,你以为主意好人家就会听了?比方说叫她家男人换个活计,他多半会说‘我除了这个别的也不会了啊!’又会想换一个活计去做,万一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差事呢?这边还给耽误了!且去找新差事不得花功夫?说不定还得新学样什么东西,里外里一算或者得耽误一两个月,家里能就靠她一份工钱撑一个月?且为了那没影的事儿瞎折腾,这就不是正经过日子的路子!”
说完了悠悠叹道:“越穷的人越不敢动弹,也越吃亏。因为压榨你你也不敢走人不是?且时候长了,你扛活扛了十年二十年的,你也不会别的了,那时候就更是人家说了算了,要你往东你不敢往西……这日子自然也越过越不像人了。只好等娃儿们长大吧,等他们都能做工了,就能松宽点儿了。只是娃儿们若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能耐技艺,不过又是重过一回老辈们的日子罢了……”
灵素忽然想起胡嫂子说的她的打络子的手艺就是她婆婆教的,如今她婆婆眼睛坏了,她晚上回去就着月光还打一会儿,却不知她打络子的时候,是不是也带着她闺女呢。
三代人弓着背手指翻飞的身影在灵素眼前重叠起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第309章料事如神
这日灵素去米市街的小铺子,同胡嫂子说了会子话,外头淅淅沥沥的雨渐渐下大了,灵素便道:“恐怕一会儿更大了不好走,这时候也没谁来买米了,明儿再说吧。”
她是东家自然听她的,又看了一回后头屋里堆的几袋子米粮,就关门出来了。
这日早上天阴着也不晓得后来会下雨,胡嫂子都没带伞。灵素从屋里摸出两把油纸伞来道:“我送你们吧。”
胡嫂子还带着俩娃儿,正好一大一小同撑一伞,赶紧谢了灵素,又叫小儿子跟着灵素那边,自己拉了大的那个一块儿走进了雨里。
米市街上都是花石铺的路,这雨水下来顺着就流到两边的沟里去了,不碍着走路。再往胡嫂子家走,那路渐渐的就差起来,大路上还是青石板的,往里头一拐就成了碎砖铺的。那碎砖路年久失修,又缺了些,有些地方又洼进去了,就变成一个个水坑。
灵素看看娃儿们脚上穿的薄片鞋,幸好如今暖和了,下了雨也不照前阵子那样湿冷。若是换个秋里初冬的时候,这湿哒哒的可怎么走?她晓得俩娃儿从前还跟着自家姐姐拎着篮子卖小食的,一趟走下来鞋若湿透了,脚不得冻坏了?
一路胡乱想着,雨下得大,又急着走路,也没说什么闲话。
到了地方,一处低矮的小门开着,往里头看,只见长长窄窄的一条,俩人对面就都得侧了身才能过去。胡嫂子见灵素还要往里去,便拦了道:“东家,里头窄腾,没几步路,我们进去就行了。”
灵素道:“来都来了,哪有不叫我进门的道理。”
胡嫂子笑了下叹道:“里头窄啊,挤得很,您……”
见灵素就看着她笑,也只好点头,她自己带着娃儿先往里头,又对灵素道:“您慢点儿。”
灵素就牵着小娃儿的手跟着她们往深处去。
走过这条窄道,往边上一拐,又走两步,才另有一门。一小姑娘大概听到动静了,从里头探出头来,见了来人,很高兴道:“娘你们回来了!我刚说这又下雨了,你们早上去又没带伞,要不要给送去呢。”
说着话见后面灵素,赶紧顿了顿,冲灵素笑笑道:“婶子好。”
胡嫂子跟着进了门,往里头让灵素道:“东家进来坐吧。”又问自家姑娘,“你爹回来没?”
姑娘摇摇头,又道:“爹大概也没带伞的。”
胡嫂子道:“那也没法子了,谁晓得他今天在哪里上工,不管他了。”
灵素跟着进了里头,发现这一步迈进去就是个灶间,看这样子也不是正经房子,原是倚着院墙起的撇子。这屋子里头砌着一个土灶,边上炉子水缸大小坛子都挨边码着,中间一张窄窄的案,上头放着块满布刀痕的砧板。拾得挺干净,就是没什么天光,今儿又正下雨,显得有些暗。
灶间并没有门,朝北豁着个大口子就算个通路。这口子的外头离了不过两臂远,就是另一处门了。这中间两臂宽的地上,如今正溅着雨,却是条窄窄的天井。
胡嫂子把灵素让进了那对门里,这是个堂屋,却比寻常的都浅了许多。堂前靠墙条案,当中放着张方桌,桌边这会儿正坐着个老妇人。一根络子系在桌腿上,刚打了一半,桌角放着个针线笸箩。老妇人半闭着眼睛,听见动静扶着桌子起了身,问道:“二妹回来了?有客人?”
胡嫂子赶紧上去扶住她道:“娘,我干活地方的东家来了。今儿外头下雨,我们没带伞,东家送我们回来的。”
灵素赶紧出声:“老人家好。”
胡嫂子的婆婆笑着道:“好,好!长久托福,多亏您照应了。老婆子眼